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寵和岳飛的奮力沖殺下,沒什么敵軍能阻擋他們的步伐。岳飛他們一路急進,從夜晚殺到清晨,又從清晨急行到傍晚,終于到了太行山下。在他們沖出新鄉后,只遇過兩支千人隊。敵軍顯然對他們這幾百人沒有興趣,這讓岳飛很擔心宋軍主力。
“大哥……”王貴急匆匆地帶岳飛去看前頭的戰場。
這是最接近太行山的道路,千多宋軍的尸體被遺留在戰場上。金兵尸體幾乎看不到,可見戰場已被打掃過。
岳飛鎖緊眉頭,在這里損失這個數量的弟兄,那都統制王彥麾下怕是沒多少人了。他們是仍舊會去萬仙山,還是會去其他方向?
徐慶怒道:“死了那么多弟兄,都怪那王彥不聽大哥的話。”
王貴小聲道:“從腳印看,我軍未被全殲,部分人馬朝西面去了。”
岳飛道:“必須確認他們的方向,我們不能出錯。”
“讓我去前頭找一下?”王貴問。
“容我想一下。”岳飛指了指前方的山嶺,下令道,“去山里。今晚我們在附近駐扎。”
進山之后,全員清點人數,還剩下三百十一人。
“雖然有些無情,但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湯懷慢慢道,“盡管幾乎每個人都帶著點傷,但就算遇到千人隊,我們也還有一戰之力。”
“除了胖子,他居然還是沒受傷。”張顯嘟囔道。
“怪我咯?”姚政笑道。
“早晚會負傷的,金兵的弓箭到處亂飛。”薛鶴笑道。
“滾滾!”姚政怒道,他曾試圖給遲永擋箭,卻沒有擋下。
張顯皺眉道:“問題是,我們為何要留在這里?周圍隨時會有金兵出現。一旦他們進山搜尋,我們鐵定暴露。”
“是啊,大哥,我們應該去萬仙山。如果王彥他們還活著,應該去了萬仙山。”徐慶道。
“這不一定。”岳飛道,“金兵在此堵住了我軍主力,這一戰后萬仙山就不再是什么好選擇。因為金兵依據我們的行軍路線,猜到我們的目的地。都統制善于用兵,定會做出變化。”
薛鶴道:“若是如此西面的白鹿山是個不錯的備選。”
湯懷冷笑道:“王彥真善于用兵嗎?那我們七千弟兄渡河,怎么會就剩下這點人?”
張顯道:“實話說,我們真要去和他們匯合嗎?說不定下一戰又被他們帶溝里去。”
“等王貴回來,我們就能確認了。”岳飛看著眾人道,“不許說都統制的壞話。都給我管好自己的弟兄,好好休整一晚。高寵,你和管云負責警戒。”
沒人有異議,各自執行命令。岳飛又高聲道:“必須睡足,明天仍會很辛苦。”
高寵和管云在大樹上眺望遠處的道路,不多久遲永也過來一起。
“永哥,大哥沒派你來。快回去睡覺。”高寵道。
遲永身上五處箭傷,全是替高寵和管云擋箭扛下的。所以高寵心中對遲永多一份歉然。
遲永笑道:“我們三個輪班,都可以多睡會兒。”
“你那么大個子睡樹上不怕掉下來啊。”高寵打趣道,“傷口崩開會很疼的啊。”
遲永拍了拍寬厚的肩膀,笑道:“我什么傷沒受過?”
邊上管云忽然道:“第五波敵軍經過了,沒有一隊派人過來查看的。真是奇了。統制怎么知道他們不會進山?”
“打仗聽岳大哥的沒錯。”遲永憨厚笑道,“他可是從來沒錯過。你們要知道,我們雖然是普通的小兵,但統制是真正的英雄。”
“太他娘的對了。”高寵道。
管云笑嘻嘻地舉長弓比劃著遠方,練箭從揚弓開始。
很快周圍就是一片片如山風般的鼾聲,高寵依然像長槍般站在樹上看著遠方。護我神州?那太大太遠,我只想照看好我的弟兄。
“大哥,你怎么知道敵人不會進山?”次日清晨,休整一晚的薛鶴也問道。
岳飛淡然道:“我軍主力已不在此,而他們沒必要冒險。”
薛鶴默然點頭,道理盡管簡單,但有幾人敢這么做?
這時,王貴回來道:“大哥,尋得主力留下的標記,都統制的確是去了西面白鹿山。”
岳飛舒展了一下身子,點頭道:“辛苦了!召集弟兄,我們也去西面。”
王貴詫異的看著精神抖擻的眾人,笑道:“你們這一晚居然睡得著?”
張顯笑道:“想不睡都難,累得倒下就昏死過去。”
薛鶴看著整頓出發的隊伍,忽然想到,如果和主力匯合了,都統制又會做出什么決定呢?之前有七千勇士,他都不敢揮師西進。如今帶著敗軍,王彥又會如何?岳飛大哥,一直緊鎖眉頭,也許也是想到了這個吧?
王彥的中軍突破五道營壘,沖出了黑龍大王的北大營。由于部隊主要是步兵,真可謂每一步都是以血換血。黑龍大王雖有心死戰,但這幾日他攻得太猛,麾下士兵已有疲態。但王彥突出北大營后,并沒有如愿提速向北。一支千多人的騎兵,像膏藥一樣黏在宋軍的附近,并不猛攻只是來回騷擾,卻將宋軍帶離了原本行軍路線。
王彥連續激戰多場,好不容易才來到太行山下。又遇到金國騎兵伏擊,他不得不改變行軍路線向西,前往太行山白徑的白鹿山。
進山之后,白安民、張翼等人不由得會想,若是有岳飛在前開路,絕不會讓主力深陷泥潭,可是都統制卻讓他殿后。即便后路無憂,那又有什么用?如今只剩下這點人,今后該怎么打?
