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馬中了兩箭,不論張顯怎么操控韁繩,都無法回到官道。金兵冷靜地尾隨其后,越追越近。
原本張顯想在城外抓幾個金兵搜集軍情,沒想到敵人異乎尋常的扎手,打獵的反而成了獵物。一個兩個……那是一對輕騎兵,不少于十人。這些騎兵甲胄覆蓋身上重要部位,可謂軍中精銳,只屬于三千人以上的金軍主力,但方圓五十里之前并沒有這樣的金軍。
戰(zhàn)馬發(fā)瘋地穿過一片荊棘地,馬身上刮出十多道血痕。再向前是斷崖,張顯回頭看金兵繞過荊棘地分成兩隊,試圖在斷崖前攔截自己。他們追不上,但前頭也無路可走。戰(zhàn)馬喘著粗氣,張顯猶豫了一下,用馬刺捅了馬匹股一下。
戰(zhàn)馬無視懸崖,一頭沖了下去……
金兵的馬隊急停于崖邊,頭領(lǐng)朝前幾步,探頭看了看崖下,率隊離去。
黃昏。
平原上,幾個金人走過樹林,將宋軍的尸體堆成一堆,放火焚燒。
韓常對手下晃了晃馬鞭,兩隊輕騎一東一西飛馳而去。
“哈迷蚩,韓常那小子帶兵越來越像樣了。”一身戎裝的完顏宗弼笑道。
“韓常作為刀鋒,只有在狼主麾下才能綻放光芒。”身著羊皮襖的軍師微笑道。
“各地隊伍如今在哪里?”宗弼問。
哈迷蚩道:“鋒云的五千人距離新鄉(xiāng)七十里,拓跋巖的五千人還有一百里。黑龍大王的軍隊離此五十里。”
“明月大師的人呢?”宗弼問。
哈迷蚩道:“今夜能到兩個,還有一個怕是趕不及這次戰(zhàn)役了。不過千軍萬馬中能不能堵住岳飛仍未可知。”
宗弼微微一笑:“此戰(zhàn)首要目標(biāo)是殲滅這支宋軍,隨后才是殺岳飛。分清主次。”
“當(dāng)然了,狼主。”哈迷蚩躬身道。
有番子飛馬過來稟告說,周邊都已肅清,沒有宋軍的踏白活著。
完顏宗弼笑道:“該和王彥、岳飛打聲招呼了。全軍出動,兵困新鄉(xiāng)。”
張顯艱難地爬上坡,走了幾里地靠近大路。當(dāng)靠近新鄉(xiāng)南門的時候,看到來來往往諸多車輛,在最開闊的區(qū)域停駐,并且正在建立營地。他算了算這邊和新鄉(xiāng)城的距離。金人這是有大動作了。若是繞過去,天黑前可以進(jìn)城,但那樣就沒有更詳細(xì)的情報。而若是能混入金營……
大哥說過,作為踏白不可畏難,作為踏白要敢于冒險。張顯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躲到一旁的樹叢,將軍服脫下,耐心等待下一輛運送帳篷的車駕。他并不擔(dān)心在相貌上被金人識破,要知道在金營干活的苦力多是漢人。
高寵喝了兩杯就臉色通紅,再沒有之前比武時的跋扈。
岳飛將敬酒的徐慶、王貴等人勸退,酒桌前就剩他們二人。他拉近凳子,說道:“在我的營里,打仗一定管夠。但規(guī)矩也多。你正式入伍前,還是要聽一下規(guī)矩。”
“大哥,你說吧。”高寵笑道。
“第一,要聽我的指揮。”
“這是當(dāng)然。”
“你要想明白,打仗不是一直追殺敵人,也會被人追殺。所以,是打是停,打哪里,怎么打,都要聽我的。衛(wèi)州一定有大仗打,而這些關(guān)于紀(jì)律的事,我沒時間訓(xùn)練你。”
“大哥。放心,這幾年我在中原經(jīng)歷了不少事,不再是孩子了。”高寵肅然道。
岳飛小聲道:“你哥哥還好嗎?”
高寵沉聲道:“一年前高家堡被金兵圍剿,哥哥燒了高家堡。全家只剩我一人。一年來我想投軍報國,但找不到能殺金狗的隊伍。”說到最后一個字,他眼眶通紅。
岳飛道:“第二,我軍不騷擾百姓。一根針都不能拿。”
“我明白,餓死也不動百姓的東西。”
“第三,不管誰惹了你。你的武藝高出別人太多,不可對自家兄弟動手。”
“我明白……”高寵回答。
這時,王貴進(jìn)來道:“大哥,今天出去的五個踏白,包括張顯在內(nèi)一個都沒回來。我看不對勁。”
岳飛濃眉緊鎖,吩咐道:“注意城防,我去見都統(tǒng)制。別再派人出去了。”他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道:“注意城防,都去城樓。”
都統(tǒng)制府里,王彥顯然也察覺到事有異常,他下令各城門立即警戒,并召集所有統(tǒng)制議事。而不等他召集岳飛已經(jīng)到了。
王彥并未直接見岳飛,而是等所有人到齊才來到議事廳。
“金兵大軍忽然在四門同時出現(xiàn),不知人數(shù),但很多。”王彥命人展開新鄉(xiāng)地圖,問道,“各位可有退敵之法。”
“人的確很多,我方才派了一隊人打探情況,二十多個弟兄都沒回來。”張翼苦著臉道。
白安民道:“我這幾日一直在加固城防,如今之計只能堅守。但就怕越守敵軍越多。今早岳飛說敵軍動向可疑,看來是對的。”
張翼看著岳飛道:“此刻突圍是否還來得及?”
