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常態化

常態化

　　清明時節，風大還涼又有雨，雖然雨不會有太密太急太大的點子但也是一陣兒希里嘩啦一陣兒噼噼啪啪一陣兒又密密匝匝。

　　吃過晚飯，收拾完畢。奶奶看上去會有些木然地端坐在床上，拿一個枕頭就能當靠背還要把雙腳伸在被子下面。奶奶是“一支隊伍五個兵四個臥倒一個沖”的小腳女人，因此始終穿著白襪子和黑色布鞋，腳腕上的黑色裹腿布真的很長。小時候在老家我是見過奶奶的小腳不穿襪子，每當看到奶奶關上門洗完腳拿剪刀把腿盤起來修腳指甲我就湊過去，四個腳趾頭被強行臥倒的腳趾像半個大菊花的盛開指頭頂很大，腳大拇指向前沖鋒的樣子像是吶喊著為自己的姐妹鳴不平而且勢如破竹。我也曾幾次用力試圖想把奶奶臥倒的腳趾頭掰開復原過，但每次都是除了看見腳丫里鮮紅的嫩肉就是發白的碎皮泡。奶奶說：女人的腳不能露在外面，很難看啊。我想奶奶習慣把腳伸進被子里面去不露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保暖養生。奶奶坐在床上面向那臺十二寸的黑白電視機雙手握在一起，不停地眨巴眼皮，那表情不受任何電視畫面和音效的影響。我在想奶奶在想什么啊，是不是想早點睡覺還是自己的年輕時代啊。父親半躺在老大自制的沙發上，腳腕上擔著小凳子，雙手在腹部相貼兩個大拇指在做追逐纏繞游戲，鴨舌帽子被沙發靠背向前一拱似乎蓋在眼睛上，似睡非睡的樣子哪管電視里的動蕩和不安只求自己祥和多福。母親一邊泡腳一邊打盹跟我說了好幾遍想早睡覺，我說你想睡就睡沒有誰會阻攔你我又不是你的長官干嘛老是跟我說啊，母親說你看你這個孩子就知道跟我頂嘴從小就一肚子兩肋杈情理你就不會順著我說點好聽的啊，你都是有媳婦的人了以后守著媳婦也這樣跟你親娘說話不讓人家笑話跟著你學啊，我說你看我是那樣人嗎她就不敢，父親說你快回去吧快回你自己屋吧吃飽就快走吧。我抬起腚一轉臉剛要出門，看見奶奶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一家三口人，啥也沒說。

　　那天初夜過后中午她就回了她奶奶家，我面對著那塊血染的像中國地圖一樣的紅布回味了好長一陣子，有了她我就有了家，這是她的最為寶貴留給了我，又唏噓感嘆男女美妙時刻，感慨中又有些惋惜和惆悵好像愧對于她的欠缺很大于是，當天晚上我就騎車去她奶奶家看她好像要把她留在我床上的童貞還給她似的。到了之后我的女孩已經睡下，我摸著她的胳膊默默許久面帶難過和愧疚沒有多說話，她似乎知道我來的意思要干么還勸解我說：沒事，你快回去吧，這么晚了，啊。

　　風箏城今年正式改名世界風箏都，真牛，這是想獨立啊，那直接叫風箏國多好啊。

　　我把屋子里的東西調換了一下位置，感覺空間大了許多還有新鮮。

　　這幾日又重燃讀書熱情，看來還是先成家后立業人性化啊。就是熬夜好肚子餓，肚子餓了我就半夜出去買東西吃，有時轉一圈空手而歸，再回來喝涼水。

　　廠長有些高招，一個轉移，錢來了。喜報天天有，獎金月月發。

　　我們相親相愛有三個月了吧，我們都開始有矛盾起爭執遭遇風波的考驗了。也許我開始承認愛情是有些力量的，要不是有了愛，那天我早就趕她走了，但現在我不能這樣做也沒有這樣做，這就是力量的一種，但愿這個力量不會被歲月逐漸磨損去，但愿愛情能永保新鮮。愛情萬歲！愛情萬歲！愛情萬萬歲！

