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我的東西并不是對更加美好的日子的希望,而是對一切、對我自己純凈而又原始的冷漠。
——題記
在家中的臥室望著窗外空中火燒的云發了呆,似乎這樣早就熟知的氣象我在大學時的假草坪上也凝望過,只不過這區別是我被拋到荒蕪里與我被鎖到四壁之中而已,總體來說這故鄉和異地,熟悉與陌生中,逃不出的一種隱秘的孤獨與流放的感覺。
這幻美的氣象了卻后就是無盡的夜了,這夜是透著紅色的。想著在大學離別畢業前的那些日子里,我就是在這古今相同一般無差別的夜中,某顆或許是曾經李白看到過的星星許了好多愿望,惘然的愿望如夢一樣做完了就是過去時了,頂多在某個會餐時與朋友說兩句我奇怪的夢,朋友們并不以為意,他們也有他們的怪夢,話題總是向著“我有嘉賓,鼓瑟吹笙”的莫名豪邁中引去,因著我們是年輕的人,我勉強地解釋為是朝氣使然吧。
也就是在這夜逐漸變紅的時候,我破天荒的決定要去獨自旅行。作為旅行前的準備,我選擇了一個江邊的咖啡店作為旅行前的幾日悠閑。這家咖啡館離著我的學區較近,坐公車3地就到了,謂之“等風來”。初看這名字忽的就想起了我在家旁“聽雨樓”里獨飲自斟的雅致,這雅致不能多得,品著周作人喝茶的優雅,我還是更想去品品魯迅夢里的影子。我們這個年齡的孩子在孩童時這位憂國憂民的人就已經刻在了腦子里,刻著是刻著了,學者們總是在疾呼著時代總是誤解魯迅。是的,時代誤解了每一位作家。被耽誤的總有幾個先知一樣的預言我們當成笑話聽了,聽笑話聽的多了,我們便不再笑了。多半是聽出了這個時代里的苦難,想讓這個世界多愛愛我們。既然人與世界的關系總是如此的尷尬,那就去人與人身上體驗著你儂我儂的愛吧。
這樣的妥協是愛嗎?我更同意的是多數是短暫的需要吧。有了原欲的需要,有了情感的自我認同而已吧。踏著這紅夜的最后幾縷風,街上我的前頭與后面,散步的三三二二的人們閑談著無關風月的一些事情。多數在我加快腳步掠過幾位老人時,老人們是國家大事最民間底層的討論者,商量著大國的對策。當我再掠過幾對情侶時,他們將私語的話說的很大聲,一不留神會遇到一些老婦人回頭側目。不慌不忙地腳步這些年來我是不曾有的,畢業前的這幾日這種腳步又回來了。所以來到這家咖啡館里,挑一個角落里,打開背包里的電腦,點上一杯不是中式咖啡的咖啡,如果咖啡是美式的,幻想著海勒在我對面講著一個發笑的故事,如果是法式的,通常我會配一個煎蛋,幻想著加繆在我對面也講著幾個發笑的故事……總之,在咖啡館里,多見的當然是男男女女。忽的發現一對老夫婦上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們身上,所有有趣無趣地談話驟然停止,接待他們的侍者也頗為驚奇,待問明原因,原來這是對夫妻乞丐。侍者顯得不知所措,另一個侍者馬上下樓把老板叫上來,老板說是忙的不留神放進了他們,促他們趕緊走。他們也沒有多執著,沉默著也一起下了樓。
這時有趣沒趣地談話又嗡嗡地炸起,男男女女們的話題終于有的聊了,我看到似乎有好多桌子的人們都或多或少的討論了剛剛那對老夫妻乞討者,想著是老人,就不怪他們不去自力更生做些其他事情了。其實我受到一位曾經的朋友影響,愿意給些散錢于乞討者。朋友現在已經移居國外,搞著高檔的房地產行業,似乎是遠離了國內的乞討者了。朋友出國前是信著佛的,不知現在是否還在堅持?我身邊很多人也信者佛,我的奶奶信著菩薩,逢年過節都要上三柱香,雙膝跪地,磕頭三下,保佑我們家族平安興旺。不過我聽得一個嬸嬸,信佛的過程中忽地改信了基督,從阿彌陀佛改成我主耶穌了。我問其原因,她說大愛無疆嘛。
無論如何,有信仰確實是好的。當年尼采一嗓子吼出“上帝死了”之后,人們以為是好事,但人的原欲大規模爆發,靈魂的缺席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爭。故而這人的存在確也該信仰點什么,可信仰點什么呢?那對夫妻乞丐信仰什么呢,他們能抵得住旁多人的側目,內心想必應該是有個內核的,我們眼中生活總不是溫柔的,那他們呢?
