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 長安
話說苻暉與楊定鄭西戰敗之后,領著殘眾,一路往長安退去。
秦王苻堅聽聞鄭西大敗,知長安的屏障已經斷了一半,眼看著泱泱國土現在只有百里之地,一時氣急攻心,病倒在榻,對苻暉更是失望至極。
“父王,兒無能,失了鄭西!”苻暉雙膝跪地,重重叩首,一直未抬頭,實在覺得無顏面對苻堅。
苻堅一見苻暉,當即氣不打一處來,他將七萬精銳相托,竟讓他敗得一塌涂地。
“苻暉啊苻暉!你真是太讓為父失望了!”
“你是我最優秀的兒子,更擁重兵,盡是秦國最精銳的將士,卻屢次被慕容沖那個白虜小兒打敗!”
“你說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你還有什么顏面來見我!”
苻暉一聽,更加羞愧難當,他一言不發,曾經神采奕奕的雙眸此時灰暗若一潭死水。
慕容沖,我苻暉,終究還是敗在了你的手里嗎!
你憑什么!
“你可知你這一敗,對長安來說,意味著什么!”
“祖宗基業就是讓你一敗再敗的!你有何顏面去見先祖!何用生為!”
苻堅似是仍怒氣難消,一直不停地訓斥著,完全沒有顧及到苻暉高傲的自尊心和此時絕望的神色。
“父王!兒愧對父王!愧對萬千將士!愧對大秦!”苻暉言畢,再一次重重叩首,碰地而響。
“你退下吧!孤不想見你!”
苻暉慢慢起身,終于抬頭,望著曾經對他無比期望的父王,現在只能看到他的一臉失望。
苻堅看也懶得看苻暉一眼,直接擺手讓他退下。
“召楊定進殿!”
苻暉頓時心如死灰,身形不穩地退了出去。
楊定進殿的時候,與苻暉面對面走過,只見他垂著頭,眼光黯淡,除了失意,還是失意。
楊定不禁有些擔心,他見慣了苻暉張揚跋扈的樣子,如今此狀,甚是反常。
難道,屢次戰敗,真的將他的信心擊垮了嗎?
“楊定拜見陛下。”
一見楊定到來,苻堅的臉色也沒有好多少,只是訓斥少了些,唯有無力的嘆氣聲。
“楊定啊!慕容沖距長安已經不到兩百里,我大秦還守得住嗎?我氐族人的江山該如何啊?”
楊定抬頭,劍眉處如聚風云,眼中盡是精芒,是未亡的希望,是仍利的寶刀。
“陛下,勿慌!今燕虜得勢,非能力超群,時我軍淝水之敗,慕容垂叛變稱王,姚襄作亂,天下大分,才造燕國時勢。”
“非天佑燕軍,吾觀之,歲德在秦,精兵仍有萬余,且長安城堅,非一日可破。”
聽了楊定所言,苻堅一直忐忑不定的心好像漸漸平靜了下來,如大海上飄零的孤舟一下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島嶼,那便是他的猛將。
十多年來,王猛走了,鄧羌去了,苻融也戰死了,那些曾經陪他打天下的股肱戰將,一個個地陸續離開了他。
但是,他還有楊定、張蠔、竇沖等等,皆是曾經大敗燕軍的大將,只要他們往這長安城上一站,燕軍的氣焰至少也要滅個三分。
楊定繼續慷慨而言道,“長樂公苻丕,據守鄴城,名將如慕容垂,燕之玄武,尚數月未破,臣堅信,長安亦如是!”
一想起遠在千里之遙的長子,仍在奮勇抗敵,讓慕容垂這種龍虎之將都束手無策,他身為父親,秦國之王,豈能輕易放棄!
苻堅終于點了點頭,提起了一些昔日雄主的英武。
“長安有眾將,猶可守之。”
見秦王重拾信心,楊定緊接著獻策道,“陛下,慕容沖乃狼子野心之人,定不會止于鄭西之地,望陛下速派精兵,馳援灞上,楊定愿往。”
苻堅不禁陷入了深思,楊定言之要害,灞上不可失,但是長安更是秦國命脈所在。
“孤意,你與竇沖、張蠔二將,加固長安邊防。”
“孤將遣河間公苻琳率軍趕赴灞上。”
楊定仍請戰道,“陛下,臣愿與河間公同往灞上,定敗燕軍!”
“孤深知你志,但是長安之地,不可失之于人。”
楊定還欲再言,但是一望見苻堅那越漸蒼老的容顏,他心中不禁一痛,悲痛他曾經無比欽佩的秦王,悲痛他曾經無比自豪的大秦。
連連戰敗,秦王雖未親眼所見,但仍然被千里以外的刀劍傷了意氣風發的容顏。
秦王身體日衰,秦國國力日竭,這個時候的長安,已經是苻堅最后可以拼死掙扎的地方。
“臣領命。”
既然秦王希望他留守長安,他身為臣子,定當遵從圣意。
“臣請旨,加封尚書姜宇為前將軍,與河間公共同赴灞抗燕。”
苻琳雖然年輕,但也是難得的將帥之才,若是再有經驗豐富的老將坐鎮,灞上交給他們,他也是放心的。
苻堅一聽,楊定所薦之人,確是謀略之士。
“準!”
一勇將一謀士,再派三萬大軍,孤就不信,你慕容沖是常勝將軍!
大事已議完,楊定卻仍跪在殿下,沒有要退下的意思。
苻堅不禁問道,“楊將軍,可還有事上奏?”
楊定深深叩了一個頭,半晌沒起,眼中悲痛,如長河倒流。
“陛下,臣有罪!”
“陛下信任微臣,派臣保護寶錦公主,可楊定,卻沒有將公主帶回來!”
永遠,也帶不回來了!
寶錦,你可想念長安?可想念你的父王?
苻堅心中深深一痛,背過身去,不想讓楊定看見他的脆弱。
寶錦沒于燕營的消息,前幾日已經傳了回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傷痛,就收到了鄭西大敗的慘報。
雙禍而臨,雙痛而襲,上天對這個半百老人,未免殘忍了一些!
寶錦,我的女兒!
若非你癡心慕容沖,何至于此啊!
關中那么遠,父王要何日,才能接你回家啊!
“陛下!”楊定悲痛而喊,再叩首。
苻堅趕緊擦拭了眼角的淚,這才轉過身來,寬慰道,“戰事都無常,何況微命。”
“孤不怪你。”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寬慰楊定,還是在寬慰自己。
“陛下,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言吧。”
“臣斗膽,傾慕公主多年,今日欲娶寶錦公主為妻,望陛下賜婚!”楊定那么堅定地說著,一個情字,超越生死。
苻堅一愣,“寶錦她,已經……”
楊定再叩首,定定而言道,“臣愿娶寶錦公主為妻,望陛下成全!”
那堅定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一個亙古不變的誓言,生不能同寢,死則同穴。
寶錦,我怎能看你流落他鄉,無碑無墓無祠堂,無名之冊,魂魄難歸!
此生非你不娶,短短六個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多少的愛意,才能以天地為鑒,當著帝王之面,許下一生的諾言!
苻堅望著楊定,終于明白了過來,他慢慢走到楊定身邊,顫抖地握著這個年輕將領的肩膀,一時百感交集。
寶錦,若你在天有知,看到楊定情堅至此,可會后悔當初的選擇?
“傳孤旨意,加封龍驤將軍楊定為駙馬,封仇池公,擇日迎娶寶錦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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