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四月,滿院的蘭花簌簌綻放,花瓣展向四方,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座庭院青白片片,白光耀眼,微風一過,散發出陣陣清香沁人心脾。
錦離隨意伏在赤漆長案上,手邊是清晨拈來的蘭花,片片花瓣被她散落在案上,指尖還遺留著淺淺的香氣。連著數十聲嘆氣后,婢女云兒推門進來,看到錦離可憐兮兮的模樣后,掩嘴一笑,道:“小姐,瞧你現在的樣子,倒真成了小怨婦。”
話猶未落,俊俏的臉上已經堆起了怒氣,錦離狠狠地瞪她一眼,道:“還不是你小妮子告的狀,不然爹能關我一個月禁閉嘛。”這一個月來錦離已經埋怨她無數次,云兒早已習以為常,道:“這怎能怪奴婢,老爺也是為小姐好,誰讓您自個不安份。”說著走到長案旁,將案上的蘭花收了去。
那晚被小星子送回府上,朱漆大門似一道高墻緊掩著,她同往常一樣三步并作兩步上前用力地敲門,沒幾下朱漆大門便被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位年逾半百的老人,滿頭銀絲,臉上溝壑層層,見是錦離回來了,不由地嗔怪了幾句。
老人是洛府的管家,從小看著錦離長大,早已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般疼愛,對于錦離三天兩頭的闖禍和女扮男裝更是習以為常。
錦離本想直接回自己的閨閣,然而在路過洛老爺書房時,隱約看到書房內跳動的燭火,她腳下一緊,停下來,抬眼看去,那漆黑的眸子在滿天星夜里越發璀璨。她回過身問管家:“我爹回來了?”
“今兒一早回來的,還問過下人你去哪兒了?”管家的語氣盡管平和,仍掩蓋不住內心的擔憂。“他已經知道了?”錦離似是不確定地問。管家嘆了一口氣,道:“怕是知道了,老爺問完后大發了一通脾氣,隨后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一整天了,連云兒丫頭進去送飯都被趕了出來。”
“爹把云兒姐姐趕出來了?那我進去看看。”錦離看著透過窗紙上發出的昏暗燭火,清麗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擔憂。“小姐。”管家還想說什么,最終搖搖頭,伸手指了指錦離身上的藏青色長衫,提醒道:“小姐,您還是先換了衣裳再進去吧。”
錦離聽話的回到房中找了件時常穿的碧荷散花紗衣,梳了個輕便的發髻,又吩咐云兒到廚房做了碗粥,準備齊全后這才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洛老爺的書房們。
書案上明銷燭臺里的燭火發出的昏暗光芒仿若螢火,燈下的男子正一手拿著書簡一手執著毛筆在上面寫著賬目清單,辨不出臉上是何表情,直到聽到有人進來后,他眉宇緊鎖,問:“可是小姐回來了?”聲音渾厚有力。錦離步調輕下來,低低喊了聲:“爹。”
聽聞女兒的聲音,洛老爺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一貫的慈眉善目此時變的嚴肅起來,問:“聽云兒說你去雍城了,去那做甚么?”錦離從未見過洛老爺一派嚴肅模樣,心下一慌,只得老老實實回答:“見方寧姐。”
錦離將手里的粥碗端到洛老爺面前,洛老爺又隨手推到一邊,道:“又是方寧。”語氣里夾雜著些不滿,“她倒是自個兒進了宮,留下孤兒寡母無人照顧,我看啊,你遲早要被她拖累。”
洛老爺自從見到方寧第一眼起就不喜歡她,總覺得她不似平常人的安分,這些話他早就和錦離說過無數遍,可惜錦離是個善良且執拗的丫頭,只要是她認準的事縱是有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果然,錦離聽到洛老爺又如此說不免有些生氣,清亮的眸子借著燭火發出一絲幽暗的光芒,道:“方寧姐進宮也是為了給她娘治病,您怎么可以這樣說她。”
洛老爺心知這次亦不能說動她,只得在一旁暗自嘆氣。
那天過后,洛老爺怕錦離再闖出禍來便將她禁足在家,命她五日內不得出府,只是沒過幾日,方寧的弟弟小包就來到了府上,他因為是府上的常客自然出入方便。錦離瞧見他已經瘦的不成人形,單薄的衫子穿在身上松松垮垮,臉色蠟黃,聲音更是沙啞生澀。
錦離通過小包斷斷續續地敘述中得知他娘已經大不行,也就顧不上洛老爺的禁足令,拉起小包瘦小枯干的手就往他家奔去。
小包家住西城一帶,宮室卑庳,屋內更是粗室簡陋,大小不過十平米,除了一張床一張破舊的方案外,堆在墻角熬藥的藥罐及幾副藥草成了全部家當。榻上的老婦人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眸子暗淡無光,好似黎明前燭臺里垂下的燭淚。
錦離自小便失去了母親,多半的悠閑時光就是在小包娘身邊度過的,所以對她更是有一種親情在里面。看到這里,她旋即淚水溢滿眼眶,而立在身后的小包早已泣不成聲。
小包娘已是大壽將至,臨終前將小包托付于她,又將她連夜縫制的出嫁時穿的瑰紅霞彩領花喜袍交給她,讓她一定要親手送到方寧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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