于是我追了上去,打算給他們些錢的。他們沒有走遠,他們手拉手路過一家恢宏的餐廳駐足看了好久好久。然后老人強拉著老婦人走了。老婦人看見垃圾桶旁邊有個很大的用過后的油桶卡子,像發現寶貝一樣,正準備上去撿起。但是飯店的伙計出來徑直走向這個油桶,拿到了飯店里。老婦人看著這個油桶,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樣,再一次被老人強拉著離開,最終在我的視線范圍內消失了。
回到咖啡館里,歌曲變成了歡快的,疏忽就變成輕搖滾了。我盯著電腦屏幕,想就剛才的情景寫些什么,但癡望了很久,腦子里全是這嘈雜的聲音和這擾人的歌曲逼的直到我把涼了的咖啡一口一口地喝盡。
回到宿舍里的我,想著這幾年自己的生活確也真的像個旅人,像個孤兒,祈求著愛,迷戀著遠隔海岸的透著迷人微笑的女人。異國的風情又不是同一個時代,她已經老了。某種意義上,我是欣喜著照片定格一刻的她,并不是現實中的人。當我老了,年輕時這點癡想是老來回憶里的笑料。
當我看到了夜空中似曾相識的那顆星似乎再次出現時,我就義無反顧地埋頭去旅行了。當星星隱藏了我全部愿望后,相信我,我是有微微絕望的。失敗似乎主旋律了我的生活,而時間并沒有從頭再來一說。恰如生命一樣,主旋律的并非是幸福,自始至終的生活方式里有著我一如既往的信念。信仰確實還需尋找一些年月,但有個說不清道不明可以與人胡吹海說的信念或許是這來往多年里生活對我最大的饋贈吧。而這信念為何物,其實就是生生不息地期待罷了。
希望里的虛妄像一只總也喂它不飽的狗,依賴的多了,它吃飽了也依然裝著饑餓。于此同時,我是以喂飽我自己為目的的。當然許多人也同樣為著這個目的朝朝暮暮、生生死死。我居然就是在這火紅的夜里忽然敬佩起了那對乞丐夫妻來了。他們的自始至終地沉默勝過了萬語千言。那條相伴的路上雖然骯臟丑陋,洗不凈也擦不干凈的周遭,他們又能承諾彼此什么呢?我敬仰著無法言說的痛苦,就像乞丐夫婦敬仰著自己心靈的世界。嘲諷是他們看到的大多數,那剩下如珍珠般珍貴的東西,是此刻彼此手拉著手走過艱辛苦楚的生活。
不由地,夜空中那個似曾相識的星星又再向我眨眼,而我扭頭喝了個安眠片,沉沉地睡去了,渴求一個無夢的睡眠。明日,誰將與天地往來?大而化之的追逐里無非是些冷菜剩飯。在我千百次的來往中,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我目前對于生存的執念。熱忱于一件事很難,何必指望它意義無窮呢?
這場義無反顧的旅行里,其中心思想里沒有標準答案。孩子,人生沒有標準答案的。為之鼓勵自己,這旅行的開始與結束都帶有了最復雜的儀式的味道。走過后的此刻,火燒云已經漸漸褪去,夜幕拉開,幸運的是,這些年月的周遭沒幾個人有情去欣賞這氣象了。來往中那無聊的寒暄里,臭味相投又無疾而終。還好,我謊稱我是理想主義時別人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時,那對沉默的乞丐夫婦的背影像雕塑一樣立在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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