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煙指著耿夜的照片問，你喜歡他么

傍晚的時候，蘇煙來找我。

我沒想過她會來找我。

她點了一根煙，然后坐在沙發里。

許初一。你還記得我吧。她問。

嗯。蘇煙。我們在酒吧里見過。我端來咖啡。

你還是沒有記起我呀。真失望。她說。

好了。我說，你不要再賣關子了，我實在不記得我們曾經認識。

小時候。她盯著我的眼睛，見我迷茫，又接著說，小時候我跟我媽曾經去找過你，你不記得了么，你跟我哥離家出走那次。

蘇邵陽。我心中沉鈍，時隔多年之后，我第一次提起他的名字來，那個蒼白的少年，居然是以這樣的形式再次呼喚出他的名字來。

蘇煙一直看著我，眼睛直接。

我不敢回視，低著頭示意她喝咖啡。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對蘇邵陽這三個字閉口不提。一部分是怕揭開自己的瘡疤，另外一部分，則是一些晦澀不明的情愫。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蘇煙說。

她盡力的笑，我卻在腦中費盡全力的搜索與那個少年有關的一切，但除了心腔中源源不斷的陣痛感之外，空無一物。

許初一。我仿佛看到那個單薄纖弱的少年，一臉悲傷的看著我。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他眼中失望，應該是失望的吧。

我想留住他，伸手卻只能抓到虛無

初一。蘇煙叫我。你怎么了。

哦，沒事。我搖頭。

阿煙。過了很久，我才敢抬頭看她。你哥哥他，這幾年好么。

她手里還端著咖啡，仿佛沒想到我會這樣問，手一抖，杯里的咖啡險些倒出來。

初一。她試探的看著我，你還好么。

我不明白她為什么這樣問，這么多年以來，蘇邵陽這三個字成為堆積在我心腔上的繭，越長越厚，越厚越讓人難受。我從來不敢剝開它來看看，懦弱至此。

然而蘇煙只是淺淺的搖頭，沒有再說蘇邵陽，從包中拿出一根香煙來。

抽么。她問。

我搖頭。

她自顧自的點燃指尖的香煙，吐出一口，煙霧中的她，更加頹靡妖嬈。直到這時，我才在她眼中看到熟悉的迷離。

他呢。蘇煙指著耿夜的照片問，你喜歡他么。

阿煙。我極力忍耐眼中的淚水。請你告訴我，有關蘇邵陽的事。

下次吧，下次再說。蘇煙起身，許初一，我還有事，現在必須要走了。

我不知道怎樣挽留她，只好任由關門的響聲傳到耳朵里。

那個夜晚冰涼如水，如我的心情一般，這么多年以來，我任由我心腔里的冰藍色蝴蝶掙扎，深知是徒勞，但也一直是這樣徒勞的掙扎下去。然而我沒有想到，有一天還會遇到與蘇邵陽有關的人。

這世間的事，無不是荒唐又可悲，我自以為掙脫了一個又一個的沼澤，總有一天能忘記掉那些丑陋而布滿傷痕的曾經。然而無論時隔多久，無論如何竭盡全力的融入陌生的人群，最終還是要與這些過去赤身以對，窮圖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