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戶村義凈投宿 象牙山空幻降妖

話說舍利佛給義凈整心咒以治袁天野，義凈道：“多謝佛祖美意，只是他沒有耐心，見我不收他為徒，他一氣之下飛入云層，不知去了哪里？”舍利佛隨即拿出三根鐵釘來，道：“此不難，到時候他自會回來，待他回來時你可設法讓他吞下此錘。”說罷將敲心錘變做一顆熟透了的大仙桃。隨即舍利佛隱身不見。果不其然，天野被三根鐵釘一路逼回此地，駕騎不慎，跌下云層，正好跌在義凈處。義凈假裝念經，天野“嗚嗚”叫了一聲：“大白天的被釘子追，真日了狗也。”義凈偷偷見他生的什么模樣，先是全身白毛，再是屁股朝天，前肢長，后肢短。有一雙藍閃閃的眼，聲音巨亮，猶如野獸。義凈有些害怕，但轉念一想：“我有佛祖整心咒，怕他怎的？”于是昂首挺胸問道：“你這藍眼白猿那里人家，叫什么名字？”袁天野回身一看，見是義凈，氣乎乎道：“是你在害我？”義凈道：“你看我像是害你之人么？”天野見他那樣，斷不像害人之人，于是就要飛天而去。義凈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天野道：“不勞多問，俄又不是你徒弟，問這做甚？。”義凈道：“之前怪我，你既是答應佛祖要保我取經，如今你無功而返，豈不有負前約？”義凈見他有所動容，又道：“若依我見，既然你我師徒緣分如此之淺薄，我也不好強留。你看我那行李箱有什么東西可拿，你拿一件，以此為憑，到時候佛祖問起來，你也有話可說。”天野頻頻點頭道：“你這和尚雖沒本事，心眼倒是不壞。”于是不疑，打開行李箱，就看見一顆誘人的仙桃，天野道：“和尚，此桃可拿否？”義凈笑道：“當然可以。”天野拿了桃就要走，義凈道：“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以示分手之意。”天野不知是計，剛一張口，還沒咬，桃子就進了他的肚子里。隨即就是一陣鉆心的劇痛，原來是舍利佛念咒。舍利佛現身，把《整心咒》教與義凈，道：“若這廝再生不良，你可念此咒。”義凈默記在心。天野哭道：“佛祖忒欺負慫人也，俄幾時不良了？是我打死白蛇精救了他一命，我又苦口婆心要做他徒弟，是他千般推辭，不用我。我這才回去，卻不料佛祖的大弟子也專學暗器之術，拿了鐵釘釘我回來，這和尚又滿嘴謊話，騙我吃下敲心錘，這是要做徒弟，還是要做奴才？”說吧，又是一陣哭泣。舍利佛笑道：“好好，我也不虧你，那三根鐵釘乃是大鵬左翅羽管所練就的，名喚穿心釘。如今你步入正途，保師取經，功德無量，我便割愛送與你吧！一次一根，用完便沒了，你要小心些。”天野收了穿心釘，含在嘴里。謝了舍利佛，舍利佛又勉勵幾句，也就回去了。

義凈又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天野道：“俄是北俱蘆州猿人國的國王，弟子叫袁天野。”義凈道：“你既受戒沙門，皈依我佛，便不能喚此名字。”

袁天野聽了道：“那就請師父賜弟子一個法名罷！”義凈略有所思道：“真性有為空，緣生故如幻，我便叫你空幻可好？”那藍眼猿就地復拜道：“多謝師父賜名。”義凈又見他全身毛長，無出家人之貌，對空幻道：“你全身毛長，爪長，污垢，已犯了佛家五種毀辱。空幻啊，我那行李箱里還有幾件僧衣僧帽，本是武王陛下派來做我的隨從，路過北海峰時被那蛇妖吃了，所以留了幾件衣裳在里面，你找來換上。”

空幻翻了箱子，找了兩件衣服，可是不會穿，在那撕來撕去的都撕壞了。義凈可惜東西，念了句“阿彌陀佛”，于是親自過去給他穿戴好，空幻又發現箱子里有閃爍之物，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包夜明珠。空幻道：“師父是哪國的和尚，怎的如此富裕？”此時義凈已騎上了馬，空幻在馬前開路，義凈不知所云問道：“哦？我從小無父無母，一直在寺院里生活，活到現在更不會什么經商之道，一輩子做個巡游講佛的僧人，身上并未積攢一分財富。又何談我富裕呢？”空幻道：“師父，弟子記得佛家五戒里有一條不妄語，俄才去行李箱換衣服，看見一包夜明珠，少說也有四五十顆罷，顆顆都是無價之寶，師父，我親眼見的，你莫不承認。”義凈道：“空幻，你錯怪為師了，那七七四十九顆夜明珠是武王陛下送給為師的，是怕那南游路上的國王不肯放行，若不肯放行時就贈他一顆夜明珠，表我天朝之恩威。”空幻抓達腦袋道：“嗯，原來如此，俄倒真錯怪師父了。”

師徒一路從深山走出平路，又從平路走到河潭，那日頭又有些暈沉。獅子驄一日吃飽三天不餓，遇山繞遠，遇水尋橋自是不必說的，只是那義凈肉體凡胎，一日三餐豈能少的。這不肚子又咕咕叫了，叫聲：“徒弟啊，為師的有些餓了，你看附近有沒有人家，你也好去化些齋飯來吃。”空幻道：“師父且忍會饑餓，前面不遠處有個村子，我們趕快點去也好投宿。”義凈在馬上左瞅一下，右瞅一下。也沒瞅到有甚村子，怒的義凈道：“你這野人，初做和尚便學會哄騙師父，他日你怎么見的觀音菩薩？”空幻調皮道：“原來師父是個急性子，你肉眼凡胎哪能看的見，需要走快一點。”說著，趁老和尚不備，撅起屁股掏出金光木魚杵來照那馬尾一晃，馬嚇得丟魂一樣狂奔而去。怕的那老和尚“啊呀媽呀”的亂叫，心里恨透了這個藍眼野人猿。

