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迪廳里,為了突顯音效燈光效果,就把房間弄得很灰暗。而金力偏偏還選在墻角處喝酒,酒倒是沒怎么灑,但眼前的人,就只剩個模糊的影子,在他眼里了。迪廳里聲音又雜又大,金力瞅著‘人影’,腦袋里回想起剛才的話音,才敢確定,站在他跟前,推銷酒水的,原來是一女的。
金力撇撇嘴,心想,這年頭干啥都不容易呀,為了混口飯吃,那保證是張嘴就來。但你也得瞅瞅這里是啥地方?還‘真善美’發源地是咋地,搞得跟新聞聯播似的,信你,那是腦袋讓驢給踢了。
在迪廳里推銷酒的,金力見的多了。以往金力的嘴里,只會蹦出‘喝那么講究干啥,五糧液不還是酒精兌的?我就糙人一個,不識別的,就認老白干,你吶,還是到別處去吧’然而這次,金力嘴上沾了酒,也不是沾了酒,而是因氛圍和酒,忘了心頭的堵。這心情一好,也是酒勁兒上頭,金力就起了玩心,想逗一逗跟前的人兒。
“喝的放心?我又不是工商局的,我咋曉得你說的是真是假?”
“哥,這你可放心,要不你先嘗一下?”
“嘿,妹呀,你也曉得這里是啥地方,又是你帶來的酒。說句實話,哥打心底里還真不放心”
“那你想咋?哥呀,不就一杯酒么”聲音稍微一走高,又恢復了原樣。
金力覺得好笑。他覺得好笑,不是覺得跟前的人說話,直愣愣的好笑;而是覺得在這種地兒,明眼人一瞅就明白,眼前這人根本不會買酒,純粹是拿人開涮呢。而她卻瞧不出來,還愿意費工夫陪他閑扯兒。金力這是有點賊笑的意思了。
“那——”金力摸著腦門,做了一小會兒思考狀,“妹呀,酒,我是肯定不會先喝的,要不這樣吧,你要是有誠意呢,酒就擺在那兒,你先嘗嘗,咋樣?”
話到此,玩笑也開的差不多了。金力以為只要提了‘喝酒’,跟前的人兒,就是再實心眼兒,一想在這種地兒,也差不多該悟過來了。然而,金力怎么也沒想到,他這話剛出口,“咕咚、咕咚”的幾口吞咽,剛好有光束從舞池那邊掃過來,借著光束,金力瞅了眼,人影手里的一杯高濃度烈酒,嚯,都快見了底了。
金力咂咂嘴,心想這下子,玩笑可是開大了。“你這——”金力尷尬的說,“可喝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
人影用右手虛掩著嘴,答非所問,“嗝,哥,這下、這下該、嗝該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這酒我買”
金力掏出錢包,買了一杯,酒也就三兩吧,花了他三十塊。花這些錢,金力是有些心疼。但他也知道,在這種地方,玩笑歸玩笑,你要是起初就拒絕了,沒啥;就是后來,你沒說應承也沒說不應承,也沒啥,別人也不會讓你強買。不過,你既然應承了下來,到了最后,還想耍賴,那就得掂量掂量膽了。但金力掏錢掏的麻利,不止只因為這些,還因為跟前的人影太實誠了,他是實在不好意思,再拿人家開涮了。
酒是貴了些,不過,喝在嘴里,金力覺得口感還好。剛喝了兩口,酒杯就掉在了地上,碎了,酒也淌了一地。金力愛喝點,可這酒量卻著實不咋地。這手一晃,酒杯就脫了手,掉在了地上。然而,酒杯掉在地上,與喝飄了手軟雖有關,但更關鍵是晃晃悠悠地人影,在走開時,碰了他的手臂一下,才導致酒杯最終脫落,掉在了地上。
金力從地上,拾起一塊大一些的酒杯碎玻璃,‘啪’的扔在跟前的高腿圓桌上。抬起頭的工夫,這火氣也跟著上來了。剛想順著情緒,發幾句牢騷,可一瞅,隱隱約約的看到,蹲在地上晃晃悠悠的人影,低著頭,雙手撐地,胸部一挺一挺的,在干嘔。
這下子,到嘴的牢騷,倒變了味,“你瞧你,就這點酒量兒——唉,說啥來著,都說了讓你少喝,是咋勸都不聽哩”金力這會兒,顧不得再喝酒了。他伸手拖起人影,就走到了吧臺跟前。金力這么做,一半是出于好心,再就是,是他提的喝酒,他還真怕因這事兒,再出點啥岔子,到時候,麻煩。
就因為這好心,也不是因好心,是因金力走到了吧臺跟前,才讓他瞪起了眼,懵了。
“孫、、孫啥來著?我想想,對,對,孫伍玥——哎,你咋在這兒?我以前咋沒見過你呀?”