王彥并不懷疑自己的安排,若沒有一支強悍的隊伍斷后,突圍可能尚未展開,就被絞殺在新鄉城外。而今就看岳飛什么時候會來匯合了。
之后其他失散的隊伍陸續集合,宋軍人數增加到六百人,但所有人都在等岳飛的隊伍。
“他們回來了!”張翼一臉凝重地說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白安民一路小跑來到寨前。
他們看到岳飛的隊伍,不由吃了一驚,岳飛的部下陣容嚴整,近三百人的隊伍,有著一百多匹戰馬。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岳飛恭敬行禮,向王彥報告之前的戰事,并且保證在來的路上,并無金兵蹤跡。王彥亦好言安撫了幾句,命他們去休息。待得岳飛等人退下,王彥和劉和的面色也從欣喜變得凝重,若是岳飛的實力高于中軍主力,那之后該聽誰的?或者說,真能指望那囂張的家伙聽話嗎?
岳飛他們離開中心營寨,被安排去后山舊寺廟,剛毀了東寧寺的薛鶴趕緊挨個佛像去磕頭。
沒有外人時,徐慶嘀咕道:“那些家伙看到我們臉色不太好啊。”
“估計是沒想到,我們有那么多人活著。”湯懷冷笑道。
“干他娘……”徐慶爆了粗口。
姚政道:“我聽說,有不少弟兄來了這里又走了。似乎都統制他們是準備長期窩在這兒。”
王貴小聲道:“大哥,如果都統制要長期進山,我們當何去何從?”
“只要能殺敵,我們自當追隨。”岳飛輕聲道。
姚政道:“跟著他,怕是連個好覺也睡不得。”
“若不能殺敵呢?”王貴則問。
張顯道:“新鄉一戰,我軍盡沒,誰來擔責?”
但岳飛沒有回答。
有僧人給他們介紹白鹿山的情況,說都統制王彥到來后,正努力修建營寨,并和各山的百姓打好關系。
“你們在這里留個一年半載不是問題。”僧人笑道。
岳飛看著遠端,綿延如猛獸蟄伏的群山,心里生出無助的茫然。
“在這里休養生息?老子不會回家伺候老娘嗎?”徐慶嘟囔道。
“城內已經安靜了。約束好兒郎后,如今城內百姓情緒穩定,鄉紳們皆道狼主為仁慈之主。宋軍殘部進山了。”哈迷蚩拿著軍報來見完顏宗弼。
“要追擊嗎?”宗弼問,仁慈之主云云他沒什么興趣。
哈迷蚩道:“殘部不會超過千人,但若是進山剿滅,我軍還是要付出一定代價。”
“那難道不追?”宗弼笑道。
“若是不追,就怕死灰復燃。”哈迷蚩道。
“懸賞紋銀千兩,買宋軍都統制王彥的人頭。”宗弼思索片刻道:“讓黑龍大王和黑風大王,率部進駐太行山。命他們做到兩點,一控制太行山的要道關隘;二,肅清宋軍殘部。”
“宋人貪財,懸賞人頭是好計!”哈迷蚩想了想,又道,“我們不確定紫嚴山惡魔是否死在新鄉,若他還活著……”
“讓我進山殺了他!”一個身形高大長發結辮的青年不經通報就走入大帳。
宗弼瞪著對方道:“檀羽澤,你終于來了。”
檀羽澤躬身道:“在下來遲,請狼主恕罪。”
宗弼搖頭道:“我能治你什么罪?只可惜了鷹飛,若你當時在場,他就不會死。”
“在下請命進山,不殺岳飛,誓不回營。”檀羽澤抱拳道。
“他不是普通人。”宗弼道,“而蘇牙說了,殺鷹飛的不是岳飛,是一個叫高寵的宋將。用的是一柄帶著虎頭的長槍。”
“若是普通人,也不需我出手。岳飛和高寵,我一起殺了。”檀羽澤道。
宗弼詢問地看了哈迷蚩一眼,哈迷蚩小聲道:“那就讓老三去吧。但不用著急,等蘇牙傷好了,你和他一起進山。”
檀羽澤沉默不語。
“老三,我不會讓你孤身前往的。”宗弼正色道。
“好。”檀羽澤無奈地躬身一禮,退出了大帳。
宗弼笑道:“你進山后,若是黑龍黑風他們遇到麻煩,也要不吝出手才是。”
但檀羽澤并未做理會。
“真是不愛說話啊。”宗弼嘆息道。
哈迷蚩微笑道:“但他的劍很利。武尊門下,能排第一吧。”
宗弼手掌微張淡淡一笑,誰的劍不利呢?哈迷蚩識趣地上前給四狼主斟滿了酒杯。宗弼一飲而盡,暖意滿懷,是時候回黎陽了。
“讓鋒云掃蕩一下周圍。”宗弼道,“還有,之前調來的鐵浮屠讓他們回去。鐵浮屠別的都好,就是行軍慢了些。”
哈迷蚩笑道:“所以他們最適合的位置是中軍禁衛。說來薩利烏一戰未打空跑一回,心情不太好啊。”
宗弼道:“那就不催他,宗翰大哥的猛將,隨他們在附近晃兩天吧。”
哈迷蚩欲言又止,心里道,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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