王彥道:“岳飛,你怎么看?”
岳飛沉默不語。
王彥笑道:“有什么盡管說。”
岳飛道:“十五天。”
“十五天?”王彥問。
岳飛板著臉道:“都統(tǒng)制大人精于用兵,我們手上六千人,死守新鄉(xiāng)至少能守十五天。”
偏將劉和道:“你說只能守十五天?你連敵軍來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就在這里動搖軍心?”
岳飛不理他,只是看著王彥。
王彥不動聲色道:“繼續(xù)說。”
岳飛道:“我沒說死守十五日,就一定會輸。若敵人昏庸,說不定還能勝之。”
眾將頓時來了精神,帶著期待看著他。
王彥笑道:“你詳細(xì)分析一下。”
岳飛道:“敵軍若是在白虹坡戰(zhàn)后的五日內(nèi)來圍城,可能是倉促成軍。而今是十日左右,足夠調(diào)動黎陽和武德的金兵主力。而且他們一定不是各自為政,而是有統(tǒng)一指揮的。我們之前擊敗了他們六千人的兵馬。這次來的會是三倍以上的金兵,也就是約有兩萬左右。若是來的兵馬更多,我也不奇怪。這次他們?yōu)榱斯コ嵌鴣恚貛е丶一铩K允爻鞘呛茈y的,絕對不能死守。而且若只是守城,我們可以守半個月,或者守到一個月。那又如何?我們有援軍嗎?守到極限,城池終究會破。太原、壽陽,無不如此。你們以為新鄉(xiāng)的城墻有多高?”
劉和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是說不能死守,必須主動出奇。”岳飛瞪了他一眼道,“但作戰(zhàn)要知己知彼。我們必須知道這支金兵的統(tǒng)帥是誰,他的風(fēng)格是什么。再就是,這個包圍圈哪里是薄弱位置。我希望三日之內(nèi),能搞清楚這些,再做下一步計劃。”
王彥點頭道:“謀定而后動,也是我的想法。岳飛你是踏白出身,由你負(fù)責(zé)調(diào)查金營的情況。”
“是大人。”岳飛領(lǐng)命。
王彥有道:“城里糧草不缺,不過百姓也多了。一旦圍城,我們也不能不考慮百姓。所以我們能用的,仍舊是城里金人留下的糧食,可供五千人大軍用三個月。若是統(tǒng)一派發(fā),能支撐更久。因此短期糧草無虞。另外,我們雖然新募了一些士卒,但新兵臨戰(zhàn),十不存一。不要急著讓他們上城樓。”
眾人議論紛紛,等他們說夠了,王彥才道:“你們先回各營整頓防務(wù),應(yīng)對金兵攻城。軍前會議改為一日三次。岳飛,希望你盡快弄明敵人情況。”
岳飛回到南城大營,營里的軍士早就準(zhǔn)備就緒。岳飛將王貴、高寵叫到近前,告知了都統(tǒng)制的命令,讓他們二人去城外抓金兵找情報。并吩咐,只許他們二人在夜間出城,天亮以前必須回來。而在夜里不管金兵是否攻城,他們都不用管。王貴負(fù)責(zé)收集情報,高寵負(fù)責(zé)掩護(hù)他。
而這時,兵營一陣騷動。張顯終于回來了!他背后中了一箭,面色蒼白,幾近脫力。
“發(fā)生了什么?”岳飛問。
張顯道:“我遭遇金兵游騎,想盡辦法才擺脫了。但回城的道路被金兵堵塞,我只能想辦法混入金營,掃聽了一些消息,然后才盜了匹馬回來。可惜最后還是被對方發(fā)現(xiàn),所以中了一箭。”
“說說金兵的情況。”岳飛道。
張顯道:“南城的金營統(tǒng)帥是大將鋒云。看營寨扎下的規(guī)模,大約有五千人。鋒云來自武德,曾參與太原會戰(zhàn)。但他不是金兵統(tǒng)帥……時間倉促,我只查了這些。”
“你已做的夠好,先下去休息。”岳飛讓他退下后,然后對王貴道,“任務(wù)不變,重點要查清誰是金兵統(tǒng)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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