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黑犬人字長子曰“盜”,少子曰“毆”。盜出行,其父在后追呼之曰:“盜,盜!”吏聞,因縛之。其父呼毆喻吏,遽而聲不博,但言“毆、毆”,吏因毆之,幾殪。壺公曰:建酉名“奴奴”,可抗主乎?
康莊長者,字童曰“善搏”,字犬曰“善噬”。賓客不過其門者三年。長者怪而問之,乃實對。于是改之,賓客復往。壺公曰:邑有遺腹子,名之曰“父沒”。后兄生一子,因名之曰“父在”。
齊有田果者,命狗曰“富”,命子為“樂”。將欲祭也,狗入室,果呼之“富出!”巫曰:“不祥也。”家果大禍。長子死,哭曰“樂乎!”而不似悲也。壺公曰:名之誤人如是。
宋有澄子者,亡其緇衣,順途以求之。見婦人衣緇衣焉,援之而弗舍,曰:“而以是償我矣。”婦人曰:“公雖亡緇衣,然此吾所自為者也。”澄子曰:“而弗如速以償我矣。我昔所亡者紡緇也,今子所衣者禪緇也。以禪緇而當我之紡緇也,而豈有不得哉?”壺公曰:澄子之意甚平。
鄭縣人賣豚,人問其價,曰:“道遠日暮,安假語汝?”
鄭人使其妻為褲,請式,曰:“象故褲。”妻乃毀其新者,令如故褲。壺公曰:賢哉妻也,如其式矣。
楚王佩玦遂兔,患其破也,因佩兩玦以為豫。兩玦相觸,破乃愈迅。壺公曰:楚王有遠慮。
齊人有謂齊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試與之遇乎?臣請使王遇之。”為壇場大水之上,而與王立之焉。有間,大魚動,因曰:“此河伯。”壺公曰:尚有大魚。爐火之事,則絕無影響矣。
齊棠公之妻,東郭偃之姐也。東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見棠妻而美之,使偃取之,偃不可。武子筮之,示陳文子。文子曰:“夫從風,風隕,妻不可娶也。”崔子曰:“娶也何害?先夫當之矣。”遂娶之。壺公曰:里有殺三夫者,未嘗五月而寡。
宋人有游于道得人遺契者,歸而藏之,密數其齒,告鄰人曰:“吾富可待矣。”
昔齊人有欲金者,清旦衣冠而之市,適鬻金者之所,因攫其金而去。吏捕得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對曰:“取金之時,不見人,徒見金。”壺公曰:金果不可見,使人心亂。
魯之南鄙,人有吳慮者,冬陶夏耕,自比于舜。壺公曰:真舜,真舜!但不遇堯耳。
蒼梧繞娶妻而美,以讓其兄。壺公曰:兄受之乎?愧伯夷矣。
滑石梁性畏,見己之影,以為鬼也,驚而死。
昔王池國有民,婿面奇丑,婦國色,鼻齆。婿乃求媚,此婦終不肯迎顧。遂往西市無價名譽而熏之,還入其室。婦既齆,豈知分香臭哉?
博士買驢,書券三紙,未有驢字。壺公曰:今時藝多摹此格。
陳思王《武帝誄》“遂深永蟄之思”,潘安仁《悼亡賦》“乃愴手澤之遺”,是方父于蟲,匹婦于考也。壺公曰:二君何說之辭?
衛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壺公曰:妒婦巧于防微。
客有教燕王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學之,所使學者未及學,而客死。王大怒,誅之。王不知客之欺己,而誅學者之晚也。
鄭人有相與爭年者,其一人曰:“我與黃帝之兄同年。”訟此而不決,以后息者為勝耳。壺公曰:后息者必勝,千古一律。
秦昭王令工施鉤梯,而上華山。以松柏之心為博,箭長八尺,棋長八寸,而勒之曰:“昭王嘗與天神博于此矣。”壺公曰:功德碑皆此類也。
劉表攻西鄂,柏孝長在圍城中。始聞兵攻聲,恐甚,入閉戶,伏床牽被覆頭。至半日,才敢出,面其明,側立而聽。二日往出戶,問消息,更四五日,乃更負楯親斗。謂子緒曰:“乃今知勇可習也。”壺公曰:孝長可當一面。
晉之平吳也,晉將周旨生獲吳都督孫歆。時王濬奏捷,先列上得孫歆頭。未幾,杜預使人以生歆送至洛中,士大夫為之傳笑。壺公曰:從來露布都是如此,難得生歆作證。
庫狄伏連愚陋,居恒患蠅,杖門者曰:“何故聽入。”壺公曰:凡入宦門者,非蠅而何?
