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薄荷無香人未暖

　　如果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路人，那么至少前世有著五百次的回眸才換的今生的一面之緣。

　　如果你只是我夢中的一個身影，那么至少不會無端入夢，我會珍惜那夢中的驚鴻一笑。

　　可是如果你說相見不如懷念，我一定會等待與你的再次相見……

　　——《薄荷無香人未暖》導語

　　（一）

　　機場

　　上海的夏天是那么冰冷，陽光是一種奢求，溫暖是一種渴望。而絢麗的霓虹燈襯托著時尚的品味，奢侈的海灘夜景讓人找不到現實與虛構的差別，而就是在明珠上奪目的光芒卻也早已被風雨雪藏。而恰恰就是這么一個城市，從來沒有真正的雪季，真的希望白皚皚的冰沙能讓這個城市重新純潔無暇，而這不就恰恰是最大的奢望嗎？

　　一次次用命令的口吻，溫柔的語氣讓人羨慕這座大城市，他的魅力確實無法抵擋，可一個人的寒冷卻判若兩人，一次次用最親切的話語卻又用最狠毒的辦法漸漸將人性渾濁，馬卡龍帶來的精致口感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站在最高的地方，卻又是那么遙不可及，而這恰恰就是時尚的面具，在背后隱藏的又何嘗不是俗氣的嘴臉。

　　上海唯一讓人欣慰的就是國際機場，在那里不管你是誰，惜惜相別的景象何嘗不比溫泉sap來的溫暖，在這里被奢侈包圍的人們或許還會散發出人與人之間的情意。

　　子昂飛奔而來，而這又何嘗也不是他的一個轉折點。

　　（二）

　　在機場幾千雙眼睛卻各自尋找著那么一個人，雖然摩肩擦踵卻錯落有致，自此確認了目標，其余的皆是路人，因為眼睛早已容不下其他身影。冥冥之中她卻也默默地等待……

　　“美國紐約7號飛機的乘客請注意，離預飛時間還有5分鐘，保管好自己的貴重物品，于國際候機樓等待，謝謝您的配合。”

　　機場的廣播陸續將啟程的飛機通知完，而子昂卻還手足無措。這個地方該來？不該來？曾經一度想過將那段記憶埋沒，而現在恰恰是最好的機會，可是卻又……

　　理智告訴他明智的抉擇，而感性卻又操縱著人的七情六欲酸甜苦辣。最后還沒等作出抉擇，就遇見了她：

　　一副黑色大墨鏡，白色緊身口罩，是那么不希望別人認出，可是眼神中又有一絲說不出的感覺，彷徨徘徊。左顧右盼的神情和魂不守舍的目光，看得出來他希望子昂出來，可是最后看了幾眼還是回過頭默默走向候機處。

　　她知道他在這，卻又不想牽掛，不想留念……

　　對于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母親，曾經抗拒過她的出現，可是如今卻又總想讓她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然而子昂后來的決定或許也只是因為過慣了獨自一人漆黑的夜晚，獨自哭鬧的夜晚，不想五年后的重逢是為了明日的再見做的彌補。

　　他奔跑了過去，拉住了她的手。溫暖，柔軟。

　　“媽”

　　試著再一次喊出這個早已淡忘的詞，遲來的母愛第一次被喚醒。不遜的男孩第一次柔情似水，那一句話是那么拖長，苦苦等待的，堅持守候的或許也就只是為了這個字吧！

　　右手把他抱入了懷，這個男孩太多傷感，記憶的滄桑把歲月的痛苦獨自給予了這個少年，他的身上不知有多少大人都不知的累，故意裝作堅強，其實比誰都軟弱……

　　（三）

　　記得那時候，這對母子抱了很久很久，子昂享受著她的懷抱，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好像真正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家，在這遺忘了痛苦，卻又收獲了永恒。

　　幸福的時光總會短暫的，離別總是無奈的。

　　“對不起”

　　母親拍拍他的肩膀，緩緩走去，卻又舍不得的回首相望。子昂拉住了她的手，如果是等待是自愿的，那么沒有時間的等待便是一種煎熬。既然五年前已經錯過了一次，那么如今一定不會再錯。

　　“留下來好嗎？”

　　如果從來沒有見面，那么便沒有勸阻，可是命運卻愛捉弄你，舍不得放下但卻屬于自己的一份母愛，如今卻又要拱手相讓，放棄是那么困難。

　　或許真的不該再次相見，這有這樣再不會思念。眼睛在茫茫人海中既然鎖定了她便久久相望，還沒有離開，心就已經隨之而去，這種思念實在不想再嘗第二遍。

　　苦苦挽留卻又能拖延多久，手慢慢的還是松了，她的搖頭讓人不解，她的愁緒讓人不知，或許這個孩子真的還只是個孩子，不懂得太多的其它因素，而這是好也是壞的。

　　她縷著自己的頭發，摘下一個薄荷發夾，那上面很普通看似只是一個小玩意，卻其實并非如此。

　　“孩子，只是一個發夾，可是久而久之她的身上就有了我的香味，可是一旦放入水中，香味也會消失，她也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發夾，你懂嗎？”