　　任由她翻

　　要說“拋棄”這個詞是互相的那是被拋棄方的自我安慰，如果這個詞安在年輕母親與自己小孩之間，那就只有母親拋棄孩子這一個方向，小孩子甚至都不能表達被拋棄的感受。因此可以說小孩子是不會產生拋棄母親這種想法的盡管母親對小孩也有打罵過但，他除去講不清楚自己的理由外也只有用滿含淚花的雙眼向母親投去期盼的光芒，他那幼嫩的身軀始終希望有母親的關懷和暖抱。即使稍稍大一些，有產生離家出走的想法和行為，也不是“拋棄”母親的概念。而反觀母親，我們卻常常聽到拋棄孩子的消息，她在真正成為母親的自豪幸福和快感里也常常莫名地產生被拖累的感覺，幾乎每一位母親都或多或少地有這樣的意念雖然大多數很快就會過去，雖然很多母親被越來越的親情感化從而轉化，她們會忘記最初的一點點想法因而從來不敢承認。（八八年四月四日，正處在熱戀中的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有一頁這樣的記錄和感慨，不會是看見打孩子的母親了吧。）我知道我小的時候是我母親的孩子，而我成人之后是誰的孩子，還是母親的孩子嗎，可后來我的母親死去了，我要不要離家出走，我能去哪里啊。

　　最近開始頻繁出公差，聯系安裝共用天線事務。雖然旅途勞累，但我知道她在那里，我早把我房子的鑰匙給了她一把就像當初我給君同學一把我借住同學家的房門鑰匙一樣讓她隨時來給我看家，因此人在車上往家趕心卻早已飛了回去并開始對付感謝她。

　　東營距我們有一百三十幾公里路在西北方向，出城經大迂過稻田途壽光跨廣饒開始荒涼但公路兩邊的綠化卻是用黃楊而不是通常的冬青，要知道，黃楊在我們那里都種在花盆里當花養。如果不是發現了勝利油田我想，這里就是我理解的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繼續進發，逐漸有了樓房但很零星，坑洼大小不一，野草野花遍地，不是黃河口重，東營誕生哪里。第一次去東營，我的感覺顛覆了我對城市的印象，這城市跨度很大很零碎不緊湊，哪兒都不挨著。還有一臺臺據說是叫磕頭蟲的提油機，邊上一個大儲油罐，它一上一下就是十公斤油，這頭磕的，比我小時候給爺爺奶奶過年磕頭掙的壓歲錢多多了，據說有專門的人員定時來收油平時沒人看管。

　　我的女孩拿了我的房門鑰匙，就可以隨時出入，也可以領人來玩，還可以，還可以胡亂翻我的東西這是信任但，她知道不可以隨便看別人寫的日記嗎，她會不會翻看我寫的這些東西不習慣我想如果，就像上次撕我給她寫的情書一樣，特別是我的那些于她之前見的女孩子的感想隨筆，她能看明白能理解我嗎，我是那么好理解的嗎？擔心就怕她再次給我撕掉一些東西怎么辦，我的經歷我的感想我的體會失去后就不會再找到。相信她就任由她翻，誰讓我把她翻了個遍呢，她不翻我她翻誰。

　　共用天線

　　當有線傳輸大行其道耀武揚威時候，無線傳輸正在做著悄悄取代它的工作，當無線傳輸在沒有制約的天空開始混亂頻率的時候，有線傳輸又在伺機而動。大家都在飛流直下享受痛快花開燦爛時刻，退縮就會被時代嘣一槍，這是一個互為綁架對象的社會。

　　上世紀八十年代不知誰發明了一種共用天線系，它解決了每家每戶看電視自備天線的麻煩而且能比較清晰的多看好多電視節目，也是促進市容市貌改善避免樓頂極度像蜘蛛網和鳥巢的好辦法。它還是權力單位過度自豪的象征又是先富群體的財富標簽因此市場需求趨之若鶩，幾座十幾座樓就在主樓頂豎一架高天線，有單位還有自家播放錄像帶的福利還能下開會放假發年貨的通知。但如果你發現一座樓獨用一套共用天線系統，這單位才夠牛。