蘇威政尚苛細,嘗作五教,使民無長幼悉誦之。遂激變江南,至有生臠縣令而啖其肉者,或執長史抽其腸而殺之。曰:“更能使我誦五教不?”壺公曰:五教是何等文字?
徐之才精醫術而無行,武成時,位仆射。嘗語人曰:“我在江東見徐勉作仆射,朝士莫不佞之。今我亦是徐仆射,無一人佞我,何由可活?”壺公曰:無行仆射,竟無人肯佞,猶是三代之風。
劉韞,宋宗室,人才凡鄙,為湘、雍二州刺史。嘗使善畫者圖其出行,鹵簿羽儀,時自披玩。一日,以圖示蔡興宗,興宗戲之,陽若不解者,指韞象問曰:“此何人而在輿上?”韞曰:“正是我。”壺公曰:那個士夫無待漏圖?難怪一韞。
范曄嘗言死者神滅,欲著無鬼論。及坐孔熙先獄將伏誅,乃與徐湛之書曰:“當相從地下。”又語人曰:“寄語何仆射,天下決無佛鬼。若有靈,自當相報。”其謬亂如此。壺公曰:作此舉止,鬼已先奪其魄矣。
張種為無錫令,有重囚,種以天寒憐之,呼出令曝日。俄而失之。壺公曰:趣。
竇懷貞諧結宦豎,或見無須者,每誤為之禮。壺公曰:當是情之所鐘,誤處亦適。
宗楚客嘗密謂其黨曰:“始吾在卑位,則愛宰相;及位宰相,又思作天子,得南面一日足矣。”以是外附韋氏,陰蓄逆謀,旋敗。壺公曰:作天子,必思神仙。
漳州界有一水,號烏腳溪,涉者足皆如墨。數十里間,水皆不可飲,飲則病瘴。行人皆載水自隨。梅龍圖公儀宦州縣時,沿牒至漳州。素多病,預憂瘴癘方害。至烏腳溪,使數人肩荷之,以物蒙身,恐為毒水所沾。兢惕過甚,睢盱瞿鑠,忽墮水中,至于沒頂。乃出之,舉體黑如昆侖,自謂必死。然自此宿病盡除,頓覺康健,無復昔之羸瘵,又不知何也。壺公曰:黑漢反健。
結贊入寇涇隴,邠之民蕩然盡矣。諸將曾不得一俘,但賀賊出塞而已。壺公曰:千古一律。
張角作亂,向栩上便宜:不須興兵,但遣將于河上,北向讀孝經,賊自消滅。壺公曰:王欽若讀道德經,輸此一籌。
王莽敗,張疏客池陽,知有賊,當去;會反支日,不去,因為賊所殺。壺公曰:賊殺腐儒,賢賊也。
李少君病死,武帝以為化去,不死也。而使黃鍾史寬舒受其方。壺公曰:意或求其死方,但少君無尋處耳。
汝南鄭伯敬,行必矩步,坐必端膝,呵叱狗馬,終不言死。行道聞兇,解駕留止,還歸觸忌,寄宿鄉亭。后坐事見殺。壺公曰:腐得好。
晉兵薄汴,友貞召宰相謀之。鄭玨請自懷傳國寶詐降,以紓國難。友貞曰:“今日固不敢愛寶,但如卿此策,竟可了否?”玨俯首久之,曰:“但恐未了。”左右皆縮頸而笑。壺公曰:竟了此矣。
陳壽將為三國志,謂丁梁州曰:“若覓千斛米見借,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米,遂不為立傳,時論以此少之。梁州是敬禮子。壺公曰:文人無行。
王濬沖典選,未嘗進寒素,退虛名。與時浮沉,門調戶選而已。壺公曰:得典選活法,流傳于今。
劉義基封營道侯,凡鄙無識。始興王濬謂義基曰:“陸士衡詩云“營道無烈心”,其意若何?”義基答曰:“下官初不識士衡,何忽見苦?”壺公曰:妙,妙!
