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子搖了搖頭。
“所以是馮棲?”
“你怎么猜到的?”
“左護法沒有心情來監視你們這些毛毛蟲,只有可能是你們內斗。”七七忍住猛然襲來的頭痛,一臉嘲諷。
看著她一臉的不屑與傲慢,鉤子暗自吃驚。總算是有了表情。
“呼——”為了緩解頭痛,七七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玩心計,斗不過馮棲。”
“憑什么這樣說我?”鉤子并不生氣,只是吃驚。
“因為,”七七想要露出一絲微笑來討好鉤子,可惜她敵不住逐漸加重的頭痛,“你傻到認為他會竊聽。他根本不可能派人偷聽。我敢肯定,某些時候,你是個口無遮攔的人,如果隔墻有耳,那么你說過的話,足以讓你死三千次。這樣說來,你不僅玩陰的不如他,你來硬的還是不行。你沒有辦法防止他安插人到你這里,更沒有辦法把人安插到他那里去……”
鉤子捂住了她的嘴,她向后縮著,鉤子越捂越緊。七七幾乎是半臥在椅子上,她蹬了蹬雙腿,一把推開鉤子的手:“夠了,別鬧了。他很想知道你的事,但他頂多只比你強一點點,所以他知道不了。我認為你要做的不是防著他,而是大大方方地讓他知道你做的所有。畢竟,你現在沒什么秘密,不是么?”
鉤子瞪了瞪眼睛,又迅速地把眼睛瞇起。第一次,七七移開了目光,沒有和他對視。
“我承認我確實沒有什么秘密,一個小小的堂主也不需要秘密。”他不禁有些惱火,為什么,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人,會被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看透。那種即將被拿捏,即將被玩弄于鼓掌之間的感覺,讓他孩子氣的不爽。
七七又長長地喘息,她揉著太陽穴,緩緩說道:“也許你有你的打算,我不會知道。但是我想告訴你,落塵教以殺人為生,如果不夠狠、不夠強,是無法在落塵教里風光地活著的。因此,你還穩穩地當著你的堂主,被派去執行報酬千金的任務,就足以說明你有實力。真的,不用擔心馮棲。”
自尊心受損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對方的安慰。即使是對的,都要想方設法說服自己,對方是錯的,對方滿懷著深深的惡意。她不能感受到這些,她只是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鉤子嘟了嘟嘴,像個孩子一般賭氣:“等我回來。”
“你去哪兒?”七七一把拽住鉤子的衣角。
鉤子回過頭來,剛想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忽然收住了。眼前的少女,面無表情到像一尊雕塑。大大的眼睛,澄澈、沉靜,好像是退潮時的海灘,星光搖曳的夜空,雖在悄然躍動,但卻穩重、端莊,直白地暴露出所有,沒有一絲一毫的隱藏。退潮時的海灘說:“看看余留的淺淺海水,漲潮,我曾在驚濤駭浪下瘋狂。”星光搖曳的夜空說:“看看綴滿天幕的繁星點點,白晝,我曾在太陽的光輝下晴朗。”七七的大眼睛,睫毛很長,烏黑的瞳仁真誠地寫著所思所想:“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做我認為對的事情。告訴我,你是不是在生氣?等等,生氣又是什么?”
