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山
碧落山居于北幽城以北,山腰以上長年輕煙繚繞,樹木蒼翠,繁花簇擁,宛若仙境,幽國民間素有‘天間瑤池,云間碧落’之說。辭去北幽城城主之位后,云祭遣工匠于碧落山頂建了碧落山莊,碧落山莊圍云而造,清雅別致,為眾多喜愛文墨之輩最想親睹的佳境。但云家素來偏愛清凈,一往拜訪眾人都被拒之門外,被拒之人倒也不惱,碧落山莊反而更添了幾分難以親近之美。
相比于幽國城中的熱鬧,這里確是一個避世的好去處。
“墨兒。”云夫人手里握著剛從飛雀身上取下的字條,推開一扇別致的房門,飄落在房門前的紅梅花瓣紛紛隨著她的動作落下。
半臥在床榻上的少女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盡管臉上浮著淡淡的笑,也難掩蒼白,正欲起身,云夫人快步走過來扶住她:“近日你身子更加孱弱了,還是躺著吧。”
少女宛宛一笑:“母親,是否南幽城有消息傳來。”
云夫人點頭,把手中的字條放在她手心:“你父親遣我送來給你的,想必你想知道。”
少女笑笑:“又讓父親操勞了,今日怎么不見哥哥過來。”
云夫人取來輕紗給少女披上,見她看到字條之后一直緊緊蹙著眉,手一頓,倒也沒有發問,只說:“聽說幽皇有詔傳來,你哥哥和你父親正在商議。”
哦。少女點了點頭,臉色越發蒼白了。
“墨兒。”云夫人頓了頓:“之前聽你父親說,這次南宮家的婚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依我看,你還是不去的好。”
少女沉思了一會,見云夫人面露擔憂,伸過頭去靠在她懷中,輕聲說:“母親放心,女兒自有分寸。”
云夫人抬手捋了捋她頰邊的秀發,沒有再多言。
窗外突然起了風,幾片花瓣穿門而入,猩紅如血。剛從父親房中出來的云舟,伸手握住一片飄落的紅梅,耳邊又想起父親剛剛囑咐他的話,若墨兒執意已定,不可阻她。
云舟想起病弱的少女,不禁嘆了口氣,他其實并未想過要阻撓她去,只是她的身體……
轉念又想,正因為如此,也許才不該勸阻她。
他看著掌心的花瓣,終于露出笑意,朝著少女的別院快步走去。
她喜梅,父親建造別院的時候,特意命人多移栽了幾棵在她的院中,此時正是紅梅盛開的季節,倒讓她這個冷冷清清的院子也增加了不少生氣。她不喜人打擾,平日里只帶一個貼身丫頭照顧,倒不像個受盡寵愛的千金小姐。
云舟在院中停了停,正前方的房中卻傳來兩聲咳嗽:“哥哥是想在院中站到天明?”
云舟聽到聲音也不惱,笑了笑,推開了門,看到少女已經下了床,臉上略有倦色,便問:“母親剛剛來過了?”
少女點了點頭:“嗯,剛走。”
又說:“哥哥陪我去一趟南宮家吧。”
云舟幫她沏了杯茶,只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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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幽城城主南宮家舉辦婚禮,自然盛大隆重,光是沖著他這一城之主的權位,前來巴結的達官顯貴就已經多不勝數了。一大早就有不少人送來賀禮,由南舒徴打點收下。他正在前廳招待客人的時候,家里的下人來找他,說夫人請他到偏廳去一趟,他趕緊跟下人囑咐了幾句,朝著偏廳趕去,母親此時找他,不知道是要囑托他什么事。
南宮夫人平日里只管吃齋念佛,南宮翎曾下令家里的事都不要去叨擾她,所以就算是二弟成婚這樣的大事,也只是在籌備齊全之后才差人去告知她的。
南舒徴趕到偏廳的時候南宮夫人正在喝茶,他走進去鞠了個禮:“母親,可是有事要囑托孩兒去做。”
南宮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走過來拉他坐下,這才緩緩的開口:“我原本是想去看看你二弟的,但又怕這孩子還記恨我,只好差人叫你來,問問他可好。”
南舒徴聽到母親的話,不免傷感,安慰她:“母親,這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小葉不會放在心上的,這些年我也能看出,他是想念母親的。”
南宮夫人悠悠的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時間越長,越是會感受到切膚的痛,并且如今,他不得不娶一個并不喜歡的女子,小徵,母親越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母親”南舒徴打斷她:“今天是小葉大婚的日子,母親不可說些喪氣的話。”
南宮夫人無力的點點頭,又端起手邊的茶來輕輕的喝了一口說:“你走吧,我知道你父親安排了你很多事情。”
南舒徴起身又行了個禮:“那母親安心休息一會,孩兒去前廳打點了。”
南宮夫人微微閉上眼睛,沒有再說話,待南舒徴走遠了,她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四四方方的院子,眉心緊鎖:“那孩子,今天一定會來的吧。”
沒有人會去理會她這句話背后的深意,各自在歡喜的炮竹聲中沉迷不醒。大婚即將開始的時候,她才張口不緊不慢的叫來下人:“扶我回佛堂吧。”
下人一臉不解的出聲:“夫人,今天是二公子大喜的日子,夫人不去前廳看看么。”
南宮夫人沒有再說話,自顧自的扶著桌沿站起身來,自今年入冬之后,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許是報應吧,她心里這樣想的時候,胸口的氣居然平順了一些。遠遠的,她好像看到站立在門前的,身削如劍的少年,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多少次悄悄的躲在遠處看他了,他又長高了些吧,不過,又消瘦了很多。
她一眼都不敢再看下去了,顫顫巍巍的朝著佛堂的方向走去,身邊的仆人沿著她的視線觀望許久,回神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好遠,仆人趕緊追上去,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站在門口等著迎接新娘的南舒葉,似乎察覺到身后有什么一樣的回過頭去,卻只看到院中來來往往的人流,以及呼呼風嘯的風。他環顧了一圈,那個人,連他成婚這樣的事,都不愿意出來看他一眼的么。
想到這里,他又不免自嘲,是了,那樣鐵石心腸的人,又怎么會有感情和牽掛呢。南舒葉搖了搖頭,不愿再多想,嘴角扯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新娘的轎輦適時地出現在南宮家門口,南舒徴小聲的提醒自己的弟弟:“父親讓我囑咐你,夜長夢多,須盡快讓她把東西交給你。”
南舒葉皺了皺眉,父親居然這樣急不可耐么,但他只是順從的點點頭,走下臺階去扶住正往轎輦中走下來的花瑤。
青琉看著伸出手來的南舒葉,心里暗暗驚訝,南宮翎居然有個如此俊美的兒子,但那一身光鮮的喜服下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一顆干凈的心,畢竟光看一身皮囊,難測究竟。
她小心的把花瑤的手放在南舒葉手里,南舒葉臉上是含糊不清的笑,但要細看的話,不難尋究到那雙清澈的眼睛深處,隱含著一股淡淡的哀愁。
青琉跟在花瑤身后,看她小心的跨過燃燒的火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仿佛聽到一聲微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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