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從十四歲便在張中堂身旁幫忙,如今已是第十一個年頭。殷家本是江南富商,殷府老爺與張中堂乃是故交,殷素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又對醫藥有很深的研究,張中堂看她乃可造之才,便讓她留在身旁。
“此番去江南,一定會麻煩你父親幫許多忙,說起來我還真是麻煩你們父女不少事。此次事罷,我一定想辦法彌補你們,可是這幾個月,甚至是幾年,將會比以前更難走。”張中堂和素素在路邊的河水旁歇息,身后的家仆將馬匹料理好,又整了整行李。將一個青衣男子從箱子中扶出來。
“七阿哥。”素素看到青衣男子走來,行了禮便退下了。
“你們早就知道城門處沒有人守著,為什么還要讓我進箱子里躲著?”七阿哥問道。
張中堂示意七阿哥坐下休息,又道:“你不是不想讓人知道么,我這么做是避免有人暗中跟蹤,讓你真正做一個平常百姓不好么?帶著皇子的光環,你就算做成了再大的事也不會是靠自己的本事。”
“中堂,您為什么幫我出京啊?還有此次您告老回鄉,為何要去江南,您老不是山西人么?”
張中堂告訴七阿哥自己想在江南賞賞景色,把心中的打算始終藏在心里。
素素看著七阿哥思忖許久,又對侍衛楊庭道:“七阿哥年僅十六,能有這種勇氣雖說不易,可是大人把這么大的希望寄予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些太冒風險了。”
楊庭摸著馬頭,想了想,道:“這些東西我不懂,但我覺得七阿哥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花開兩瓣,各表一枝。
在京城中豐樂樓已接辦了各商賈權貴的宴席,如今太常寺卿李義在豐樂樓設宴感謝諸位大人在祭天大典事項上的合作。
“你說這城外流民還沒散盡,他們在這里大肆鋪張,難道不怕落人話柄么?”丫鬟小環對賬房先生道。
“說什么呢!還想不想做生意了。”老板張鑫厲聲道,小環忙去后廚幫忙,張鑫看著正推杯換盞的眾官,嘆了口氣。
此刻皇宮里氣氛異常,宮女們都提心吊膽,眾人都認為中堂大人被貶是因為圣上把皇子出逃的氣發在了他身上,害怕自己也因此事受牽連。
“皇上,您真的不管七阿哥了?可是讓他跟著中堂大人真的比跟著大學士們學到的更多么?”范偁問道。
“沒辦法,他自己要走,恐怕是朕再攔,他就真的自己逃走,誰的話也不聽了。如今他肯去找張荀幫忙,至少朕還能知道他到底在哪。”
“三王爺到了。”門外的小太監進來稟報。
“皇兄,你怎么讓十三弟去做兩廣總巡撫了?他在那邊勢力本來就大,這樣會出事的!”三王爺進門后未及行禮便滿是責難的說道。
“王爺,您忘了行禮了。”范偁在身后提醒道。
三王爺忙行了禮,道:“皇兄,我這也是太急了,您別介意。”
圣上揮手示意他起來,“兩廣那邊的事務他比較熟悉,上任巡撫被罷免后兩廣之事便一直擱置著,如今他也沒什么事做,讓他去解決這個棘手問題正好。”
“可是……”三王爺還想說些什么,范偁咳了兩聲,示意他不要繼續說。
“好了,最近的旱災搞得朕頭疼,你沒事的話陪朕在花園走走,朕今天看奏章看得眼睛都疼了。”
此刻,張中堂一行人已在一家驛館安頓下來。
“可是你跟我們去了江南之后呢?我要在素素家暫住些日子,你有什么別的打算么?”張中堂問道。
“我想現在衙門做個小官差。然后再靠自己的本事升官。”七阿哥邊吃著飯邊道。
殷素素笑道:“做個小官差,七阿哥,你想得太容易了,不是你想當官差就能當的,你現在不是皇子的身份,就要憑本事進官府,但是你這么小的年紀,官府不會收的。”
張中堂看七阿哥不知道怎么回話,說道:“你先在素素家落腳吧,之后的事我來安排。”
七阿哥沒有回話,埋頭吃完飯便回房了。
次日一早,素素去七阿哥房里催他上路,發現他已不在房里,忙派人找遍了驛館方圓五里。
“不用找了,他既然想走,就讓他自己上路吧。”張中堂嘆了口氣道。
“可是這樣他不會有危險么?”素素問道。
“他有自己的路走,我能做的,就是讓圣上放他出來。”
花開兩瓣,各表一枝。
此刻行至清風鎮的七阿哥早已餓的饑腸轆轆,好在身上盤纏還算富裕,便找了家客棧點了些菜。正等著店家上菜,七阿哥看到有位官差在店前的告示牌上貼什么東西。問了小二才知道最近在征兵,七阿哥計上心頭,立刻去詢問貼榜官差。
“你這身高不夠啊,而且什么戶籍信息都沒有,我們懷疑你的年齡是謊報的,所以……”七阿哥去應征入伍卻被官差拒絕,此刻在招兵處外正發愁。
“哎!哎!”招兵處的一位官差大聲喊道,七阿哥回頭,發現官差是在喊自己,連忙上前。
“你被破例應征了,來做個登記吧。”官差說道。