　　共用天線系統看得見的大家伙就是豎在樓頂的天線架。我記得它有五六米高的樣子是用三節粗細不等的鋼管強力焊接而成上面最細，下面要焊接一個至少一公分厚直徑六十公分的圓盤當底座，接下來要在鋼管上焊接爬上爬下的直三角跐登，還要焊接拉挺風繩的掛鉤用大螺母，最上面的細鋼管是固定天線用的因此也要焊接一些擋頭，最后刷防銹漆和銀粉漆。這個大家伙一般由單位車輛運到工地，但吊裝上樓頂則是我們自己。所有人員都上樓頂下面只留一人看管綁繩子打結防止意外發生，他多是看上去力氣小年紀大好指揮會偷懶的那種，把長長粗粗的繩子結實地綁在天線架子上，我們四五個人在樓頂探下身子在女兒墻邊分成一排有五六米，大家一起使勁一手一手把它橫著拔上樓。豎起來之前先要在樓頂定位，還要把八號鐵絲三條拴好此時有一人腳蹬底盤其他人一起用力拉栓在細管上的繩子也有托舉，最后三兩個人扶住架子并把它移動到定點處，此時開始固定挺風繩。三根挺風繩用八號鐵絲在三個方向成一百二十度角不能差太多，在樓頂女兒墻或煙囪座打好膨脹螺栓系好八號鐵絲還要用花蘭螺絲緊固因此，此過程有把樓頂防水層破壞的危險有時就有不放心的人上來指導監督。此后開始安裝各種天線，一般用三到四架最上面是三單元天線下面兩架是五單元朝向有區別，這工作就要身形瘦弱敏捷健壯的小伙子爬上去下面有兩人做保護。把三根同軸電纜順好綁在架子上其長度至少要到電視信號放大器端，至此樓頂工作基本完成。但如果要把線扯到對面樓上去就要在兩樓之間頂部架線，還是八號鐵絲，有人到樓頂把鐵絲拽上去固定好一端，一端用緊線器把鐵絲拉直，再把電纜掛上鐵絲扣扣在八號鐵絲上讓對面的人把電纜拉過去就成。意外情況有大鐵架拉到半樓斷了繩子摔斷的，豎鐵架子沒扶好倒了把樓頂砸個坑的，但總之每個人自保能力特別強因此沒有人身事故。

　　接下來就是室內工作，也有不少麻煩。新樓還好，自己拿著鑰匙。如果是舊樓，就要與家人配合好。讓他們高興就要多給幾米線多給幾個電纜插頭，他們要你點鋼釘線卡絕緣膠布，看不清楚留你把改錐也有好處，給你點水吃個桃點支煙，問你老家哪里有沒有結婚每月掙多少錢，發個牢騷互相傻笑還顯親切。你若吹他們單位好雖然城市小，他們就會一本正經起來說在機關有在機關的難處等等。

　　在新樓房干活清閑，不用多說好話還可以，大膽地在屋里罵娘唱歌上廁所。沒有暗裝走明線時電纜過樓板要在樓走廊打眼，進戶也要打眼，用戶終端盒安裝也要在墻上打眼用塑料漲塞固定。我記得是我最先對這個麻煩進行了改良：終端盒要四個螺絲固定因此要在墻上打四個眼，下四個漲塞用四個螺釘，后來我發現用三個一公分半的鋼釘直接釘墻上又方便又省事又省材料又結實，也虧了那會兒的鋼釘質量好要現在，就不行。我大體還記得公用天線工作原理圖是：從樓頂天線桿上下來的幾根電纜要先接入混頻器再連接有源電視信號功放器，然后經分配器接一二三分支器分到用戶終端盒基本完成。最后是調試階段：這工作大多由張同學主持。他基本有兩個手段一是，一人在樓頂天線桿子上聽他的口令轉動天線方向，他在屋里看人家的電視畫面邊說：再轉轉，再轉轉，別轉大了，少轉一點你媽*的，再往回轉轉是他最常說的幾句口令早晚調到基本沒有雪花為止，通常完成這個過程需要四個人一在上一在樓頂邊一在窗戶口他在電視旁，如果傳錯口令就很麻煩會互相罵街指責，后來就有小型電視隨身帶在樓頂就能調試。他的第二個手段就是加裝信號放大器，這個比較簡單但在我的記憶里，大多數沒有十分滿意的電視畫面都是靠到最后互相將就驗收簽字。

