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徐慶帶著二十來個軍士追趕上來,徐慶皺眉道:“混小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這不是有驚喜了嗎?”高寵笑道。
徐慶看著箭射來的方向,也不多說帶人包抄過去。他們并不理睬蘇牙,顯然覺得對方不會成為高寵的問題。
蘇牙被無視的態度激起怒火,揉身而起,長刀一展,寒光暴漲,只三步就躍到了馬頭。
高寵長槍前探,蘇牙詭異的身法一變,貼著槍桿刀削對方雙手。高寵槍桿攪動,仿佛車輪卷起對方刀刃。叮!長刀被一下攪飛。蘇牙似乎料到對方有這一手,腳步不變,繼續前沖,袖底打出一枚袖箭。高寵身子筆直后仰,袖箭貼著他的面頰飛過。
蘇牙則已掠到他的馬頭上方,掌心亮出匕首切向高寵的喉嚨。高寵冷哼一聲,槍桿輪轉架住匕首,大槍反抽對方胸膛。而蘇牙不顧生死的單手抓住了槍桿,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架勢。
高寵心念閃動,感到一股殺氣從后籠罩而來。原來如此……
鷹飛隱藏殺氣,待得徐慶等人過去后,才擇時出手。他那接近五尺長的劍鋒,于夜色中好似天上銀河揮灑而下,漫天的星光盡在這一劍之中。
高寵的戰馬斜跳出兩尺,長槍立于地面,他一拳打在蘇牙的面門,把他打出一丈多遠。人和馬完全讓過了這奪命一劍。
他是怎么做到的?鷹飛怔了怔,從地上的槍痕看,對方是用長槍硬將戰馬推出了兩尺?他再望向蘇牙,那驕傲的家伙五官被打的移位,已是生死不知。
“那家伙已經死了,你也會跟著去。”高寵冷笑道,“你的劍不錯,但上來就是偷襲,麒麟門不過如此。”
“你知道我們麒麟門,閣下到底是誰?”鷹飛緊握長劍,方才那一劍本該是萬無一失的。
“我叫高寵,天下武學少有我不知道的。你們是奔著我大哥來的吧?”高寵笑道,“來來,讓我看看麒麟門有什么絕學?”
鷹飛嘴里有些發苦,但他也知道,一旦把后背交給對方就只能是死路一條了。于是他心里默念劍訣,緩緩邁開腳步,長劍斜指夜空,二次擺開架勢。
高寵仿佛看著新到手的玩具,虎頭湛金槍隨意的扛在肩頭,目光將對方望定。
鷹飛大喝一聲,劍鋒八方轉動,疾風暴雨般掃出二十多劍!
高寵催動戰馬,一步步在街心打轉,在第二十三劍的時候,大槍以刺破蒼穹之勢,碎裂的劍網!鷹飛被挑飛出三丈多遠。“劍不錯,人不行。”高寵拍了拍戰馬的鬃毛,又道,“你比他強,居然能跟著我移動。不錯不錯。我本以為你是匹蠢馬。”說完他笑嘻嘻地去往東寧寺。
卻不知地上死了九成的蘇牙,又動了起來。他面容歪斜,滿臉是血。看著鷹飛的尸體,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
岳飛看著眾家兄弟都已到達東寧寺,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一半。
王貴說道:“北門西門和東門的大火雖不能完全阻擋金兵,但為我們贏得了時間。若是燃得更猛烈些,會更有效果。”
岳飛道:“我可不想新鄉變為廢墟。”
“城內有金兵奸細,方才還試圖攻擊高寵。但算他們倒霉,挑誰不就好,挑了他這個煞星。”徐慶笑道。
“喂,蠻牛怎么說話呢?皮癢了你。”高寵怒道。
統制夏按皺眉看著這群沒有下屬模樣的軍官,慢慢道:“岳飛,我們該怎么辦?”
