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哥,阿飄在哪里?”
身處火車站臺上,火車緩緩在他們面前停下,噴出一聲汽鳴,云小卻肅然的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云卻面無表情,依舊掩蓋不住內心的崩潰,聲音變得沙啞,說不出話來,憑空指了指自己左邊。
云小卻把手伸向云卻左邊,苦笑著說:“阿飄,我走了,把哥哥交給你了,你要照顧好他。”
阿飄握著他的手連連點頭,雖然他感覺不到也看不到,但他一定能想象的到。
姐姐和姐夫補完票匆匆趕過來。
“云卻,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不了,我想留在大漠。”
姐姐嘆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如果她問云小卻的話,得到的也會是這個答案,但是云卻可以選擇,云小卻卻不可以,她要把云小卻接到蘭州去上學,接受高等教育。
姐姐和姐夫先行上了火車,在列車員的催促下,云小卻才松開擁抱,抹去淚水,依依不舍的上車,在火車開動的最后一刻,用完美的行書在車窗哈氣上寫下三個字:“阿飄,卻?!?/p>
云卻留給他一個微笑,轉身卻是淚眼婆娑,但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
云卻沒有回大漠,而是在城市里漫無目的的飄蕩了一天,阿飄默默跟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自己心里也好舍不得,臭小子是他看著長大的,臭小子也是他的弟弟,怎么會舍得。
凌晨深夜,云卻依然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漂泊到一處地下通道中,倚著墻壁席地而坐,把頭埋在膝蓋上,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
暗黃的燈一閃一閃,照著兩個人一個影子,十九年沉積的眼淚在這一刻爆發,哭聲回音傳來。
外面沒有星星,秋風掃起法桐枯葉,大漠的風沙吹到城市,像夢魘一樣彌漫著整座城。
阿飄坐在長戟上,飄的很低,盡量和云卻平行。
云卻緩緩抬起頭,用紅腫的眼睛望著阿飄,哽咽著說出幾個字:“阿飄,我帶你去南方。”
“我終于等到了……好?!?/p>
……
云卻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只用云小卻的書包就可以裝下,再帶上姐姐留下的兩千塊錢,告別了師父和所有的環衛工,帶著阿飄,一路南行。
每天風餐露宿,睡在橋洞或地下室,路上的日子也蠻有趣。
他們繞了些路去了一趟西安,阿飄跟隨玄奘在這里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長安的繁華,現在在西安重演。
洛陽就在西安附近,如今的洛陽,已經沒有了半點大漢都城的樣子,但是漢天子留在那里的陵墓,阿飄還是必要一拜,還有洛陽地下埋葬著的偉大靈魂,十雙手都數不過來。
只有站在這里,阿飄才能感覺到他們依然存在,和他一樣,日日夜夜守護著這片土地。
洛陽……
還有一個離洛陽很近的地方,再繞,阿飄也要過去一趟,那便是開封。
阿飄要來開封,是因為他在玄奘之后的那個朋友曾說,他要在東汴建立都城,建立一個新的太平盛世!
他應該做到了吧,阿飄記得他叫趙匡胤。
離開開封,便去了南京。
金陵城,也有他的故友,這個故友是和趙匡胤一起認識的,到現在阿飄還背的出來他的詞: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今天就讓他帶著故友的思念,回到金陵,回到故友李煜的故鄉。
下一站,杭州。
到了杭州,就離海不遠了,他們能不能看見島呢?
“阿飄,對不起,我必須回去了!”
阿飄從來沒有見過云卻這么激動瘋狂的樣子。
云卻用公用電話打給姐姐,收到云小卻因打架斗毆而受傷入院的消息,小卻右腿被人捅了一刀,傷勢嚴重,已經失去了行走站立的功能。
不過還好,他的右手沒有大礙,還能寫得了字。
“你去吧,不用管我,記得回大漠去找我就行!告訴臭小子讓他好好活下去!”
隨著一聲笛鳴,火車奔馳而走,阿飄的身體越來越輕,他已經無法控制身體的輕重,正漸漸升上天空。
他努力扭了扭身子,盡量坐在長戟上,讓戰甲向下而垂,不然會倒打到他的鼻子。
盡管不疼,盡管沒有人看得見,他也要保持一個優雅的姿態離開這片土地。
他終于不再上升,開始向西飄去。
那是大漠的方向。
眼前的江南慢慢消失,阿飄還是留下了一個遺憾,下一次來,不知何年何月,不知是否還會有島的存在。
他知道,云卻不會再帶他來了,因為他不會再離開云小卻。
不會再離開大漠。
那就讓他也守著大漠,守著兩兄弟,縱使兄弟二人的結局會是衰老死去,而他只能繼續等待下一個能看見他的人,跟著他去南方,去南方看島。
那阿飄的結局,究竟會怎樣?
或許,無休無止的等待,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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