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知道我的軟肋

自從上次陳在我的枕頭下發現那些藥片之后，他每天都要親自到我的房間里檢查，翻遍我的枕頭，沒有找到任何東西之后，他長長的松了口氣。

他走之后，我從窗臺的罅隙中把藏起來的藥片取出來，干吞下去。陳以為我很傻，只會把藥放在一個地方。

他總是這樣自以為是。

也許是藥片的作用，我竟然莫名的平靜了許多，不再對這冷冰冰的白色充滿焦慮，甚至感到強大的睡意席卷而來，真好，真好，這夜一定不會再從夢中醒來，不會再感到悲傷，不會再聽到滂沱大雨中薔薇的嘶吼。

陳對我的狀態充滿警惕，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他推門進來，鼻尖抵到我額頭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顫抖，他的眼淚掉在我的眼角，我不知原因，雙眼困倦，沉沉睡去。

她上次來見我的時候，陳一定跟她說了藥的事，所以她坐在我對面的時候，神情很悲傷。

我以后不會再私下給你藥了。她淡漠的說，這是最后一次。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我看著她的眼睛問。

你不要胡思亂想。她眼神閃爍，不愿意看我。

一定是。我譏笑，你跟陳抱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

你胡說什么？她驚愕，從凳子上站起來惱怒的看著我。

我什么都知道。我說，你總是以為可以欺瞞我。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卻又低著頭沉默很久，之后走過來把我的頭抱在懷里，一遍遍的安慰我。

你別這樣，別這樣。她的淚水掉在我的脖頸中，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哭。

但我不想掙脫她的懷抱，她身上的灼熱讓我熱淚盈眶，無論她對我做過什么，只要她擁抱我，我就無法責怪她。

她知道我的軟肋。

她再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后，她抱來一盆小小的薔薇，瘦小的藤蔓上長滿幼刺，她把它放在我的窗臺上，小心的給它澆水，我那時候正吃完藥沉睡。

她不知道我憎恨薔薇，它日日在我的睡夢中嘶吼，尖叫不已。或者她知道，她故意讓我感到難過，借此報復我將她與陳的事撞破。

我們的又一次爭吵，就在我把她送來的薔薇摔碎的時候，它的殘骸掉得一地都是。她恰好買了午飯來看我，有我最喜歡的鰻魚，她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到處散落在窗角的薔薇尸體，流下了眼淚。就在那一刻，她突然高高舉起手里的飯盒，把給我買的鰻魚飯摔了一地。

你混蛋。我尖叫著朝她沖過去。

你才是混蛋。她一字一頓的回我，沒有閃避。

我的手緊緊的撕扯著她的頭發，她沒有呼叫，也沒有求饒，只是定定的看著我。直到我頹敗的放下手，指縫間還纏繞著她的發絲。

你為什么不躲。我問她。

她哀哀的看著我，沒有說話。陳聽到聲音，推門進來，見我們沉默的對峙。

沒什么事吧。他打破僵局。

沒有。她搖搖頭，跪坐在地上跟陳一起撿起地上的殘枝，動作輕柔得不像樣子。

你以后不要再來了。她走的時候我對著她的背影說。

她的身體一僵，但始終沒有回過身來。

我說的是氣話，她一定知道，但她卻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擁抱和安慰我。我殺死了她的薔薇，傷透了她的心。

陳悲憫的看我一眼，跟著她關門出去。

地上的鰻魚飯還沒收拾，散落得到處都是，它們也很傷心，獨自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哭泣。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再見過她，藥吃光了，而我變得很難受，那個叫做小趙的人還是在每天晚上抬著她的針管到我的房間，我沒有再反抗過，但她越來越難找到我的血管了，它們被淤血覆蓋，難以分辨。

疼么。她試圖與我說話。

我沒有理她，偷偷拿走她放在床頭的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