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的身上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頹喪,我沉溺于她的郵件來往中,又將自己置身于她破碎的文字中,對號入座,常常分不清楚現(xiàn)實和夢境帶來的痛苦。它們同出一轍,隱匿在慘白的皮囊下,沒有根源,卻又無比深刻。
藍說,我有心愛之人,然而深夜我卻只能抓到虛空。
我回她,藍,我仿佛丟失了某樣重要的東西,任憑我抓破頭皮,仍舊想不起來是什么。
藍與我,各自有著不同的苦痛。
回出版社的途中,我與唐在樓梯間相遇,他神色匆匆,應(yīng)該是要趕著去見什么人。我臉上若無其事,走過去與他說話。
她的稿子今天就能校對完了,你要看么。我問他。
放在我桌子上吧。他有些生硬的回我。
我們不再說話,唐從我身邊急急穿過,我把校對好的稿子放在唐的桌子上,不經(jīng)意看到遠處與他相對而立的女子,她指尖輕煙彌漫,一雙眼睛狹長而美麗。內(nèi)心無端生出悲戚,唐從來不是從一而終的人。
我不敢與藍談起這些,我深知有些事情只能在空氣中腐爛掉。耿夜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我從后背擁抱他,我說對么,耿夜,很多不為人知的事就只能埋在空氣里,讓它腐爛。
耿夜沒有回答我,他在做好的菜中撒了一些胡椒粉,他說許初一你去洗洗手吧,然后我們吃飯。
我說過,耿夜是個溫柔的男子,他的溫柔讓我感到恐懼,并且憤怒。
我放開他,將沾了胡椒粉的菜揀出來丟掉,然后看著他說,我討厭胡椒粉。
我與耿夜的分歧,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也許是他臉上暗下去的表情使我感到失望,也許是我語氣中的尖銳刺傷了他,我們就像兩只被囚禁太久的野獸,只有撕咬彼此,看著對方失望,流血,傷人傷己之后才能感到些許的安慰。
耿夜任由我把盤子里做好的菜一點點倒掉,任由我尖銳的打罵他,就像一個陌生的看客,不,溫柔的耿夜,連看客都算不上,他臉上甚至連一點波動的情緒都沒有。這讓我感到更加灰心,我由此更加確定,我的耿夜并不愛我。
他只是費力的抓住我的手,一字一頓的問我,許初一,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直直回望他,耿夜,你的心太擠,我?guī)缀醪荒芎粑?/p>
耿夜把我拖進他的懷里,然后我聽到他的聲音。
許初一。我們結(jié)婚吧。他的心離我那樣近,我卻還是聽不見他內(nèi)心真正的聲音。
但耿夜卻深知我的軟肋,他知道怎樣使我后退。然而埋在他懷里的我,卻說了句,好,我們結(jié)婚。
我不知道耿夜臉上是不是浮現(xiàn)出某種難以置信的驚訝或者后悔,我分明感覺到他的僵硬。我終于笑了,我說,耿夜,你還是怕了。
耿夜一言不發(fā),他只是狠狠的脫去我的衣服,我知道他恨我,他恨我讓他進退無路,他恨我不留余地。
但他還是給我買了戒指,他說,許初一,我是你的了。
他說他是我的了,這句話使我熱淚盈眶。
我再去酒吧的時候,蘇煙剛剛唱完歌,坐在吧臺喝酒,我在她旁邊坐下,她眼神迷離,抬眼看我。
你老板沒跟你一起來?她問我。
我知道她說的是唐,但我不想告訴她,也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目,唐給她的,未必是真心,我看到他深夜坐在藍的樓下抽煙,只有那盞明晃晃的燈,才能使他燃燒到底。
蘇煙。我要結(jié)婚了。我端住她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口。
你愛他?蘇煙問我。
我愛他。我篤定的點頭。
蘇煙輕輕的笑起來,她沒有再說話,仰頭喝盡杯中的酒,然后站在舞池中間跳舞,她身形消瘦,舉止間的嫵媚像極了一個很久之前的某個人,我竭力的在腦中搜索,最終還是放棄,我的記憶總是呈現(xiàn)出某種巨大的罅隙,它將我和那些離開的人隔至兩端,我們遙遙相對,卻看不見彼此真正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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