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思維碎末

　　思維碎末

　　車間里空蕩蕩地大概是下午的樣子我記得，我一個人滿懷委屈好像有難以言明的苦坐在那里記恨小頭目。她進門后看到我傻笨的樣子就問：咋了。我喃喃地吞吐說這個巴子真不是人，我這鬧肚子起不來床在家休了三天剛爬來他就給我出難題難為我，說著我記得一邊暗地里咬牙一邊強忍住淚水把臉扭向一邊看到了她的水杯，圓扁形的杯子朝我張開口子里面半下渾濁的生命水自由進錯了地方就會死。我記得她跟我說了許多安慰話大體的意思是：他就是個爛腸子的東西，一肚子壞水，總是突然爆發神經病，咱不跟他一般見識，如今誰關心誰啊，就是靠自己，活泛點。我記得這是她調走之前與我講的最后一番話，現在想來我真是太過天真以為單位是個大家庭真有互相關心和愛護，多大的人了還為這點小事委屈難過以至于在她面前差點掉淚，難為她像哄我似的。

　　在那個還讀小說的年齡段，每每讀到有作家把男人寫的烏七八糟特別是在兩性描述上的莫須有時候，總有些沖動要奮起反擊為男人正名，許是我還沒有真正愛過也不太懂的緣故但僅僅是代表我一個人，因此在87年5月8日就有了這樣一段文字：男人在作家的筆下為何如此下賤，作家為何要把男人寫得不要人格尊嚴不要臉，我以為這完全是對男人的污蔑和貶低。男女人是一對云雨缺一不可，有雨就有云沒有云就不會有雨。如果講天然因素男人也僅僅是占個先字，但女人的思春期卻大大提前于男人這不算是后天補齊的吧。至于意識，人的想法并不會因為性別而有很大差別。就算單指男女那點事，也是共同參與的結果。因此如果說個人的思維范圍有一個大小不同的圈的話，那么全人類一定存在一個共有的思維范圍。雖然人類的思維范圍和方式受自身和自然環境的限制但還是在不斷演變中，每個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思維封閉環，這個封閉環也許永遠不會對外人打開有時自己都不敢承認因為有道德和良心的約束和恐懼感，但這并不排斥不否認全人類的思維共性的存在，人類或內心瞬即消失或身外隨便一做大都如此男女。作家使勁把男人往歪處寫也證明不了女人的正，或許作家只是把自己潛意識的想法拿出來推銷成鈔票這樣簡單作為，但進了讀者的眼就會化成讀者內心的事實這可不是危言縱聽，何況男人也不是依照你的想象存在于世，因為最是共有的那部分思維范圍不一定都在你的假設里。你的描述實際上是你的意識在行動，你們的錯誤就在于沒有把意識以意識的方式表現給讀者而是把意識表現成了文字行動，你應該知道文字的力量吧，它必將推動人類的實際行動。你想殺人是一回事，但你把你想殺人的想法轉化成文字上的偉大行動就會真的有人去效仿并付諸實施殺人計劃。這個世界就是因為一而再再而三地假設才變得如此荒唐不堪，因此我拒絕也不接受變本加厲的再三假設。

　　沒有造成事實的任何想法都無法認定為事實但被文字描述過的想法就會介于思維和事實之間，因此作家們把男人文字成卑鄙無恥的齷齪小人就會有男人真去這樣做也會有女人真把男人看成是這樣，這樣的損失一旦造成就不會再有任何改觀而且只會越來越糟因為后來的作家們只有居上才有機會因此人在作家的作品里不會再有人的摸樣。

　　人類的思維是任意自由沒有理由也無需條件，但由想法而導致的事實則是有導致想法轉換成事實的因素決定的而不是想法本身。就是說，你們作家把男人寫壞是有不良目的和后果的，造成這個事實的惡果發生在我身上就是越來越不敢讀小說了。

