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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弱不禁風一副孬種的爛樣子。只有懦夫才說自己的墮落是時代的悲劇之類的話。任何時代都要同樣的人群以同樣的生活態度生活著，同樣的思想考慮問題。或墮落，無為，或者斗志滿滿，這樣的人，每個時代，每個生活環境都有。不過是穿的衣服不一樣罷了。

致蹲在門口樹窩旁刷牙的時候，一股塵土掛過來，牙刷不小心頂在喉嚨，引來一陣干嘔，眼框驚出眼淚。草草漱口后走進去。他低著頭透過眼淚看旁邊的樹。

樹窩里窩著風掛過來的枯草的長起來的青草。前面的地方卻著層牙膏的白斑。樹不大，從他出生的那年父親從外面帶來的一棵樹苗說起。因為施肥過多，頂端已經枯死，父親那些手鋸從枯死的地方截開，現在截面已經長起新的樹枝。葉子綠的發油，但樹干卻像長起了老年斑，一直如此。

他在村子那頭的泉眼里取水，旁邊已經結上厚厚的一層冰，泉眼還在往外出水，（放眼望去像一條銀色的絲帶，小學作文寫法。）回來要經過整個村子，他同碰面的人打招呼，村子里只出了他一個大學生，雖然大家都認為他是唯一受過教育的年輕人，但是對于他的很多行為還是不理解。比如早上起來要刷牙。他刷牙的時候看見的人都會笑，看你羊癲瘋又犯了。他咬破了嘴，鐵腥味立馬充滿舌頭。他笑笑。

要是你從來沒有讀過書，天生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莊稼人，那你就不會這么費勁去掙扎。

村子里誰家的東西壞了，都會找他來修，比如洗衣機不轉了，電視收不到信號了。唯獨自行車壞了沒人叫他，大家都說，他很愚，很多看似簡單的事他都要用道理來講一遍。

他總會逮著機會就給村里的孩子，說讀書的好處，同家里人講他的教育方式。在紅白喜事人們打牌的時候他總是不去參與其中，就坐在一旁說誰出的不對，怎樣出就好了。

很多人都說他很看重錢。前幾天，父親去世，他和兄長炒個不停，他要兄長把花銷全記下來，最后分攤的時候好算一些，這時候院子里的人都不去干活了，來看熱鬧，人圍了一圈看著他和兄長在父親的遺像前吵，都說他把整個家弄得烏煙瘴氣。

他成家后和父親分家，家里的東西一人一半，六個凳子，一人三個，自行車一人一個。衣柜一人一個。唯獨家里只有一個桌子，兩兄弟誰都不肯服軟，吵來吵去，驚動了村長，只看村長猶如李逵提著一把砍柴板斧把桌子一人一半，這下好了，一人一半。

房子最后是留給兄長，自然贍養父親的任務就交給了兄長。

他在靠近小學的借了三間別人當做庫房的土房安家，把所有的東西都搬進來，總算有個家了吧。

此后他就外出打工，地里的莊稼由父親和媳婦照看。從那后他和兄長就翻了臉。很少和兄長說話。家里有什么事都是給他打個電話，他說，你們看著辦。

父親去世后他從外地趕來。整個人瘦了一圈，頭發亂糟糟的，還沒吃飯。給父親磕頭燒紙后，他回到自己的土房就著水吃了幾塊干饅頭，沒人知道他滴在饅頭上的眼淚有多苦。

父親后事料理完畢，等到百天服喪期后他又出門，都說他，為了錢不要命。

過段時間，他拿回來一筆錢，蓋了間新房，對著空蕩蕩的四面墻說，總算有個自己的家了。

他和女人相望一笑。

新年到了，貼在磚墻上的紅對聯在還散發著水泥味的磚墻上格外顯眼。多年的冷暖人生讓他變得沉默了很多，他望著遠處的煙花和風吹來的鞭炮屑笑了笑。

哀游子煢煢其無依兮，

　　在天之涯。　

　　惟長夜漫漫而獨寐兮，

　　時恍惚以魂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