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康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捉住康柏的手,用她溫熱的體溫使康柏的微顫的手逐漸安穩。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并不需要什么復雜的東西就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夠了。劉悅不禁想起自己父母去世的時候,那時候小小的劉悅根本不知道怎么辦……劉悅只是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并沒有哭。不是不想哭,而是沒有反應過來。等自己反應過來了,她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第一次因為父母去世而哭是在一年以后父母的死忌。那一天大伯他們并沒有去,只有瘦瘦小小的劉悅挽著幾個她省吃儉用了兩個星期省下來的錢買的蘋果。不是清明節,骨灰樓也沒有什么人。劉悅站在空蕩蕩的父母靈牌前面哭了。袖子被眼淚沾濕。劉悅第一次感覺到她對于父母的思念鋪天蓋地而來。她還記得父母在世的時候會給劉悅拭去眼角的眼淚跟她說,悅悅不要哭。可是現在可以抱住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劉悅望著自己和康柏疊在一起的雙手。興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知道這其中的力量吧。劉悅最終還是請了假,在宿舍里面給一直在哭的康柏一張張的遞著紙巾。康柏哭到中午終于睡著了。看著地上被堆積成小山丘的紙巾。劉悅從鼻孔間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劉悅趁著康柏睡覺的時候給康柏叫了外賣,她就去了徐東凱的研究室。
今天徐東凱的研究室也亂成了一團毛線,而且是被扔進貓窩跟貓共度一個月的那種。原因很簡單徐東凱明天要去見客戶,可是他們的項目資料目前還在整理之中。劉悅來了對于他們來講就是天大的喜事。劉悅一進研究室的大門,就被張勤用一種劉悅似乎可以拯救世界的目光盯著。
“劉悅,你總算來了。今天你的工作就是把大家的資料進行分類和整理。來來來……這是你的座位。里面的文件夾里已經有做好的例子,你只要跟著做就可以了。”張勤用一種委以重任的語氣和劉悅講。
劉悅也被張勤氣場感染重重的點頭。
劉悅這一晚加班到凌晨兩點。到最后要走惡時候就只剩下張勤、徐東凱和劉悅。劉悅是要把所有資料都整理好的,理所當然的是最后一個人離開。因為晚了,出于安全考慮徐東凱和張勤就一起等劉悅送她回宿舍。即使這一晚劉悅第一次加班到凌晨,劉悅還是很高興的。今天也是她在上課之外第一次看見所有的市場報告的文件。而且這些文件還是要實打實明天就要和客戶商談的。
一路回去,劉悅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和張勤的臭魚慘淡和徐東凱的面無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張勤一臉疑惑的望著劉悅“劉悅,你挺奇怪的,加班你還加班得這么開心。”張勤轉過臉上下瞄了徐東凱一眼然后在像看色狼一樣看著劉悅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了,你也是為了我們徐校草來的。”
劉悅一臉錯愕的看著張勤又看了一眼徐東凱“當然不是,你不要亂說。”
“既然不是你慌什么,我跟你說我們東凱對美女可是很好的。”張勤逗劉悅逗上癮了,繼續往下說。
劉悅是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冤死了,自己真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主意,甚至她連仔仔細細看徐東凱一眼都沒有。她到這里工作的原因很單純也很實際。第一,都是都是大老爺們,八卦少一些不用整天對著一堆凈會占她便宜的八婆。第二,在這里工作很方便,不用到校外,劉悅連幾塊錢的車費都省了。第三,工資一樣。綜上在徐東凱這里工作對于自己來講更加有利。
“可是我真的沒有這樣想。”劉悅望著自己的影子低下了頭。
張勤也覺得繼續這樣講下去沒有什么意思。現在兩個故事里面的主人公都沒有開這個玩笑的興趣。就沒有再調侃這位小師妹了。
徐東凱望著對自己沒有意思的劉悅笑了笑。他是原本就知道劉悅不喜歡自己的。記得那天面試劉悅的時候她跟別的面試的女孩兒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沒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過她的視線。這一點明顯的證明了,劉悅并不是奔著他或者他的名氣來的。這也是他最想要的,單純的工作伙伴加上同學的關系。
研究室走回劉悅的宿舍走了二十分鐘。自從停了那個無聊的玩笑以后,三個人一路上就沒有任何話說了。把劉悅送到宿舍樓下,劉悅道了聲謝謝以后徐東凱和張勤就走了。