　　可以感

　　今天發現了87年5月12日對一個夢的描述，今兒個把它抖摟出來亮亮騷：昨夜似是而非的夢里突然冒出一個“可以感”的詞來，主要意思是說圍繞愛來討論人，人一旦產生求偶的愿望，就會對異性目標進行合乎自己愿望的選擇，這個愿望不是盲目的漫無目的的。也即說在最初的廣泛喜歡異性時候人是不會有“可以感”的感覺的，但無論在自然和人為條件下當你的無目標無目的的愿望逐漸或突然凝結成一個確實的人時，人的選擇動機會冷卻下來。但這時的人并沒有切實感受或感受模糊，因為愿望的產生是由未體味未感受未經歷未品嘗一一引起，所以選擇的冷卻并不是愿望的實現而對比與比較的參照。因此，要實現愿望就有一個被忽略已久的重要條件那就是“可以感”，“可以感”是人對自己的決定，選擇，目標，追求的肯定，是人對自己努力結果信任的肯定的自我圓滿。它不同于可能性，可能性表示的是某一事件結果的成敗程度，而“可以感”則表示產生愿望的主體對客體的確信程度。可能性的存在不一定產生“可以感”，但有“可以感”就一定有可能性，當然沒有可能性也絕不會產生“可以感”。比如任何一對男女都有可能成為夫妻，卻沒有人因為有這種可能性而產生任何異性都可以成為夫妻的感覺。“可以感”的本意是我有“可以的感覺”，根據我的綜合判斷“我感覺可以這樣”，有感覺才可以跟著感覺走，有“可以感”可能性才更大。

　　人的主觀愿望如何從可能上升為可以，產生愿望的主體“可以感”的產生要看客體在主體面前的狀態和形式，如果人手的主體作用是拿東西，只有在主體確定何謂客體并對客體有比較完整的判斷時候才會有“可以感”的產生，如果不能確定客體的如位置重量名稱溫度等等因素，就會陷入無從下手拿的可能性。因此從可能上升到可以，要冷靜判斷，勇敢面對，承擔責任，接受選擇。

　　不過“可以感”的消失并不是可能性的消失，可能性還在那里。

　　那位漂亮的女孩并沒有在可能的前提下與我產生出“可以感”，我的可能沒有上升到可以。不過沒關系，“可以感”的消失不妨礙可能性的存在，還會有新的女孩子過來，在可能的前提下是否還有新的“可以感”產生我是想肯定回答。如此來講可能性就是無數條船，我“可以感”腳踩幾條船，也有腳踩幾條船的可能，但如果始終產生不了“可以感”，很快就會被趕下船，沒有白白讓你踩來踩去的船在那兒漂蕩。

　　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實惠的老頭兒努力剃個禿老亮，老太太打算弄幾件寬大的衣裳，女孩開始花裙子，小伙子顯擺雄健的臂膀。戀人開始由室內移至大街，再由大街偷渡到樹下，爬上去，學著鳥兒做窩，撲棱撲棱幾下子，一切都想摔碎了扔到地上。

　　裝麻煩

　　“像你這么大的孩子，人家除了搞對象就是玩，就你，下了班也不走，發神經啊，還沒讀夠書啊，別顯能了快。”印象里類似的話有很多人對我說過，特別是單位里的熱心女師傅，母親也常把這話掛在嘴邊，但父親和大二哥他們沒有對我這樣說過。

　　其實我心急如焚你們知道嗎，我何嘗不想去搞個對象啊，可是我和誰去對啊，要對也得產生可以感啊。你們以為我真的喜歡讀書考試啊，可不讀書考試我能干什么啊。如果我再不假裝讀書考試整天很忙的在你們面前裝模作樣子，你們背后里還不知說我什么呢，如果再去喝酒撈肉整夜不歸玩通宵打群架，我就成問題青年了我，我就會真的被表姐同學言中了我。因此我閑暇時間讀幾本書一是為自己轉移目標二是給你們看至少我還是正經孩子三是多少還有點僥幸的夢想但這是千萬不能說出口的，因此與女孩子見面相親的事我沒少做，可最后又總是因為要讀書的理由太正當會被女孩子婉言謝絕，我特別惋惜那些產生了可以感的女孩子，心里喜歡卻因為找不到下手的理由而與她們君子之約：每周我們見一次好不好，我要讀書考試。其實她們哪里知道我想她們比她們想我多多了，更多時候我沒有讀書而是一個人在寫我的苦惱和感受和思念。我不知道我何時會在戀愛上開竅，我不知道我何時能在搞對象上得法，啊，有了可能，有了可以感，我還不能一步到位得心應手，我還缺什么，難道我的膽量和勇氣還不如一層窗戶紙來得堅硬，難道把良心和責任強加給自己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讓人家姑娘等著對你瞎想。你就裝吧，害己又害人，人家姑娘哪有那么大耐心啊，白癡。