袁淑嘗詣彭城王,彭城問其年,淑答曰:“鄧仲華拜袞之歲。”彭城曰:“身不識也”。淑又曰:“陸機入洛之年。”彭城曰:“身不讀書,何為作才語見向?”壺公曰:袁淑太俗。
呂申公素喜釋氏之學。及為相,務簡靜,罕與士大夫接,惟能談禪者多得從游。于是好進之徒,往往幅巾道袍,日游禪寺,隨僧齋粥,談說理性,覬以自售。時人謂之“禪鉆”。壺公曰:鉆得雅淡。
王思性少信。時有吏,父病篤,近在外舍,自白求假。思疑其不實,發怒曰:“世有思婦病母者,豈此謂乎?”遂不與假。吏父明日死,思無恨意。
唐玄宗既用牛仙客為相,頗憂時議,因訪于高力士。力士曰:“仙客出于胥吏,非宰相器。”上大怒曰:“即當用康辯。”蓋一時恚怒之辭。或竊報辯,辯聞,謂信然,翌日盛服趨朝,既就列,延頸冀有成命。觀之者無不掩口。辯為將作大匠,多巧思,尤能知地,嘗謂人曰:“我居是宅中,不為宰相邪?”聞之者蓋為嗤笑。壺公曰:康辯豈不賢于仙客乎?
裴燦為膠州刺史,時青州叛賊耿翔,受蕭衍假署,寇亂三齊。燦唯高談虛論,不事防御之術。翔乘其無備,掩襲州城。左右言賊至,燦云:“豈有此理?”左右又言已入州門,燦乃徐云:“耿王可引上廳事,自余部眾且付城外。”尋為翔所害,送首蕭衍。
庫狄干不知書,署名為干字,逆上畫之,時人謂之“穿錐”。又有武將王周者,署名先為吉,而后成其外。壺公曰:羲、獻之法。
段孝言為吏部尚書,既無深鑒,又持物不平,抽擢之徒非賄則舊。有將作丞崔成,忽于眾中抗言曰:“尚書,天下尚書,豈獨段家尚書也?”壺公曰:今認真之夫,安得此丞喚醒?
崔頌性多疑,在鄜州官舍,嘗召圬墁者治堂室,以帛蒙其目。
王景咸在邢州日,使者王班至,景咸勸班酒,曰:“王班請滿飲。”典客曰:“是使者姓名也。”景咸悟曰:“我意王班是官爾,何不早諭我?”壺公曰:王班名奇,訛作官名尤奇。
蘇威立條章,每歲責人間五品不遜,或答者乃云:“管內無五品家,不相應領。”壺公曰:條章奇,訛作五品家尤奇。
燕榮嘗按部,道次見叢荊,堪為笞箠,命取之,輒以試人。或自陳無咎,榮曰:“后有罪當免。”及后犯細過,將撾之,人曰:“前日被杖,許有罪宥之。”榮曰:“無過尚爾,況有過耶?”壺公曰:趣。待左右宜此。
石勒以參軍樊坦清貧,擢授章武內史。既而入辭,勒見坦衣冠敝壞,大驚曰:“樊參軍何貧之甚也?”坦甚誠樸,率然而對曰:“頃遭羯賊無道,資財蕩盡。”勒笑曰:“羯賊乃爾暴掠邪?今當相償耳。”坦大懼,叩頭泣謝。勒曰:“孤律自防俗士,不關卿輩老書生。”壺公曰:石勒可兒。
張丞相好草書而不工,當時流輩皆譏笑之。丞相自若也。一日得句,索筆疾書,滿紙龍蛇飛動。使侄錄之,當波險處,侄罔然而止,執所書問曰:“此何字也?”丞相熟視久之,亦自不識,詬其侄曰:“胡不早問,致予忘之?”壺公曰:才是草圣。
張率善屬文,年十六,詩賦頌已及二千余首。有虞訥者見而詆之,率乃一旦焚毀,更為詩示訥。詭云:“此沈約作也。”訥便句句嗟稱,無字不善。率徐曰:“是吾作耳。”訥大慚。壺公曰:世皆虞訥,毋寧藏之名山。
翁肅,閩人,守江州。昏耄,代者至。既交割,猶居右席,代者不校也。罷起轉身,復將入州宅。代者攬衣止之曰:“這個使不得。”壺公曰:得無偽昏耄乎?
孔緯拜官,教坊優伶繼至,各求利市。石野豬獨先行列,公有所賜,謂曰:“宅中甚闕,不得厚致。若有諸,野豬幸勿言也。”復有一伶繼來,公索其笛,喚近階,指笛竅問之曰:“何者是浣溪沙孔籠子?”笛伶大笑之。壺公曰:絕趣。
宋仁宗時,大名府有營兵,背生肉,蜿蜒如龍。時程天球判大名,見之,駭曰:“此大犯禁。”乃囚其人于獄,具奏于朝。上覽其奏,笑曰:“此贅耳,何罪?”即令釋之。壺公曰:法應笞背,孰令之贅?