“破例應征,為什么啊?”七阿哥問道。
“因為今年的計劃還沒完成。”官差敷衍道,忙拖著七阿哥回了應征處。
官道旁,一隊人馬已準備動身南下。
“稟報十三爺,事情辦好了,請他放心。”一位黑衣女子對為首的人道。
“好,那我們先走了,你在這里小心。對了,只要沒有生命危險,不要出手幫忙。”首領道。
“我明白。你們也一路小心。”黑衣女子舉起劍來拱手向眾人道別。
一路人馬絕塵而去。
不過半月光景,張中堂一行人便已行至南京,素素的父親殷瑞彬收到消息,此時已在府內備好了酒宴為一行人接風。
“張荀,此次你來南京,只怕是要多停些日子了,前年你們回來查江南督造一案,不過呆了半月便走了,都還沒跟你聊盡興呢,雖說你現在告老還鄉,本不是什么大喜之事,可在我看來這是這些年最好的消息了。你我終能好好聚聚,我們素素也能在家陪陪我了。”殷瑞彬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老殷啊,你這是看我在京城受了委屈,怕我難過不是?還是你仗義,不愧我與你一起窮過一場。”
張中堂與殷老爺一夜未眠,殷素素喚來家里的管家,詢問了父親近日的情況。去年母親去世,自己因為正與張中堂處理先皇的后事,沒能趕回來安慰父親,如今想來這些年實在是苦了父親孤獨一人。
“父親可有過續弦之意?”素素問道。
管家頓了頓,答說:“老爺沒有提過,可老奴認為,老爺只是擔心續弦之后家中有什么變數,殷家富甲一方,人心難測啊。”
“那我該怎么做才能……”素素正要說什么,卻被管家攔下。
“小姐冰雪聰明,定有自己的主意,老奴不便多言。”
素素看管家不想在主人的家事上過多議論,知道這是他為奴的本分,便沒有再問。
七阿哥在宮中時跟著武學大家習武,身上還是有不錯的底子,只是在軍營里條件艱苦,又魚龍混雜,便將自己的本事收斂了些。每日訓練過后,看著一些在市井中練出些江湖招式的在營帳前戲耍,七阿哥暗中記下些套路,卻明白這些人雖每天打得火熱,卻并沒有多高的功夫,左不過是些兵頭之流,不堪大用。
“小家伙,給你,看你個頭不大,飯量倒真不小。”一個看起來皮膚細白的士兵遞給七阿哥自己的飯。
七阿哥接過后便不顧什么禮節,狼吞虎咽起來。
“在下洛少卿,我爹想讓我當官,所以給我起名少卿,可惜我念書時總是貪玩,我爹看我跟著先生學了那么久還沒有進益,就請了師傅來教我習武。前些日子師傅說我應該出來歷練歷練,就讓我爹把我送到這里來了。你呢?看你細皮嫩肉的,像是個小少爺啊。”
“我叫艾七,我是從家里溜出來的。我爹,應該也是想讓我當官吧。”
花開兩瓣,各表一枝。
朝廷下令選秀,官員們都盯準了此次機會想送女入宮,如今朝中以禮部侍郎和太常寺卿為首的一派早已派人奔赴各地想盡快商定秀女人選,戶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也早已私下通了名單,如今只待正式的詔書下達,選定之人便會立即動身。
“此次選秀由禮部尚書上官衡主持進行,其他一應人選,由戶部和禮部共同商議。”
詔書下達后,滿朝文武皆感震驚,禮部尚書年屆古稀,且因脾氣太過直爽,曾在朝堂上當場讓新皇難堪,早已不受重視,近幾個月大小事務都是由禮部侍郎裴清之一手操辦,況且選秀之事歷來是由內務府和戶部全權辦理,如今卻將如此重擔交付給他,圣上的心思實在是令人奇怪。
“大人,您料的果然沒錯,此次選秀皇上真的把權力交給了上官大人。只是這樣一來,豈不亂了朝中綱紀?”素素端了杯清茶來給中堂。
“他雖不受盛寵,卻被認為是唯一一個油鹽不進的家伙,皇上想要此次選秀不影響朝中勢力變動,只能這樣辦。至于各部的職權,早就已經混亂不清。”張中堂說罷抿了口茶,又拿起殷老爺給他的江南一帶商幫的大體情況來看。
說話間侍衛楊庭從府外趕來,未來得及休息便進書房稟報道:“大人,七阿哥那邊有消息了,我派出去的人說他在軍營里。”
“軍營里?”張中堂皺眉不解,“可是他看起來身材瘦小,明顯還是個孩子,招兵入伍時是怎么混過去的,我記得軍隊對年齡的限制一向很嚴。”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七阿哥在軍營一事的確屬實。”楊庭稟道。
“好,你快下去休息吧。”張中堂屏退眾人,又立刻修書一封,托殷家人送至江蘇巡撫府中。
此時的江蘇巡撫方一檀是張荀的門生,乃先皇在世時的一位探花,后經張中堂全力保舉,赴江蘇一帶整治吏治,在三年之內,江蘇交上的稅銀便比往常翻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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