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生前日日將自己鎖于家中,不與人交流,身邊朋友寥寥,下葬這日,也沒有多少人來送他。四處散落的塵土竟比這破敗的黃昏更悲涼。
我與許憶薇跪在他的墓前,一直到黃土將他湮沒。白燭燃盡,嗩吶驟停,剩下的這一段路,許老師只能獨(dú)自前往,我與許憶薇跪在黃昏中,哀傷的看著他遠(yuǎn)去。
他從此以后都不會再孤單了。許憶薇在我旁邊小聲的說。
許老師生前的孤單,是所愛之人對他的背棄和誤解,母親因我而去,許老師也是,他們長埋黃土,從此世間只剩我與許憶薇兩人相依為命。哦,不,許憶薇身邊已有人陪伴,而我沒有?;蛘呶以?jīng)也有,但誰也沒留住。
送走許老師之后,我決意離開。
姐,你就留下來吧。阿東對我說,我知道這是許憶薇的意思,我睡著的時候她坐在我床前哭泣,她不想我走。
然而我如果留下來,只會讓很多人進(jìn)退無路,尚且,我一定要去找蘇邵陽,我不能再失去他。
你還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從小就不喜歡我。我收拾行李的時候,許憶薇倚在門邊看我。
不是的。我停下手中的動作。薇薇,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好吧。許憶薇頹敗的聳聳肩,她說,姐,那天晚上我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終于笑了笑,將她擁在懷中,在她耳邊說話。
薇薇,對不起。我說。
離開的那天,阿東來送我,我將許老師留給我的房契偷偷放在許憶薇的房間里,許老師對我懷揣歉意,他責(zé)怪自己將我遺失在茫茫人潮中,而我,又何曾不是對他們充滿虧欠,我知道我將它還給許憶薇,她一定不會要,這是我與她最后的牽連,她希望我有一天能回到這個地方,永遠(yuǎn)不再離開。
姐,薇薇囑咐我一定要好好送你,她不敢來,說怕自己舍不得你,又買了些平日里你喜歡的吃食,一會下車我拿給你。阿東一邊開車一邊與我說話。
我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窗外不停后退的風(fēng)景,阿東顧著跟我說話,未曾留心已經(jīng)把車開到這條路上,并不是薔薇盛開的季節(jié),它的枝蔓無聲的沉默著,我心腔中住著的冰藍(lán)色蝴蝶噗嗤著翅膀,試圖朝它們飛過去。
我費(fèi)力抓住它,臉上已經(jīng)滲出汗珠。
姐,你怎么了。阿東偏過頭緊張的叫,見我死死的看著路邊的薔薇,這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頭。
姐,我馬上帶你走另外一條路。他說。
不用了。我按住他的手,阿東,我想看看它們。
阿東見我執(zhí)意要穿過它們,不再阻攔我,只是把車速放慢了一些。我趴在車窗上,與它們相對而視,它們一如很多年前一樣,滿臉哀傷的看著我。
母親。我心中暗暗叫她。
她也如很多年前一樣,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我,并不走近,但我知道,她一定會入我夢中,這一次,我一定會緊緊握住她的手。
回到小城的時候,蘇邵陽已經(jīng)失去了蹤跡。原本租住的地方就沒有他的多少東西,如今更加空空蕩蕩,仿佛從來就只有我一個。
在去看許老師之前,他說過,跟我一起走的。
但他欺騙了我,從他不接我的電話起,我就知道,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再見我。
我不甘心,我?guī)缀跤帽M全力才找到了他,我不允許自己再度失去他。
蘇煙說,我們都無法逃脫宿命。
蘇邵陽一定會離開我,就是我的宿命,然而我不信。
我到處尋找他,但他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就連再見也沒與我說過一句。
我看著前方?jīng)]有盡頭的路,終于,也再無處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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