叱羅協為中外府長史,形貌瘦小,舉止褊急。既以得志,每自矜高。朝士有來請事者,輒云:“汝不解,吾今教汝。”及其所言,多乖事衷,當時莫不笑之。壺公曰:戴紗帽的多肯教人。
張融與從叔永書:“昔求三吳一丞,雖屬舛錯,今聞南康缺守,應得之不?融不知階級,階級亦可不知融。政以求丞不得,所以求郡,求郡不得,亦可復求丞。”壺公曰:意之所欲,何論階級?
隋內史柳騫之奏事好錯,嘗有周家公主衰請出家,騫之奏云:“周家公主上表求作道人。”上大笑。及出,盧仆射問之曰:“奏事若為錯?”騫之復錯答曰:“周家公主欲得還族。”
李邕嘗不許蕭誠書,誠乃詐作古帖,令紙故暗,持示邕曰:“此乃右軍真跡,如何?”邕看稱善。誠以實告之,邕復取視,曰:“細看亦未能好。”壺公曰:北海作此態乎?可恨。
廬陵王薨,子應蠢呆無知識,檢閱內庫珍物,見金鋌,問左右曰:“此可食否?”答曰:“不可。”應曰:“既不可食,并乞汝。”
邵陵王綸為南徐州,輕躁酷虐,民不能堪。一日出行,道逢喪車,奪孝子服著之,匍匐號叫,以為笑樂。帝聞而嚴責之。綸頑慢逾甚,乃取一老公短瘦類帝者,加以袞冕,置之高坐,朝以為君,自陳無罪。因使就坐,剝褫捶之于庭。事聞,賜死。
楊國忠出使江浙,逾年,婦在家產男,名朏。國忠歸,婦告以遠念成疾,忽晝夢爾我交會,因得孕。國忠以為夫婦相念,情感所致,歡然不疑。壺公曰:國忠有相度。
李益字君虞,世稱李十郎。少有癡病,而多猜忌,防閑妻妾過為苛酷。每夜散灰扃戶。時謂妒癡。
吳中一士登科,即于省中娶妾。同年友問曰:“新人安在?”答曰:“寄于湖上蕭寺。”同年云:“僧俗恐不便。”答曰:“已扃之矣。”同年云:“其如水火何?”答曰:“鎖鑰乃付彼處。”壺公曰:皈依僧。
顧愷讀父書,每句應諾。壺公曰:癡。
倪云林性好潔,文房什物,兩童輪轉拂塵,須臾勿停。庭前有梧桐樹,旦夕汲水揩洗,竟至槁死。嘗留友人宿齋中,慮有污損,夜三四起潛聽焉。微聞嗽聲,大惡之。凌晨令童索痰痕不得,童懼笞,拾敗葉上有積垢似痰痕以塞責。倪掩鼻閉目,令持棄三里外。壺公曰:何乃自苦?
陸詩伯曾詠枇杷樹云:“一株枇杷樹,兩個大丫叉。”后韻未成,吳匏庵請續之曰:“未結黃金果,先開白玉花。”陸搖首曰:“殊脂粉氣。”壺公曰:山人強項,自愛其丸。
倪云林每盥頭,易水數次。冠服著時,數十次振拂。嘗眷歌姬趙買兒,留宿別業中,心疑其不潔,俾之浴。既登榻,以手自頂至踵,且捫且嗅。捫至陰,有穢氣,復俾浴。凡再三,東方既白,不復作巫山之夢,徒贈以金。趙或自談,必至絕倒。壺公曰:不俗。
郭洗馬入洛,聽妓歌,大稱佳。石季倫問何曲,郭曰:“不知。”季倫笑曰:“不知安得言佳?”郭曰:“譬如見西施,何必識姓,然后知美?”壺公曰:郭定知音。
周定州刺史孫彥高,被突厥圍城,不敢詣廳,文符須徵發者,于小窗接入,鎖州宅門。及報賊登壘,乃身入柜中,令奴曰:“牢掌鑰匙,賊來慎勿與。”壺公曰:北門鎖鑰,非孫不可。
杭州參軍獨孤守忠,領租船赴都,夜半急集船人,至則無他語,但曰:“逆風必不得張帆。”壺公曰:未可盡非。
德清有馬主簿,本富家子,愚不諳事。忽一晚三更時,扣大令門甚急。令以為非火即盜,驚惶而出。簿云:我思四月間田蠶兩值,百姓甚忙。何不出示,使百姓四月種田,十月養蠶,何如?”令曰:“十月間安得有葉?”簿無以對,徐云:“夜深矣,請睡罷。”自此后,每夜出,其妻必詒以倭子在外,不可出。遇圣節,其妻曰:“可出行禮。”簿搖手曰:“且慢,且慢,有倭子在外。”壺公曰:此簿無他腸,簿中鸞鳳。
