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鄭西交戰

　　翌日清晨，大霧起，蒙蒙數十里。

　　就在苻暉盤算著要用溫凌母子去找慕容沖換幾座城池的時候，他勸降書尚未寫好，慕容沖已經提前率軍打了過來。

　　雖是臨時應戰，但他早已布防多日，又有溫凌作為人質，這一場仗，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秦嶺為側，高山峻險入天，兩軍對壘，列陣數里，不見盡頭。

　　苻暉唯見蒙霧，不知燕軍兵馬底細。

　　實燕軍六萬，秦軍七萬，旗鼓相當，皆是精銳之兵。

　　“白虜小兒，還不速速投降，汝……”

　　苻暉列于秦軍陣前，剛想大聲勸降，可是還沒把剩下的威脅之言說完，慕容沖已經不耐煩地開戰了。

　　所以在這個時刻，慕容沖尚不知，溫凌已經落入了秦軍手里。

　　“班隊何在！”只聽慕容沖振臂一聲大喝。

　　話音剛落，數百名女子一下涌了出來，皆乘牛馬，彩衣加身，揭竿為旗，各個手捧布囊。

　　幾乎是同時，幾百名女子一下打開布囊口，囊中沙塵頓時隨風涌出，飛揚而起，一時沙土漫天，遮天蔽日。

　　“殺！”慕容沖一聲令下，趁機率眾沖殺。

　　苻暉大慌，黃沙之中，他猶見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將秦軍的陣型一下沖散。

　　可是秦軍每每提刀之處，又不知燕軍究竟從何方向殺來。

　　宿勤崇、慕容永二人，縱馬當先，驍勇難擋，部下燕軍幾番矛進矛出，刀起刀落，兇猛異常，秦軍根本不敵，還未接招已被斬下馬去，血腥味在沙土中慢慢蔓延。

　　秦軍本就亂了陣腳，以為燕人大軍壓境，無心作戰，頓時望風而靡，潰逃開來。

　　楊定雖有過人之勇，但是單刀難敵眾箭，又有傷在身，也獨力難支。

　　苻暉見秦軍已然大敗，心中不甘就此退去，趕緊讓楊定把溫凌拉出來。

　　“慕容沖！你的女人在我這里！”苻暉被沙土迷眼，根本就找不到北，也不知道慕容沖在哪個方向，只扯著嗓子一陣大喊。

　　“你最好速速退兵！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苻暉一把將大刀架在溫凌的脖頸處，壓得她左肩一抖，身子傾斜了半寸。

　　慕容沖正縱馬提槍，殺得暢快，隱約中聽到溫凌的名字，心中一驚，當即勒馬，收了手中的長矛。

　　“段隨！我剛才好像聽見苻暉喊，溫凌在他的手上！”

　　他緊張地往苻暉那邊望去，隱約可見，沙塵之中，一女子身形清瘦，像極了溫凌的身影。

　　“傳令下去，先收兵！”

　　他不能冒這個險！

　　段隨在慕容沖身側，一見此狀，心中甚憂。當下燕軍士氣高昂，占盡上風，大敗苻暉之軍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萬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貽誤大好戰機??！

　　“殿下，凌姑娘那般好身手，豈會輕易落于苻暉之手，怕是苻暉隨便抓了一個女子，亂我軍心哪！”

　　“我看那身形，像是溫凌。”慕容沖不禁又打馬往前。

　　段隨緊隨慕容沖身后，繼續勸道，“若當真是凌姑娘，以她的性子，豈會受制于人，而默不出聲？”

　　段隨所言，也不無道理，以阿凌的性子，不會這么乖乖就范。

　　眼看著秦軍死傷過半，慕容沖還沒下令退兵，苻暉不禁急了起來，拽起溫凌就往前走，再一次大喊道，“慕容沖！汝等白虜！無情至此！連妻子兒子都不管了嗎！”

　　苻暉已成瘋狗之勢，溫凌不敢隨意出聲，生怕他一刀傷了自己腹中的胎兒。

　　“下令退兵！”這下慕容沖聽得真切，他果斷下令。

　　聽苻暉所喊，妻子兒子，難道溫凌已經有了身孕？

　　“殿下，不可啊！我軍風頭正盛，攻下鄭西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苻暉定是在使計！王爺哪里來得兒子！”段隨拼命勸道。

　　攻下鄭西，再過灞上，劍指長安，帝王霸業就在眼前。這一次，說什么也不能讓慕容沖感情誤事！

　　“也許溫凌她……”

　　也許溫凌她，真的懷孕了。

　　“殿下，你看清楚，那嚇得一動不敢動的女子，哪里是天塌下來都不怕的凌姑娘！”

　　“若是凌姑娘真有身孕，怎么會一個多月以來，都不來關中找王爺！若是秦軍早就抓了凌姑娘，怎么會不來要挾！”

　　“我們一路攻城拔寨，若是秦軍早有凌姑娘作為人質，豈會不來要挾殿下退兵？”

　　“現在苻暉窮途末路，定是他使出的狡兔之計！”

　　段隨的一番話，讓慕容沖有一些猶豫，確實，若是溫凌，知道燕軍在對面，不可能一動不動，更不可能一聲不吭。

　　見慕容沖有幾分被說動，段隨繼續混淆視聽，說道，“殿下只聽苻暉高喊，妻兒在他手上，但是從頭到尾，殿下可曾聽到苻暉提及溫凌的名字？”

　　慕容沖一想，確實沒有，幸好得段隨提醒，不然差點中了苻暉的奸計。

　　遂下令猛攻，不顧苻暉嘶喊。

　　溫凌心中卻是一寒，在大局面前，他做了一個王者該做的選擇，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卻是那么痛！

　　原來，江山與我，你一直都有取舍！

　　“你給老子出聲啊！還不讓慕容沖退兵！”

　　“信不信我斬了你！”

　　苻暉大急，只好揮舞著大刀直逼溫凌。

　　“二皇子，我軍已敗，再耗下去只會死傷更加慘重，不如先撤吧！”楊定見狀，趕緊來勸道。

　　“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讓慕容沖退兵！”苻暉偏執道。

　　“二皇子，這沙塵如此之大，慕容沖哪里看得清是溫凌??！”

　　“你今日就算殺了她們母子，也不能止住慕容沖的攻勢，還不如將她帶回長安，交由天王發落?！币娷迺熑耘f不為所動，楊定急得不行，大聲呼喊道。

　　“二皇子，再不退就來不及了，你眼睜睜看著全軍覆沒嗎！”

　　“長安城不能沒有你的這支精兵?。　?/p>

　　待沙塵平息，秦軍早已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