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章

　　酒過三巡，趙高又輕擊雙掌，樂聲響起，太樂府的舞姬身著碧荷織錦衫踏著輕盈的舞步款款而入，仿佛一只只低飛的燕子繞梁飛來，慢慢地向中間聚攏，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婉轉嬌美。

　　一縷輕煙自內廷散入深深殿宇，那花朵隨后一點點向四周綻放，一名嬌艷女子自下舞動著曼妙的身姿緩緩直上，身上的大紅紗衣妖艷似火，在漫天花雨間垂懸輕舞，隨著余音裊裊旋轉既定，臂間輕縷細紗如云，紛揚鋪展成兩條極艷的帶子。

　　風光璇旎，磬樂洪斯，但見驚鴻逆轉，一席人拍掌喝彩。大殿之上，一雙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著那一張盈盈秀臉。趙德侍立在側為他滿了一杯又一杯，嬴政一瞬不瞬地盯著殿內的姝人，輕抿薄唇，被脂粉胭花掩蓋住的白芷香氣飄入鼻內，瞬間清爽許多。

　　方寧并非第一次獻舞，然而，當她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時身后仍舊升起一絲寒氣，好在她功底深厚，內心的緊張很快被掩蓋過去。歌盡舞畢，還沉醉在柔鄉溫夢中的眾人片刻拍掌稱贊，方寧并著身后的舞姬緩步上前朝嬴政盈盈一拜。

　　此時嬴政已是醺然欲醉，他盡量控制住亂晃的身體大步走到方寧面前，周圍的大臣已經安靜下來，頓時殿內悄寂無聲。她屏住呼吸，頷首等待，一顆心撲通撲通，好像一張嘴就會跳出來，內心深處卻又有些期待。

　　嬴政彎下腰輕柔地扶她起身，執起她纖細白皙的玉手握在自己寬厚的掌中，隨后在眾人的矚目下離去。趙德隨身后的宮人立刻簇擁上去，過不片刻，殿內又恢復如初，少了嬴政，似乎更熱鬧了些。

　　紫甫忍不住朝殿外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眸子好像有什么東西被碎成齏粉。那些禁錮在銅壁里的陳事被煅造成一把鋒利的利刃，挪不得步，仿佛一轉身就被刺得體無完膚。

　　夜如濃墨，大雨傾注，內官提著兩盞羊角風燈站在殿門口張傘相候。紫甫接到她生病的消息后立刻趕了過來，耳邊的風凜冽地刮著，雖然執了傘，但密集的雨珠依舊將他的衣袍打濕，他已經顧不得身上的寒冷急匆匆地坐過去。一眼便看到站在庭院里的女子，身上單薄的紗衣早已濕透，長發披散在肩頭，慘白一張小臉上襯著一雙驚慌失措的眸子在漫天大雨中流轉生輝。

　　女子見到他后立刻撲進他懷里，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珠子借著滂沱大雨滴落下來，他緊緊地將女子攬在懷里，仿佛要將她揉碎進心臟深處，周圍的一切都在他眼里變得模糊起來。那一夜，他一直守在她身邊，聽到她微弱的聲音說：“二哥，既然他不愛我，為何要冊封我為妃？如果不進宮，就不會見到他，更不會愛上他。”

　　紫甫苦笑，最終沒能給出她想要的答案，或許在被送進宮的那天起，他便知曉這種結果。

　　一鉤銀月照見深深宮殿，輝光清冷，隱隱透出絲絲涼意，引路的小太監提著八寶琉璃燈盞快步走在前面，嬴政握著方寧的手直接向殿內走去。英紅剔亮嵌在壁上銅獸口中的燭火后隨著趙德退出殿內，方寧為他換上便服后又小心地扶他到御榻上休息。那被嬴政用力握在掌心的玉手有些吃痛，她在嬴政身邊坐下來，仔細瞧著面前一張冷峻的臉。

　　嬴政醉意漸濃，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道：“離兒，你終于來了，朕好想你?！币痪湓挶阕屵€沉溺在欣喜中的方寧跌入萬丈深淵，她調整好自己的語氣，附上他的耳際，含嬌細語：“皇上，奴婢不走，奴婢永遠不會離開您?！?/p>

　　她知道過了今夜他們之間再無瓜葛，說她自欺欺人也好，她只想守住今晚屬于她的幸福。嬴政感覺內心一陣燥熱，方寧微涼指尖游走在他滾燙的肌膚之上。剛開始他還只是看著方寧一顆一顆地解開他衣襟前的金繡龍扣，將手插進他的衣內，她的掌心濕冷，貼在他滾燙的胸口下，頓時情欲洶涌。

　　嬴政側過身將她壓在身下，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滑膩如脂的肌膚上，耳邊傳來撕扯衣服的聲音，兩個赤裸的身體糾纏在一起，也就注定了他們一步步滑向萬劫不復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