　　可她其實卻不知道發夾味道雖然變淡了，可是那些日子佩戴時的香味卻濃濃的烙在了心里，你再用多少清水也是抹不掉的，而這不就是所謂的記憶嗎？

　　（四）

　　人最軟弱的地方，是心。

　　不知道當你哭泣時她也慢慢離你而去。他們說只有經歷過分離的人才知道最傷人的便是等待，可不知期限的守候，不是最傻的嗎？

　　盡管閉上雙眼，她的步伐任然歷歷在目……

　　“為什么一定要離開？母親，難道你就一點兒也沒想象過我們一家人一起生活嗎？”

　　這是一句多么可笑的話語呀！一家人！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如今與自己而言哪兒還有所謂的一家人，這是一個多么傻的幻想，多么不符實際的自我催眠呀！

　　“孩子，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你難過傷心的時候我永遠不在你的身旁，以及五年前我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就把你一個人丟下了，對不起！”

　　“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以前是以前，可是現在我找到了你，你也找到了我，可為何還要再讓我等五年！”

　　關于以前的事情，子昂沒有想太多，也不能想太多。沒有資格去埋怨任何一個人，可是現在，明明自己在這，她在這，可是還要再嘗試一次骨肉分離的滋味，他真的開始害怕那一天，上天對他撒了一個謊，可是999種解釋已經得到了他的原諒，可是如今又要讓他重新再被欺騙一次，五年后再用999個解釋來取得原諒，他不想也不能這樣。

　　“孩子你還太小，太不懂這個世界。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而且既然已經見面，我們何嘗沒有下一次相逢的機會？何必急于一時?這個世界太大，大的讓人害怕。而他很小。只是地球十幾億人之中的一個。也就是因為自己還小，不想被這個世界早早的改變，不想被社會這個泥潭卷入，所以寧愿裝的幼稚，裝的不懂事。而那些所謂的叛逆不也只是在逢場作戲嗎?

　　（五）

　　母親所說的相逢是什么？指的是在茫茫人海中重新再體驗一回五年前的感覺嗎？是不是又要自己再傻傻的等上個幾年。可他不想再過這種日子，就算是豬八戒照鏡子，至少還能有兩個選擇。自己也有軟弱的一面，也可以知道真相后埋怨，后悔，哭泣。可是沒有，因為他知道眼淚只是懦弱的代表，所以忍下來了。

　　“請乘坐紐約7號飛機的旅客請注意，飛機即將起航，快速趕到候機場！”

　　小小的子昂真的看不透大大的世界，為什么在這里相逢和離別是那么磨人，他好像一個刑場，看望的人們或許只能遠遠的揮手流淚，卻終究改變不了那一幕的發生。

　　“子昂你知道嗎？曾經有人跟我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傳說鳳當鳳凰生命即將大限之時，便會集梧桐枝自焚，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豐，其音更清，其神更髓，而且重生后它的法力會增大一倍。當鳳凰從火中再次振翅沖天時，它的光芒將照亮世間。”

　　“涅槃是殘忍的，可恰恰也是最美好的。我知道你等待了很久，可是你又是否想過我為何出國，不是因為其他人，而是為了你。”

　　“為了我？’

　　“你好似一直鳳凰，可是卻不知道從何時起便抗拒成長，我知道你不想重蹈覆轍，可是鳳凰的重生，是建立在瀕死的境地上。不知道明天是什么的情況下，他選擇了經歷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驗，獲得永恒的幸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當你成長涅槃時，便是我們相逢之時。”

　　漏斗時光一瞬即逝，她終究是走了，背影漸漸變小了，成為了黑暗中的一部分。

　　沒錯，鳳凰的確重生了，可是如果他不知道死后可以涅槃，那還會從生死路上再走一載嗎？我相信不會，因為鳳凰涅槃是為了再次振翅沖天，可是如果這僅僅這是個夢又會如何呢？

　　（六）

　　天，是那么飄逸，無拘無束放蕩不羈的過著每一天。他自由卻不知道路在何方？

　　光，是那么呆板，沒日沒夜普照大地的過著每一天，他死板卻又知道自己的追求！

　　對于自己，子昂從機場走出卻不知道真正的“我”屬于何方？他開玩笑說如果穿越古代，一定是個眠花睡柳，放眼江湖的俠客。但這種日子這種性格真的好嗎？

　　他自己曾經說過不愛承擔責任的人，因為很累，自己不想早早的疲憊，所以寧愿眠花睡柳，之所以放蕩不遜，是因為時光可以沖淡憂愁，十二歲的身軀不想過于干練。

　　可是福兮禍兮，你有何嘗不知自己能做的遠不止這些，何必壓抑自己？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可是仔細一看，寶藍色眼眸是那么神秘，好似地中海般遙不可及，對于一個正直懵懂的少年來說，無疑不是一件壞事，曾經不希望浸染太多社會中的渾濁，可不知不覺間又何嘗不被世界改變著……

　　目標越來越遠，好似水中之月。似近似遠，觸手可得的同時卻又看不清虛虛實實，水中之月，霧中之天何嘗不蒙蔽了雙眼。塞翁失馬不枉為好事，但若一意孤行，看得一邊天，不懂千里事的人生豈不是雪藏了？

　　一朵薄荷香，牽扯來的不僅僅是情。在花非花霧非霧的同時，又有多少被而牽連過來的陌人，在冥冥之中這份情又無端被種種事情給掀起，在巧合的背后越陷越深。物是人非或許不枉為好事，霧里看花或恰恰是最真的里面……

　　何去何從，無怨無悔。

　　——薄荷無香人未暖·終

　　上卷·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