尹旻偕卿貳,欲詣汪直,屬王越為介,私問:“跪否?”越曰:“安有六卿跪人者乎?”越先入,旻陰伺,越跪白叩頭。及旻等入,皆跪。越尤旻,旻曰:“吾見人跪,特效之耳。”壺公曰:盛世風景,同心同德。
陳獻章入內室,必請命于太夫人曰:“獻章求嗣。”常熟周木嘗朝叩父寢室,父問誰,曰:“周木問安。”父不應。頃之,又往曰:“周木問安。”父怒起,叱之曰:“老人酣寢,何用問為?”時人取以為對曰:“周木問安,獻章求嗣。”壺公曰:余惡道學,懼其轉偽轉腐。
劉生者,好夸詡,常往吊無錫鄒氏。客叩曰:“君來何晏?”生曰:“昨與顧狀元同舟聯句。直至丙夜,是以晏耳。”小頃,顧九和至,問先生何姓,客曰:“此昨夜聯句之人也。”生默然。他日,又與華氏子弟游惠山,手持華光祿一扇,群知其偽也,不發。時光祿養疴山房,徐引入,揖坐。生不知為光祿,因示以扇。光祿曰:“此華某作,先生何自求之?”生曰:“與仆交好二十年,何事于求?”光祿曰:“得無妄言?”生曰:“妄言當創其舌。”眾笑曰:“此公即華光祿也。”相與哄堂。壺公曰:山人可耐,說縉紳不住口,不可耐。又曰:山人一種,豺虎不食。
一儒者談萬物一體,忽有腐儒進曰:“設遇猛虎,此時何以一體?”又一腐儒解之曰:“有道之人,尚且降龍伏虎,即遇猛虎,必能騎在虎背,決不為虎所食。”周海門笑而語之曰:“騎在虎背,還是兩體,定是食下虎肚,方是一體。”聞者大笑。壺公曰:候虎撒屎,才是一了百當。
藩司吳夢蜚家有怪,時出以竊飲食,間竊衣飾金銀。吳厭苦之,偶訴監司徐公,徐曰:“邪不勝正。”朱書“修身為本”四大字,令貼堂中。鬼見拍手揶揄,且出穢語,徐大怍。壺公曰:此黠鬼,不為道學所愚。
許子伯與友人言次,因及漢無統嗣,幸臣專朝,世俗衰薄,賢者放退。慨然據地悲哭。時稱許伯哭世。壺公曰:一片熱心。
翟耆年好奇,巾服一如唐人,自名唐裝。一日往見許彥周,彥周髽髻,著犢鼻褲,躡高屐出迎。翟愕然,彥周徐曰:“吾晉裝也。公何怪?”
周用齋偶有迎謁,道中為一門子所誘,識其味。既歸鄉,童仆皆蔑遠之,獨老門公殷勤啟事,遂與之昵,無節,因病死。壺公曰:老門最毒。
吳徵士召至京師,嘗以兩手大指、食指作圈曰:“令太極圖常在眼前。”長安浮薄少年,竟以蘆菔投其中戲侮之。公亦不顧。壺公曰:蘆菔正是導師,惜當面蹉過。
婁諒自負道學,佩一象環,名“太極圈”。桑悅怪而作色曰:“吾今乃知太極匾而中虛。”作太極訴冤狀,一時傳誦。壺公曰:孔子佩象環五寸,是太極圈否?
迂公出,遭酒人于道,見歐,但叉手聽之,終不發言。或問公何意,曰:“倘斃我,彼自抵命,吾正欲其爾爾。”壺公曰:高見。
有偷兒瞰迂公室,公適歸,遇之。偷兒大恐,棄其所衣羊裘而遁。公拾得之,大喜,自是羊裘在念。入城,雖丙夜必歸,至家,門庭晏然,必蹙額曰:“何無賊?”壺公曰:是道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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