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醇和梁老師 雪醇的世界

雪醇在學(xué)校里，偶爾地會到班級輔導(dǎo)老師梁亮老師那里去玩。她只是覺得梁老師看起來很親切，給她們說話總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他的年齡也是那麼年輕，看起來好像比她們大不

了幾歲的樣子，感覺就像他們的大哥哥一樣。雪醇剛一進(jìn)校的時候，在班上開班儀式上，她敏銳地觀察到梁老師站在教室里給他們講話的時候，好像還有點(diǎn)慌亂，但他似乎很快就刻意掩飾住

了自己的慌亂，站在講臺上給他們一本正經(jīng)地講話。她察覺這一點(diǎn)后就忍不住地暗暗地有些掩飾不住地想笑，她突然覺得這個好像比她們大不了幾歲的老師真可愛！于是就有些想暗暗地惡作

劇一番：她拿起筆，寫了一張紙條：“老師，您真可愛！”然后在老師收畫稿 的時候，大搖大擺地把紙條交到老師手里。“哈哈······這一下老師可要高興一下了！學(xué)生這樣夸獎自己

的老師······”她把紙條交上去后，偷偷觀察老師看了紙條后的表情，她驚奇地看到梁老師看了紙條后并沒有高興起來，臉上的表情竟一下嚴(yán)肅起來，且明顯一絲慌亂的表情又一次浮

上了梁老師的臉，而且梁老師還好像陷入了一陣沉思，顯然在思考著什麼。可是這只占了一小會兒時間，按后梁老師又馬上從沉思中回過神兒來，神情自若，又開始在講臺上對同學(xué)們講起話

來。下課后，梁老師很快地走了。

雪醇也幾乎馬上地就忘了這件事。后來，除了在教室里，有時在畫室里，給學(xué)生上課的時候，雪醇才會看到梁老師。老師和學(xué)生的生活，畢竟是相隔迥異的兩個世界。雪醇有時也會到梁

老師那里去玩一會兒。到梁老師那兒，也依然是雪醇一個人。可是到了梁老師那里，梁老師很溫和地接待她，給她搬張椅子坐在那里，雪醇卻突然覺得尷尬起來，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樣的

話題。只有胡亂地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然后就慌忙起身告辭了。雪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也就是很普通的拜訪，可是自己卻感覺自己突然一個人去拜訪老師覺得有些唐突，且自己竟

是那麼不爭氣，嘴巴就像被膠水粘住一樣，在梁老師面前怎麼也不能像在別的場合一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氣氛是那麼叫人尷尬。說不出話來，雪醇就只好逃啦！

后來梁亮老師不再帶雪醇的班級了，也早已不再是雪醇班的輔導(dǎo)員。對別的老師對雪醇的非議，和同學(xué)們對雪醇的議論，梁亮老師開始對這一屆學(xué)生感到失望，他也想起了當(dāng)時雪醇的

那一張紙條。系里再進(jìn)行人事調(diào)整的時候，梁亮老師換走了，去系里擔(dān)任別的工作，不再帶班。

雪醇從畫室里出來，穿著湖藍(lán)色的棉襖，圍著圍巾，抱著畫夾。她長長的頭發(fā)擁住身體。她已經(jīng)很少笑了。臉色很蒼白。雪醇好像變了樣子。雪醇抱著畫夾，沖進(jìn)濃濃的霧霾里。她好想

去傾訴，去說說自己心里的慌亂和恐懼。梁老師溫暖的笑容······雪醇鼓起勇氣，走向梁老師的宿舍。

“到底有什麼呢？······有什麼呢？·····”梁亮老師有些生氣。雪醇敲開了梁亮老師和另外兩個老師合住的一套教師公寓大廳的門后，靠在大廳的門上，看到梁老師，眼

淚就流了下來。梁老師望著雪醇，表情嚴(yán)肅起來。“雪醇，給我說說，到底有什麼？我有時感覺自己就像個講經(jīng)的教父一樣，每次你來，都對你講一番，可是你到底有什麼？······到

底遇到了什麼呢？為甚麼卻不講出來？`····”梁老師停頓了有些一會兒，看著雪醇，可是眼淚依然順著雪醇的面頰流下來，雪醇低著頭，垂著眼睛，嘴巴張了張，依然說不出話來。“唉

······”梁老師嘆口氣。

雪醇繼續(xù)在校園的林蔭道上走過，校園林蔭道的白蠟樹依然蒼翠，中間種著的兩排桂花樹細(xì)碎金粹的點(diǎn)綴在葉子簇?fù)碇械囊恍〈恍〈鸹ǖ撵o謐香氣濃郁地、一縷一縷地纏繞在林蔭道

的空氣中，時間轉(zhuǎn)瞬又過了一年了。雪醇走著，看著嘴里哈出的白氣一點(diǎn)點(diǎn)變淡，又一個春天來臨了。

雪醇解開圍巾，她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她的以前飽滿的眼窩似乎陷了下去，眼角以前略微上揚(yáng)，呈“鳳眼”的樣子，可是現(xiàn)在眼角那道上揚(yáng)的弧線不見了，但是眼睛依然是長長的呈好

看的橢圓形，黑漆漆的、霧蒙蒙的，似乎飄著一絲濕潤的霧氣。她的目光依然是柔和憂郁的，但現(xiàn)在不同的是，似乎更憂郁了。空氣中那熟悉的春的氣息已經(jīng)越來越濃，天空中布谷鳥已經(jīng)開

始叫了“布谷 ——布谷——”她抬頭看向天空，天空中飄的是春天的氣味。她的淚水流了下來。

“雪醇，我以前覺得你留長發(fā)最好看了！你是最適合留長發(fā)的那種女孩，可是我今天怎麼看你覺得你還是應(yīng)該換個發(fā)型，也許頭發(fā)短一些更適合你！”

“雪醇，我修改我以前的說法，我現(xiàn)在又覺得你還是留長發(fā)最好看！——這是事實(shí)，可是，雪醇，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變了一個樣子似的！——但是，我敢說，你怎麼變，我都會永遠(yuǎn)一眼

認(rèn)出你！因?yàn)椤闵砩嫌刑刭|(zhì)，這個特質(zhì)——，永遠(yuǎn)都是雪醇！——”

雪醇以前熟悉的世界已經(jīng)越來越“轟隆隆”遠(yuǎn)去，一個陌生的、雪醇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完全有一種全新感受的世界已經(jīng)向雪醇打開了它神秘的大門。雪醇似乎被這個只對她一人敞開

的神秘大門里的一股巨大渦流吸引著、拖拽著，身子迅速地向里滑去。里面開始似乎黑乎乎的、雪醇睜大了眼睛，心里裝滿了無限的恐怖、恐懼，似乎那里面就是深淵、一個噩夢。雖然漸漸

地，另一個世界里的亮光開始出現(xiàn)，漸漸也變成了一個清晰的世界展現(xiàn)在雪醇的眼里，但似乎一切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黑黑的影子、像披上了噩夢的影子。雪醇開始在這個世界里恍恍惚惚

地走下去。但是她對這個感受陌生的世界是那麼恐懼和慌亂，以致于她一心想回到原來一切對于她都很熟悉的那個世界。她只想恢復(fù)到原來的那個自己和原來的那個世界。于是她開始爭取、

開始朝這個方向努力。可是，就像站在一個可以向后滑動的跑道上推一堵橫在面前的堅硬的墻，你越推，你自己越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去、滑去、直到滑到哪個深淵去。那時候的雪醇，似乎就

是這個樣子。

從這時起，雪醇的人生開始偏離了以前她熟悉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