“你有多少人?騎兵有多少?”岳飛問。
夏按道:“兩百八十五人,都是步兵。只有十來匹馬。你提要求,我一定做到。”
岳飛靠近對方,小聲道:“那我就直言不諱了。夏兄一同殿后,飛深感厚意。殿后最終還是要以突圍為念,殿后的事交給我家兄弟。你的隊伍負責掩護都統制的后方,注意重點護住他側后方的西面道路。西面金營若是要追上來,你要保護住道路。大軍突圍,金兵處處料敵先機。都統制會有用到你這三百人的時候。”
“可是你這里?”夏按問道,他觀察了岳飛的部署,也明白自己的隊伍能做的不多。
“若是死守,多少兵都不夠。”岳飛道:“我自有分寸,放心岳飛不會死在新鄉。”
夏按深吸口氣躬身一禮,沉聲道:“你我浴血。”
“天佑神州。”岳飛還禮道。
東寧寺的位置在距離北門有一定的距離,位于街道僻靜處,但適當布防就恰好能堵住三面的道路。而寺廟高達的紅墻,正是宋軍最好的掩護。
薛鶴看著自己用兩天時間布置的營壘,尤其是那三丈高的五座箭塔,是他根據湯懷的意思安的位置,但即便如此他仍然面色沉重。
姚政拍了拍他肩膀道:“已經很完美,不要瞎擔心。”
“工兵退后,剩下就交給我們打仗的。”徐慶咧嘴道。
“滾!死蠻牛。”薛鶴罵道。
“要的就是這個感覺。”湯懷在塔頂道,他雙手做張弓搭箭狀。
遲永扛著巨木走過眾人面前時,笑道:“薛爺,你就別糾結了!”
薛鶴冷哼一聲,自語道:“老子有糾結嗎?誰能比老子做的更好?”但他目光看著前方的夜色,金兵就要來了。
高寵和管云各提著酒壇走到眾人近前,皺眉道:“敵軍還有一個街口就要達到。王貴讓我給你們送壇酒。不過岳大哥說了,喝酒只能在廟外喝。”
“大哥呢?”徐慶問。
“他說要在大殿靜一下。”高寵回答,“雖然我是不知道臨時拜佛有什么用。”
“大哥的事,你小孩子不懂。”徐慶一掌拍掉酒壇的泥封,大喝了兩口轉給他人,姚政、湯懷、薛鶴,遲永一個個輪轉過去。
“要打仗了,怎么喝那么猛……”管云怔道。
“多喝幾口,更能殺賊。”湯懷吐出一口酒氣,返回了箭塔。
“你也試試?”徐慶遞給高寵,但對方不接,“跟個娘們似的。一身本事跑哪去了?”
高寵無奈喝了一口,面色頓時通紅,他順手把酒壇遞給管云。
管云滿不在乎的大喝了兩口,猛地瞪眼道:“好烈!”
薛鶴對二人笑道:“刀山火海滾三滾,你們也是老兵了。”
遲永挑了一對鐵锏遞給管云,笑道:“我覺得你適合用這個。既然上了戰場,就沒人管你是不是孩子。”他敲了少年腦袋一下,“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管云接過兵器,擺弄了兩下微微點頭。這幾日他跟著遲永,學會了不少本領,也習慣了廝殺。開始明白為何岳飛之前不讓他入伍,但是這條路是自己選的,開弓沒有回頭箭。他看了看遠端箭塔上的湯懷,問道:“遲哥,湯懷大人怎么會那么準?”
遲永笑道:“如果你認真練射箭,你也可以。”
“那可不一定。”管云吐了吐舌頭,他抬手揉了揉面孔,酒勁燒得他有些暈。
“小小年紀,要給自己多點信心!”遲永道。
邊上有士兵對薛鶴報告了些什么,薛鶴笑道:“很好,那樣才是完整的布防。”
岳飛對著大殿里的釋迦摩尼像,沉默了許久。他獨自留在這里并非為了祈禱,而是想在大戰前找尋片刻的寧靜。
一人的戰力即便力敵百人又如何?數百兄弟的性命都在他一人肩上。
大丈夫的本領越大,日后能做到的事越多,背負的責任就越大。岳飛,你可知責任到底是什么?很久以前,義父周侗曾經如此問過。
岳飛心頭壓著千斤重擔,隨著經歷的越多,才越對義父的話感同身受。可是……老爺子已經故去多年了。大戰前,他極力主張拿下新鄉。拿下新鄉后,卻無法做主讓軍隊靈活轉移。而今,大軍被金人包圍,而最苦的并非宋軍官兵,而是當地百姓。城破之后,百姓會被金狗如何處置?這新鄉之戰,究竟該由誰負責?
要成為我們心中的英雄,要背負的并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要將許多人的未來一起扛在肩上的。義父你在天上一切可好。大宋……我們的大宋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愿你在天之靈保佑我,給孩兒更多的力量。
岳飛上前兩步,對著佛像拜了拜,若這世間真有神佛,為何不結束這場戰爭?那么多生靈死于戰火,究竟是為了誰?他不禁想到了家里的妻兒老母,他們是否安好?故鄉的土地何時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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