　　我一下跳了起來，是啊，我與你才剛剛相識啊，以這樣的速度就這樣拖著這不是浪費時間嗎。不行，我要去見你，我們要加快了解，我們留給愛情的時間不多，如果這樣龜速進行，別說我讀不下去書，就是兔子也趕不上熱戀的機會。不行不行，我要約你出來，我要跟你講清楚談還是不談一句話完事，此時我感覺我太自私，我不能為了我的虛榮讓你在長長的夜色里寂寞難耐謹慎出軌，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親就要直接坦率。不行不行不行，盡管我很矛盾，但我也要找到你，我不能這樣對待你，我感覺我對你很不公平，你在我們的戀愛關系尚未確定之前無需如此付出，無需如此等待，無需如此負責。因為我們才剛剛相識，剛剛相識。

　　去吧，去跟那個還在等你的女孩相見約會吧，因為只有你們真正相愛以后她才會永遠等著你。去吧，人生人是最重要的，跟那些死書說再見吧，這個世上最難得的是人。

　　我們單位有一個把笨蛋老婆無用兒子都轟出家門的大能人——但過了幾年，不知是大能人有了麻煩還是良心發現還是笨老婆有了能耐還是兒子長大有了出息，大能人又把他們召回家來。老婆兒子又開始與大能人共同生活，安靜無聲息地過日子，睡覺吃飯度日家務，兒子來看望父母，孫子鬧著爺爺，沒有爭吵也沒有笑容，看不見紅紅綠綠人群又出又進在他門，聽不清砰砰咔咔聲音或大或小有他唱。人間事仔細觀察自得趣，天地間糊涂春秋輪回誰。有頭有臉之人強活百年，無求無望一代可度千載。公平和自由不必重復，一足二足全足啊。再說一遍，沒有他她，哪里來的我自人稱第一。

　　女孩，我想明天去見你說還是現在？

　　自認自視

　　朋友在我面前這樣說：人只要搞上對象結了婚，今生就別無牽掛了。他又說：我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養個孩子，別的，我不干。

　　其實持以上觀點的人很多，在八幾年剛解決了人的吃面吃肉吃油吃鹽問題時貧富差距還不足以讓年輕人拋棄對家庭的固守和養育后代的責任。我的周圍也充斥著一樣的人生價值觀我也非常渴望和認同，想極了用結婚來證明我在追求與你們無一不像的追求。我感覺這樣我會合流入群匯入大勢跟上大部隊擠入主潮流，至少可以避免他們或明或暗地評頭一嘴一腚地論足，因此我要搞對象。

　　自認清高，其實卻為生活所不容。

　　昨晚，我去見到了她，我去聽她對我說不行，我又一次被女孩子拒絕戀愛······我無奈又如釋重負，如果這也叫失戀的話，我倒感覺很輕松。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趕快把她從我的記憶里清除掉，清除得一干二凈或是讓她凝固在這張紙上（或許因此的緣故，這個女孩我現在思想了好幾天，始終記不起一點印象和細節，看我的記錄好像交往了大半月見了兩次面的樣子，她姓滕，我可沒有對自己的過去有半點的假設。）。

　　夜長夢多是個多貶義的詞，因為他們大多是做噩夢因而怕夜長。但這個詞遇我則相反，我的夜越長我的想像越多越豐富每次都是陽光把我叫醒哪有時間做夢玩。因此我安排我們見面的時間是一周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為了下次見面更親切更珍惜埋下了伏筆如果你真的愿意。看來你經不起考驗啊，看來你是掉在長夜里習慣做噩夢的女孩子啊，看來你是被漫漫長夜里的思念嚇后怕了啊。

　　你看你都跟我說了些什么理由啊：工作不好啊，沒有多少獎金啊，不給看孩子啊，還燙了頭發啊。你說說這都是些啥理由，這些不都是相親前后就都知道的嗎，有點新鮮嗎。我媽都沒嫌獎金少，還不給看孩子你真會聯系，那是因為我倆哥的孩子碰在一起了不是，你真是夜長夢多啊，才見了一面就想到看孩子了，太穿越了吧。其實你真正的理由就是耐受不了這么長時間不見面你心里沒底，思念對誰都是一種折磨，說不好聽的就是你以為我不認真而提前下手說出來為了里外面子虛榮心。最可氣的是你最后還這樣調侃我說：以后也許你交了官運當了大官，也許我會沒飯吃。現在我才他媽的確認我這一生只有你說過我是有可能交官運，當大官的人。除你之外就我自己這樣想過，我敢保證。

　　自視高明，其實卻不為生活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