在和劉悅分手以后徐東凱和張勤也分開走了。張勤回了宿舍,而徐東凱就回了那個家里。原因是中午的時候那位長時間只是在飯桌和會議室上面度過他的生命的董事長老爸居然一次又一次的撥他的電話。原本徐東凱想著像往常一樣掛掉就可以,但是今天手機的煩人程度堪比把一只貓捉進袋子里面。它在自己的袋子里面拼命的抖動著它的身體,讓徐東凱不得不裝作視而不見。最終徐東凱還是把那個綠色的按鈕滑向紅色的一邊。那張徐東凱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過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來:“東凱,是我。”
“嗯。”徐東凱簡短的回答。
“今天有時間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什么重要的事情?直接在電話里面講吧。”徐東凱并不想見到這個和他留著一樣血液的男人。
“這件事很重要,我要親口跟你講。”
“可是我今天真的沒有時間。”徐東凱是真的不知道今天什么時候才能完成他手上的案子。
男人卻像怎么都等不及一樣。“反正今天無論你回來多晚都必須要回來。”講完這句話男人就掛掉電話。
徐東凱看了一眼手機的屏幕,已經是將近三點了。可是最近一通未接電話就是在十五分鐘之前打來的。證明了那個人還在等他。徐東凱坐在方向盤的前面打開所有可以開的窗戶,這是他這么多年的一個習慣。不是因為怕悶,而是他在這樣窒息的環境里面會昏倒的。這個昏倒絲毫沒有夸張。醫生說這是在親眼目睹母親死后的后遺癥。那一天是夏天,房間密閉開著空調。徐東凱就在這樣的密閉房間里面看見母親墜下樓。從此只要一個人在密閉的空間里面他就絕對不能關窗戶。炎熱的悶他一點都不怕,他怕的是來自身體心靈內部傳來的悶。這是真的會把人給淹死的。
靠著外面吹來的風把徐東凱吹得異常的精神。身邊的路燈在不斷的后退,而他仿佛在黑夜里面從來沒有前進。
徐東凱終于回到家里。那個人靠著凳子坐在大廳里,桌子上面擺著一個盒子和一支紅酒。
“我回來了。”
男人很慢的轉過頭“那是給你的。”
徐東凱慢慢的走到桌子前面打開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條圍巾和一個白玉鐲子。徐東凱一眼就看出這是媽媽的遺物。他還記得小時候他老是捉著這個鐲子,鐲子卡在媽媽的手上。他捉住鐲子就等于捉住媽媽。
“這是今天有人送來的。送來的人是我們家以前的傭人,她說這是你媽在世前給她的。叫她在你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送來。可是她貪心想著都過去這么久了就不送來了。沒想到天天做惡夢。于是今天一大早就送到我的辦公室。你媽沒什么留給你,這怕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留給你的東西了。”
徐東凱的手輕撫著那面圍巾,那是一條淺灰和深灰相間的圍巾。看得出來那是媽媽特意想留給他的。他也記得在媽媽臨死之前的一段時間。每一天她都在織這條圍巾。嘴里還一邊織一邊說“我要快點,要不然就趕不上了。”那時候的徐東凱不知道媽媽趕不上什么,后來知道了,他希望媽媽永遠都趕不上。
徐東凱一直都沒有講過話。他就抱著這個盒子坐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
“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是在恨我。恨我當年這樣對你的媽媽。但是這么多年了我都沒有再找過別的女人,就證明了我是真的愛你的媽媽的。”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是徐東凱的爸爸第一次這樣和他談論關于他媽媽的事情。徐東凱瞬間像是被點燃了火藥一樣。如果手中拿的不是媽媽的遺物恐怕他會毫不猶豫的往這個名叫爸爸的臉上面砸去。
“你不要跟我提她,你不配。”徐東凱像一只被刺傷的老虎一樣,他的眼中噴射出憤怒的火焰。這些火焰淹沒在黑夜濃重的霧氣之中。“如果不是你,媽媽會變成這樣子嗎?如果不是你,我又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父親還是不緩不急的講著。
“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這么早就沒有了媽媽。你知道嗎有小到大你都沒有理過我。媽媽還在的時候她跟我講的你是你出現在報紙上面的時候,是你出現在電視上的時候。那時候的我好歹在別的小孩子都有父母接放學的時候,我還有媽媽接。在媽媽不在以后,你斷送了唯一給我塑造父親形象的機會。而我就變成了一個由保鏢和保姆接送的孩子。幼兒園的小學的同學都笑我為什么每天的爸爸媽媽都不一樣的時候你又在哪里?”這是徐東凱第一次如此強烈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原來這些怨氣積累起來如此的排山倒海。而他的心就像是一葉小小的輕舟在上面漂泊,無邊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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