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你是冷冽而寂寞的女子,我多數在夢中與你相遇,我總是試圖伸出手給你溫暖,卻只能觸碰到你冰冷的指尖,于是我對自己充滿抱怨,你字里行間給我希望,卻又時常讓我覺得無望。她打開,寄件人說。
藍,我想見見你。
幾乎,沒有一點遲疑的,藍淚眼婆娑的給我回復郵件,只簡單明了的四個字,并在最下行附上地址。
我等你來。她說。
發完郵件藍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然后倒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傍晚的時候聽到打雷的聲音,她被驚醒,蜷縮著身子發抖,她一直懼怕雷聲,每到下雨的夜晚總是不能入睡。就在這時門鈴響起來,她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除了唐,她想不到還有誰會來找她。但唐那么晚過來,總算是讓她內心有了些許溫暖。
她裹著薄被走過去開門,見我站在門口,藍似乎并未意料,并在臉上顯出訝異。
她對眼前的不速之客充滿疑惑,蹙著眉頭在腦子里搜索了無數遍,最后確認這確實是一張沒見過的臉。眼前的我纖瘦蒼白,大概不是藍所愿見的模樣。
藍定定的盯著我看,讓我尷尬。
你是誰?藍偏著頭看我。
藍。我是許初一,你可記得。
藍并不是個擅長記憶的人,加上她深居簡出,除了唐以外幾乎沒有朋友,偶爾給她寫信的讀者,她幾乎從來不記得他們的名字。
我見她一臉茫然有些失落,但還是淺淺的笑著與她說話。
你今天下午給我回復的郵件里有這個地址,你不記得了么。
藍這才迷迷糊糊的記起好像確實有這件事,但她沒有想到我居然真的來找她,她看著我,有些迷惑,甚至都忘記了要請這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等在門口的女子進去坐。
我被她盯得有些無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拜訪太過突兀,正猶疑著是不是要離開,卻見藍剛反應過來一樣,伸手隨意的揉了揉散亂的頭發,并側著身子示意我進來。
我從來沒有這樣突兀的去奔赴過一場陌生的見面,她與想象中實在不一樣,她似乎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眼袋烏黑,頭發長而亂,身上還裹著被子,整個房間都是濃烈的酒精味,地上到處是散亂的衣服和揉起來的紙團。
她也不管我是否還站在身后,徑直走到沙發邊把堆著的衣服拿起來幾件,再往旁邊的藤椅上拿起一個發簪隨意的把頭發挽起來,然后慵懶的看著我。
你坐吧,我給你倒點喝的。
我只有紅酒和速溶咖啡,你要什么。我剛在騰空出來的沙發上坐下,又聽藍問我。
恩。咖啡吧。
我扭過頭見她遠遠的站在冰箱面前,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有些自嘲的搖搖頭,也許我們有一些細節相似。
藍用一個深藍色的陶土杯給我沖了咖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走到我對面坐下來。我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極苦,我那時候還不知道藍喜歡喝黑咖啡,不放糖。
我將杯子放在手中把玩,兩人都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才抬頭試探性的看著面前的女子。
藍,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你肯來,已經出乎我的意料。藍嫣然的扯著皸裂的嘴角笑。
許初一,不瞞你說,這幾年以來我的字受到很多人的辱罵,就連與我合作多年的出版社也終于要放棄我。藍的眼瞳里已經盡是嘲諷。
她臉上的笑容逐漸黯淡,孱弱而無力的端著酒杯喝下一大口酒。我瞬間覺得藍是真實的,她的邋遢和頹靡,其實亦是她的一部分。我莫名的心疼她,可又實在不知道從何安慰。只好靜靜的聽她說自己的窘迫,以及看她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紅酒。安定。黑咖啡。以及文字。那時候幾乎就是藍全部。她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原以為唐會是依靠,沒想到還是落得殘破的結局。藍已經很久沒有與人好好的交談過,她有時候腦子里會出現一種幻覺,覺得這個房間是與世隔絕的某個空間,只有她一個人生活在這個空間中,她與外面的世界切斷一切關聯,就連日出日落,她也不常看見。
許初一,你不知道,我其實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于是我就伸出手來摸手腕處的脈搏,我發現它還跳動著,可我又想,這會不會又是我的另外一種幻覺。于是,我就只想著要打開它看看,看看我身體里的血,是不是溫熱的,可是當它漫到我的指尖時,我卻悲哀的發現,它比我的指尖還要冷。
她往自己的酒杯中續了半杯酒,定定地舉著看了很久,然后看著我。
藍一邊說著話,一邊撫摸著手腕,我透過她的指尖,看到她手腕上觸目驚心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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