果然有個村莊，有詩道曰：

遲日銀門上，暖山東去涌。

悍樹將村隱，溪路接子歸。

家鄉家母重，心容心系多。

路曲山太多，歸來何幾園？

那村莊一時看不清楚，只看見高大繁茂的古樹長在房舍間，炊煙彌漫在古樹林中，溪水淌出代為引路。義凈下的馬來沒走幾步看見一石碑，上刻三字“百戶村”。義凈也沒和他搭話就孤身進村了，此時天已暗了，四周狼哭鬼嚎之聲頻起。義凈尋的一家就抓環扣門了，出來一個老婦人，見是個和尚便要關門謝客，空幻露出頭來在她面前晃悠，嚇得老婦人沒命的往家跑，聽她道：“死老頭子，快起來去象牙山告訴大王，就說村里來妖精了。”義凈責備了空幻幾句，推門而入拉住老頭道：“施主莫要驚慌，貧僧不是妖精。貧僧是東土武王駕下差往南海取經的和尚，路過寶方借宿一宵，明早就走，絕不多加打擾。那個是貧僧的徒弟，是佛祖舉薦給貧僧的，雖是畜類成佛，但也懂得為人之道。”那老婦人聽了方才不讓老頭子去稟告，只有安排一間偏房令其休息。義凈餓的實在不行了問道：“女菩薩家可有些剩菜剩飯，若有的話多少施舍些，貧僧自己燒火把飯菜熱一熱，不敢打擾女菩薩休息。”老婦人道：“沒有，一丁點都沒有，和尚早些睡了好起。”義凈餓的說不了話，用眼看著空幻，像是在乞求他。空幻立刻野了性子道：“你們說對了，俄便是妖精，俄師父便是妖精大王。你們若是不供飯，妖精大王一下令俄這個妖精就把你們所有人都吃了充饑。”說著就張開血嘴要吃，老婦人才把那熱饅頭，黃煎餅，炒面條，糯米湯都拿來給義凈吃，義凈見了就像餓狼一般風卷殘云，吃個精光。問道：“既有吃的，為何不早拿來？”老婦人道：“不敢拿，我們此村叫百戶村，村里的山里有個妖怪叫百戶王。那妖怪趕走了山神土地，自己獨享供奉。那妖怪食量驚人，一天要吃八十斤玉米，九十捆甘蔗，一百袋瓜果。我們農民子弟辛辛苦苦打下的糧食，自己還未吃到，卻被他給吃了。”空幻笑道：“老人家，俄給你捉妖如何？”老婦人道：“你自家就是妖，還去捉別人。”空幻道：“俄這個妖不食人間煙火，也不會那你一針一線，就是看不慣妖精欺負人類，你把他住址告訴了俄，俄幫你降他，一來免了你們交糧，二來就當是補償你們的飯費了。”老婦人思量一下，覺得百賺不賠，于是就告訴他了。

村里的山上果然有個象牙山，洞里有個百戶王。空幻朝洞里叫道：“大王啊，出來吃飯了。”話音剛落，就從洞里出來一頭巨獸，每走一步就地震一下，空幻見得是一頭大象，鼻子長，牙長，腿長，所以又叫象三長。象三長俯頭一看來的是一個藍眼黑猿，手上托著果籃。便不屑道：“你是哪個洞里的妖精，不知道本大王的食量嗎？怎么就帶這些東西來，不怕我活撥了你。”空幻哀哭道：“大王，俄是來上墳的。所以就帶了這些，您要是覺得不夠，我再去乞討些，順便給您帶些陰司票子過來孝敬孝敬。”象三長一甩鼻子，空幻駕著白駒翼馬早已不見，那一鼻子下來真把個地面劈成兩半，放出無數鬼魂。空幻現在樹稍上道：“好個囊貨，倒有些手段。”象三長卷起鼻子指住空幻道：“有本事的報上名來。”空幻道：“囊貨聽好，俄乃猿人國的國王，天庭里的孫悟空，西方世界的佛猿子。南海路上的取經僧，通天太圣袁空幻是也，今日俄師徒路過百戶村，受村人之邀特來降你。”象三長一聽大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弼馬瘟外甥呀！”空幻大怒，撅起屁股掏出金光木魚杵就是一陣惡斗，那怪招架不住也亮出兵器，是一條千米長的鞭子，打在空中如雷鳴，如電閃，又叫“迅雷鞭”。象三長揮舞迅雷鞭，千山震碎，萬水翻騰，狼蟲虎豹盡死鞭下，草木魚鳥皆絕此生。迅雷鞭乃柔韌之物，木魚杵是剛強之鐵，那杵如何能制服的了鞭呢？象三長又一舒鼻子噴灑鼻液，又一伸象牙來刺。危機關頭，空幻隨機一變，變做一群老鼠撲在三長面上，有的鉆進嘴里，有的鉆進鼻孔里，有的鉆進耳朵里，還有的咬尾巴，還有的咬肚臍腋下，活生生的把個巨頭大象弄的滾來滾去，虛脫了身子。空幻立即現出法象，舉起木魚杵就要往死里打，畢竟不知那象三長性命可保？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