愣了半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金力,結結巴巴的打量著跟前的人兒。
“你是?嗝——”
人影現在不是啥人影了,在明晃晃的燈光下,在金力的眼里,還原了本來模樣。成了一個活脫脫地、還挺俊麗的女人。
“我、我呀”既著急又掩飾不住興奮的金力,一手輕拍拍胸口,一手天南地北的比劃著,“金力呀,哎,真不認識了?想想,好好想想,上高中那會兒,坐你后排、那個經常惹的你扔課本的那個?”
“嗝、嘔——金力、金力,噢,以前那個嘔——瘦毛猴兒?”孫伍玥臉色發白,微翻了下眼皮,若有所悟,她拍拍胸口,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倒是話音顯得挺親切,“咋是你呀,嘔,瞅瞅,比以前可胖多咧,嘔,咱們得有些年嘔——沒見了吧?”
就這樣,倆故人算是再次認識了。
這會兒,牽扯到故人,就算是沾了親了。因沾了親,難免胳膊肘會往里拐,金力的心頭,就不自覺的有些心疼。于是,出于好心勸了孫伍玥幾句,大體的意思,是讓她別硬撐著,實在不行,就請個假,別再傷了身子。
干嘔了一會兒的孫伍玥,已不再干嘔了,臉色也紅潤了些,聽到金力的話,倒笑了,“你還好意思說呀,哪想到你現在變得這么壞,這還不是怪你呀”
又說,“尋摸個工作不易呀,哪能說撂開就撂開呀”
頓了頓,又說,“也快下班了,不差這點兒時間,等會,咱們再嘮嘮這些年——都忙了些啥嘞”
“哎,那行”
金力答應的倒挺干脆,就因這干脆,在孫伍玥的單間宿舍里,聊得太過興致,從而忘了點兒。結果,讓突襲的民警,‘證據確鑿’的給帶到了派出所。
從派出所里出來,他本想去看一下、早他一步放出來的孫伍玥。可看著田虎‘就跟吃了屎的臉’,他還是乖乖地坐在了田虎的摩托車上。
從派出所到田虎的快餐店,得有半個鐘頭的路程。倆人在車上,無話。倒是金力又想起了昨晚上的情景,一會兒笑了,過了一會兒,又笑了。
原來,在讓突襲的民警,把他倆給帶到派出所之前,他倆像是有聊不完的話。一句接一句的,從為嘛會相遇,聊到是否成家立業;聊完,話頭又給扯回過去,聊起了上高中時的趣事;高中上完,又聊起了這些年的際遇,大多聽上去唏噓不已。這樁樁件件,件件樁樁,是每句話都富含高亢情緒,說著說著,笑了;然后過了會兒,又笑了。
“巧,真巧,這事兒,也該這么巧”
坐在摩托車上的金力,笑了會兒,便收起了笑,又自言自語的嘀咕,“掏錢要是不麻利,也不會讓剛到那兒沒幾天的伍玥瞧見,她要是不瞧見,我們就不可能遇上,嘿,巧了;雖說是遇上,我要是不起壞心眼兒,她也不會喝蒙了,嘮起來,這也巧了;她要是不喝蒙,我也不會去吧臺,也就認不出誰來,還是巧了;這認出了人兒,該多聊,哎,我咋就忘了那是啥地方嘞,讓他們給搜出來‘套子’,解釋有用呀,該,事趕事兒,哎,該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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