“唉——”,真拿你沒有辦法,可憐的姑娘,沒有感情,我不配,跟你賭氣,鉤子轉過身來,“之前沒聽到嗎,我去找馮棲說你的事情。”
“帶我去,好不好?”頭疼又怎樣,我不要一個人,我要粘著你。一個人待在這里,我覺得怪怪的,哦,怎么會,想到這些就頭痛,可是真的好想盡情地感覺一下。
“嗯……”鉤子低下頭想了想,“到了那邊不許像剛才那樣。”
鉤子霸道地抓住七七的膀子,大步地走著,弄得她跌跌撞撞。
他們來到了另一座山頭。又是山寨,連綿不絕。這一回不是數十位黑衣人迎著,而是數十位黑衣人擋著。鉤子冷峻地瞥了他們一眼,他們雖面有不平之色,但還是推到了寨門的兩側,讓開了一條路。
鉤子帶著七七見到馮棲時,早已有人報過他們的到來。
馮棲一個人坐在方桌邊,沒有任何黑衣人侍立。和鉤子差不多的年紀,卻有著隱者的氣定神閑。他隨意地坐著,漫不經心地為七七和鉤子斟著茶:“二位,請。”
鉤子和七七上前就座。七七偶一抬頭,正好觸到馮棲投來的眼神,仿佛是無意之舉,事實上恰似一場交鋒。
七七迎著他的目光,她很像作出眼里含笑的樣子,可惜她的心拒絕她笑。眼睛,總能牽動人的感情。即使是假裝含笑,都會有陣陣冷笑藏在心底。冷笑,總該有蔑視、陰險的感情。七七不會懂,她的頭痛制止她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弄清楚。
“她就是七七?”馮棲溫和地笑笑,似乎毫無防備,更無禍心。
鉤子早已習慣,老友似的免去一番寒暄。“嗯,”他捏了一下七七的腰,“快見過馮堂主。”提醒,明明可以拍一拍肩膀、喊一句“喂”,他卻下意識地捏了她的腰,捏到一把皮的他,不知是不是有些滿足。
馮棲挑了挑眉毛,一臉玩味。
“見過馮堂主。”七七很乖巧。
一段難熬的寂靜,沒有人率先開口,寨子里靜得只聞呼吸。七七一直看著馮棲,馮棲也不時地向她拋來一個帶著戲謔的眼神。馮棲有一雙鬼魅的眼睛,配得上葉慢語鬼魅的聲音。
小孩子就應該沉不住氣。“聽說——咳咳咳……我的行李,在馮堂主這里。”七七的聲音突兀地劃破寂靜。
馮棲開始專注于鉤子:“聽說去年鉤子大哥剛帶過一個徒弟,一個很優秀的徒弟。今年就把這個徒弟讓給老弟吧,老弟五六年沒找到合適的徒弟了。”
“已經被教主帶走了,他很強。”鉤子抿了一口茶,有些答非所問。
七七也看了一眼茶碗,這回是藍紫色的,不是什么巫蠱修仙茶。
“寧神茶,消消旅途勞頓。”馮棲的聲音渾厚溫柔,穿透力很強,很好聽。
七七隔著茶碗上藍紫色的熱氣凝視著馮棲,想要說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鉤子哥,我好想幫你。
然而又是一陣惱人的頭疼,打斷了七七的思緒。總有某種力量,在那個至關重要的突破口,阻止著逆轉,堵塞著,抑制著,破壞著。
“那也算是大哥的高徒了。老弟……”
鉤子生硬地打斷了他:“馮堂主若是把現在的徒弟給送走,我便把七七給你。”
“大哥說笑了……”馮棲再一次被毫不留情地打斷。
不是喜歡陰謀詭計么,我用直白讓你難受。鉤子轉而不溫不火:“小果可是馮堂主的高徒啊。”
“哈哈哈哈哈!七七果然不凡!鉤子大哥這樣珍重!”馮棲豪爽地大笑起來。
頭痛胸悶中,七七感到刺耳。
“既然大哥執意要收七七為徒,那么我就讓小果時常去拜會拜會,切磋切磋,讓她長長見識。請問七七住在哪兒啊?”馮棲豪邁依舊。
七七忽然有些不情愿被任何人隨意叫小名了。
“她住在我的外室。”鉤子把茶碗遞給七七,“喝一點,你臉色不太好。”
“七七可是女弟子。”馮棲猛然間放松了,放心大膽地移開了目光,好像不再對鉤子有所顧忌。
“小孩子而已。”鉤子滿不在乎。
“再過兩三年就不小咯——”馮棲拉長了調子,“左護法已經命令禁止過把徒弟給養成通房。”
“葉慢語自己就是教主的通房。”鉤子冷笑起來,然而七七聽得渾身舒暢。
“小果!”馮棲突然嚴肅起來。
小果從外面應聲而入。
“陪蘇白去外面轉轉!”很干脆的一句強迫。
“七七,請——”小果向著門伸出了手。
鉤子把七七推離了座位。七七機械性地跟上了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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