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開始就喜歡書,記得生我的那個男人有一個專屬于他的書房,幼年有相當長的時間都沉浸在他讀給我聽的童話故事里。
雖然二十年過去了,如今我連那個男人的模樣也完全忘記了,就算他在大街上迎面朝我走來,我也認不出來吧。
只是愛書的習(xí)慣被保留了下來,估計這和行之也有關(guān)系吧,畢竟她剛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沒有什么朋友,便天天都呆在孤兒院的書房里,抱著一本又一本的書坐在窗戶旁邊的椅子上。
記得我當時還很佩服她,看起來比我小好幾歲的樣子,看書的速度卻比我快好幾倍。
這種屬于小孩子之間的佩服直到她拿著書,滿臉通紅地立在我面前的時候才結(jié)束。
“你認識字吧,你能把這本書讀給我聽嗎?”
她好像是這么說的,那時候我才知道這個天天抱著書的小不點根本就不認識字,看得快是因為只看了書里的插畫,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插畫便也看得興趣索然了。
管理書房的阿姨也鼓勵我讀書給她聽,估計是覺得終于有人愿意跟我說話了吧。在讀書給她聽的過程里,我第一次察覺到了存在感,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我是一個活著的生命。之后不管在那里念書,我們都總是會結(jié)伴去圖書館或者書店,就算她上完小學(xué),看書完全不是問題后,依然會拿來想看的書,然后讓我念給她聽。
習(xí)慣很容易在平常的生活里演變成依賴,而我恰好也樂在其中,原以為會一直這樣讀書給她聽,直到林炎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這種行為才突然停止,毫無防備。
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稍稍轉(zhuǎn)過臉便看見在窗臺上縮成一團的熊貓眼。出版社交給我的這部小說才翻譯一半,估計要是順利的話,也還要一兩個月的才能完成吧。我撿起放在桌子上的表,看了一眼時間,雖然指針顯示才下午三點多,我還是合上書,結(jié)束了今天的工作。
走到客廳才發(fā)現(xiàn)窗簾還沒有拉開,估計是今天早上行之走得早,忘記了吧。聽她說好像今天要去市中心開什么會,最近可能在策劃出版一部畫集吧。拉開窗簾后,陽光有些刺眼,我瞇著眼睛蹲在陽臺上,看了一會兒開著月光色的秋海棠,數(shù)了數(shù),比昨天多開了一朵。我拿起灑水壺給秋海棠澆了些水,當然也給春天曾經(jīng)開出驚艷了我整整半個月的花的曼珠沙華澆了水。
說也奇怪,第一次在花市看見曼珠沙華的時候,我就想起了孤兒院背后山上的老鴉蒜,小時候并沒有覺得它的花有多好看,摸了一次,手還因此癢了好幾天。可聽見老板說這花叫曼珠沙華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畢竟曼珠沙華還有一個名字,一個經(jīng)常被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掛在嘴邊的名字,彼岸花。
不信歸不信,我還是把開著兩朵花的曼珠沙華抱回了家。從此陽臺上便擺滿了一年四季輪流開花的植物,加上此時懶在窗臺上睡覺的熊貓眼,和滿屋子讀也讀不完的書,我打算下半輩子就讓它們陪著我,翻譯,閱讀,養(yǎng)花,喝茶,太陽正好的時候就抱著熊貓眼出去溜達溜達。
我是這么打算的,并且這么打算了好久。
早上出版社打電話來,說是上一次交給他們的書銷量很好,等我翻譯完手頭的這本書,要是我愿意的話,可以把另外一本書也交給我翻譯。只是那本書是英語,問我愿不愿意接。琢磨著就算告訴他英語才是我的本專業(yè),西班牙語只是我的第二外語,估計他也不會相信吧,便只跟他說可以。
反正翻譯出來也要經(jīng)過編輯的審核才會決定是否要出版,要是到時候編輯覺得我翻譯得不好的話,不出版就行了。總之,翻譯一部英語小說對我來說比翻譯一部西班牙語小說簡單且快速多了。
無聊之中搬出三年前在古玩城買的一套紫砂茶具,本想沏一杯功夫茶,哪知道幾年沒有練手,倒騰了半天,也沒沏出一杯像樣的茶,反倒覺得糟蹋了上好的碧螺春。收拾起茶具,我給自己倒了一杯路易十三,這是上次和出版社去墨西哥的時候,出版社送的。要我自己買,估計還是舍不得吧,雖然賬戶上有不少錢,但是說不定哪天就不想工作了,那些錢還要用來養(yǎng)老,每每想到這些的時候,就不敢假裝闊氣了。當然,在行之和海頌面前我還是不知不覺就表現(xiàn)得相當慷慨了,總覺得就算不對自己好,也應(yīng)該對他們好。
為什么呢……我走到陽臺,看著遠處的模糊可見的山,大概是因為彼此之間的需要和認同吧,可能和愛沒有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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