　　至此該工程基本完成接下來就是維護和結賬，這工作具體誰負責我沒有問過也不擅長也沒把自己當個人物建議安排就知道再干下一個。這工作我干了幾年自己家沒有用過但私自截留不少廢品配件夠干一座樓，我們單位自己宿舍都沒用上顯不到我們平房啊?，F在這題目都很過時我自己知道有不少人沒聽說過更沒見過就像小靈通似的，其實我對“共用”這次有些興趣是因為共用天線雖然被淘汰但“共用女人”的話題卻在泛濫，要知道被“共用”就一定會高高在上。

　　最后一次自考

　　四月二十四號，我到昌樂城參加了人生最后一次自學考試依然是提前一天到達。昌樂城在我們幾乎是正西方向二十五公里處坐落，是一小城鎮如果不是后來發現有大量寶石被譽為藍寶石之鄉至今也會默默無聞。后來我經過昌樂地時也見過那座所謂的死火山，記得好像被林子擋著還有簡單的鐵絲有人說這就是制造藍寶石的元兇。我很仔細的盯緊了觀察像走馬燈一樣，并無奇特之處更不像一座山這都是后話。八八年那次我好像是第一次去昌樂，就為考試，沒有其他目的。不過我記得考試那天早上我起得很早，還與一個小賣部的老板娘耍嘴皮子逗樂，看來是心情不錯也很自信。這次考完試自我感覺還是良好，上次的自我感覺良好最后印證是41.5分，這次呢，70分左右吧。上次兩門課都落空，這次不會吧，至少應該有一門過關，如果不過，再也不考了。好好談戀愛吧，先把婚結了再說，先成了家再說，先與大家差不多好像啊再說。

　　其實這滿滿的三個月我與我的女孩情愛進展迅速也算順利，有等待想念和盼望也有溫存驚喜和小矛。這樣子的情況兩個春旺男女在隆冬時節相遇被耽渴的像風干千年的柴垛一點火星就能熊熊，這樣子的情況正值花想容鳥入籠時節我還能假裝讀書學習背單詞真就成化石怪物不可能。我們有相會就在一起有說不完的情話還是滿足不了的肌膚需求，分開還要總結幻想寫記錄還要忙里偷閑給湖北湖南的學友回信還要，工作還不會藏狗心掖狗肺。我哪里就有閑功夫靜下心來復習，還感覺良好很自我，我呸，讓高潮沖昏頭腦了吧，腦袋給口水泡發過頭了吧，讓被窩里的她給美死了吧。

　　她沒有問似乎也沒有察覺，我沒有主動告訴她還盡量避免讓她看到我的另一堆幸?！，F在我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身邊有可親可愛的女孩子，還有遠在兩湖的兩個學友，看名字應該也是女孩子她們也會時常想起我給我來信。我不問性別也沒想過要見面也沒有欺騙和承諾，可我心里的感覺實在太美妙好像是個勝利者她們來信的落款都是祝君如何。只是如今要給她們回信也挺難的，我是怕我的女孩知道會有誤解發生，那會不會是很差的情況啊，我沒有腳踩幾只船我能跟她講清楚她能理解我嗎。我是打算同她結婚一起度過后半生的啊，她們只能做我信上的朋友不知她們愿不愿意啊。

　　四個和尚在路上吵吵不知為何，我與我的女孩手挽手看他們走過。

　　兩個小妞在對罵，千萬別為了掙男友而傷了和氣啊。

　　出差，連續出差。我怎么混的啊，嚴格講我這是去外地打短工啊。

　　在壽光丟一個杯子，今日洗澡又把肥皂丟了，明天上午開會丟什么。

　　來了，來好事啊。

　　我們談起結婚的事，她聽我的，我又不騙她也不糊弄她。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父親應母親之命來叫我們回家吃飯。我大聲答應著看了看表，幸好掛著窗簾，趕快把衣服穿好。經常這樣終會有糟糕，后來就發生一次被堵被窩里是同學來找。早晚等得不耐煩還在門外敲敲打打嘻嘻哈哈，是不是沒穿褲子啊，這回堵你被窩里看你還有何話說，我起來有點內疚地辯解說：吵什么啊，上夜班呢。

　　桑君久安

　　我與桑君久安共事是在共用天線部門，他比我進廠晚一些而且年齡很大也是頂替入職他父親家在壽光以西，進廠前他就結了婚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我們在集體宿舍認識卻是只見面打招呼的程度那會兒我還上學呢。久安先生個子不太高，五官比較緊湊眼窩比較深邃嘴巴額頭比較棱角，一口大黃牙周圍胡子明顯。他步伐快講話帶著濃重的口音聽起來很費勁，時不時還要解釋一下，他也滿嘴俏皮話就像他的煙屁股整天掛在嘴邊，可惜現在只記住一句最經典的：拉粗地拉細地沒地拉了拉肚皮。

　　我們在一起工作時候他顯得有些好管閑事好起帶頭作用很自然就開始帶隊施工，我與張同學算是負責技術以他為主其實哪里有什么技術問題，除了那臺整天背在張同學肩膀上的測頻儀就是打眼釘線擰螺絲，誰不會，不看也會。不知是否因為簡單這久安同志咋就把張同學看扁那么不待見他，以至于他瞧不起他連帶我也有些瞧不起他還有其他干活人員也背地里罵他不是人玩意兒。我記得特別是在樓頂干活，張同學一指揮，久安馬上說不。還時不時抬杠磨牙，互相指責擰鼻子，罵罵咧咧翻白眼，有幾次差點就挽袖子下架子開打。最后其他人的總結卻是沒有偏向張同學的，他的意見總是被其他人勝過覆蓋或超越。我的張同學啊，你也太鬼了吧，會吹牛*不一定也要第一會干活啊，會舔摸主任不一定能與伙計們搞好關系啊。能與你們關系好還要吹牛*做什么啊，不會吹牛*怎么討好當官的啊，不討好當官的我怎么在你們面前有面子啊，沒有面子我怎么好意思吹牛*啊，不吹牛*我不就跟你們一個吊樣子了。

　　因為共用天線這項目是我的張同學開發好像，后來也沒弄明白原因桑君久安就去了單位食堂工作這可是好差事啊。其實干工程還算比較自由時間隨便，干伙房就要上三班回家就會慢一些好在有集體宿舍。再后來久安的妻子得了很重的病又是住院又是開刀又是輸血，不久就去世在醫院不知道是病死的還是給藥死的還是醫治而死。這可了不得，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孩子，往后的日子沒法過。為此譚廠長不僅發揮廠黨委工會和婦聯組織的作用還親自號召全廠職工獻愛心捐款，對于捐款我從來就沒有積極過但這次有點意外不為別的，只因我們曾經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工友是一個鼻孔出氣的活計，我們是一伙的都被張同學黑過。

　　生活還要繼續，久安還要續弦。不到一年的功夫，久安先生成功戀愛。老婆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與他差不了幾歲，婚后孩子有人照看久安總算心安但卻從此踏上了身不安的旅途。那會兒不是雙休日回趟家要前一天提早下班，他也不坐大客，每次都是騎自行車來回近二百里地兩腿蹬。再后來半夜下二班也騎車回家每天，有說是新婚不久要回家交公糧做愛不怕路途遠也他媽的不怕把蛋子磨沒了，有說是久安自己癮大也為那個在家獨守空床的女人回去倆腿都酸了還他媽的有勁爬上去，有說半路夫妻互不放心村里的爺們都不老實趕他回去早完事了他去給人家舔屁股啊，還有說家里五個孩子事多活多頭半夜在單位干活下半夜在路上騎車白天在家不睡覺啊，還有說每次他都往家里帶些東西的吃喝。但不久以后久安先生在一次例行查體時被查出患有慢性肝炎因此，不再適宜食堂工作。單位領導通過反復研究最后決定：桑君久安同志作為一個長期病號帶病假工資回家治療修養，醫藥費實報實銷。

　　再后來單位分流他好像辦了病退，據說現在病也好了退休金也漲了年紀輕輕的，據說他一不小心一泡屎拉在鍋里也發起來成了大菜販子。五個孩子，沒有問題。

　　紅眼病

　　參加工作之前好像沒怎么得過紅眼病甚至都沒記得聽說過這種會在春秋兩季集中爆發的流行病的任何話題，大概我想這種病是從國際上傳來的它沒有標明國籍及原產地，改革國門開放窗戶他們說必須進來點蒼蠅蚊子這算啥事啊，這些東西沒有成本不用關稅咱地大人多能消化。好像最初流行此病時我躲著躲著就湊近，稀罕稀罕染上啊。全家開始分毛巾擦臉，洗完手要把水倒掉，家里多出一個備用臉盆，肥皂也要分開用，合用的刷牙杯子也開始討人嫌。鏡子梳子啊，還沒輪上。再后來就有個相聲叫《紅眼病》，是馬季跟趙炎還是老唐合說的。說的是改放初期，有的人看其他人混得不錯掙了點錢就開始眼紅等等不良心態和一些乖張行為，哈哈一笑的同時對觀眾也有教育引導意義。這相聲好像對我還有增強免疫力的作用，因為后來再沒得過紅眼病。（不知道這段相聲的首播時間，我是想權當它是在八八年之前吧。）

　　八八年的那個春夏之交，我在熱戀之中又要經常出差打工共用天線。這次是在壽光，好像是交通局單位宿舍。那會兒壽光還是小縣城，交通局宿舍在壽光城中心路口西南角，下公交車站走路五分鐘就到，它是我見過最早的前殿后宮權力部門。工程前期不知是誰的主意，開工卻一定會有開工酒那會兒是權力部門還以喝公款酒為榮耀的時代，我們遠道而來從市民角度又在他們之上自然還高看我們一眼，因此酒席間就會胡吃海勸狂妄灌還不依不饒。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幾個先回的旅館，在房間洗漱完畢準備外出小轉一圈。恰在此時我的張同學與酒桌上的官場朋友交涉密談完畢回來，只見他彤紅著三角臉進門脫下衣服就各屋轉悠，看見盆里有水下手就洗臉。嘩啦嘩啦洗完臉胡亂擦干拿起桑君久安的水杯就喝，喝完又伸手要煙圈轉了三遍身子，一邊吸煙一邊把眼鏡扔到床上就一帆風順講胡話，幸虧沒人接他話吧最后自己悄悄入睡。

　　我與棟出旅館四選一決定向北看看轉轉，沒走幾步就到了電影院，再往北走下去行人急劇減少路燈也開始不亮。我倆往回走的路上嘻嘻哈哈，談笑著壽光的路人?！皦酃獬且蔡×税?，我這里一個屁還沒放完，全城人都問誰放了屁?！薄熬褪前?，本來想看看壽光城，沒想到不敢用兩只眼看，一只就把全城都看在眼里，那只閉著的眼還睡著了還。”哈哈哈，一邊說我倆就開始一腳深一腳淺地用一只眼看路往回走。

　　次日一大早，我的張同學就開始嚷嚷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哎呀，完了完了，我*他猴，我*他娘來地，誰他媽的得了紅眼病啊，傳染上我了，昨天還好好的，是昨天晚上洗臉擦毛巾傳染的。哎呀，睜不開眼了，拉吧子濕啊，滿眼沙子啊，疼啊，睜不開眼啊，我*他親娘，哎呀，哎呀，沒法干了，我要回家啊。大家一聽先是一臉驚愕，又是一陣暗喜，接著是異口同聲地嘟囔：沒有人得紅眼病啊，誰得紅眼病啊，活該，誰讓他懶啊，撈著誰的使誰的，自己從來不拿毛巾肥皂，他還不知道上哪里鬼混傳染地呢，快叫他滾回去，是不是他故意想走，這*玩意兒，滿肚子鬼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