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以后,唐回來看她。她沒有寫作的靈感,心煩氣躁。房間多日沒有收拾,到處都是喝光的空酒瓶,快餐盒。
唐皺著眉頭站在門口,不愿意進去。藍也不去管他,把門打開了就徑直躺在沙發上。
唐無奈,只好附身將地上的垃圾一點一點的清理干凈。期間藍沒有與他說一句話,他們就這樣沉默著,反倒更像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過了很久,唐才走過來擁抱她。
她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回應他,木然的任由他抱著。唐頓覺乏味,松手放開她。
藍,我并不愛她。
她此時聽到這些,頓覺可笑,冷冷的看他。
唐,你居然可以虛偽至此。
唐驟然聽到這話,心里已經不悅,但又礙于情面不愿輕易爆發,只好自嘲的笑笑。他的電話突兀的響起來,他站起身走到門口,壓低聲線與那邊的人說話。
藍兀自覺得這場景可笑,內心卻一點點的哽咽起來。
唐接完電話,回頭看見藍直直的盯著他,有些尷尬,只好無話找話。
你最近有在寫稿么,我帶回去給你排版。
藍收回目光,淡淡的搖頭。
沒有寫,我覺得我的指尖死了,腦袋也死了,除了這身軀殼。藍說。
說完她有些牽強的笑笑,一張臉上盡是疲倦,唐這時才注意到藍臉上的滄桑,心疼得想要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誰知道藍卻很漠然的躲開了。他們之間有了隔閡,兩人都深知但也無可奈何。
唐那天只待了幾分鐘就借由有事匆匆的走了,關門的時候藍聽到他長長的呼了口氣,她聽在耳朵里里直覺得好笑,但卻怎樣都笑不出來聲來。
從那時候開始,唐就很少來家里找她,偶爾過來,也只是給她帶一些日用品,給她做頓飯吃,收拾一下房間,兩個人更像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而不是曾經相濡以沫的戀人。不,已經不是戀人了,自從唐結婚以后,藍就不知道用什么詞語可以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盡管,她就是以販賣文字為生的人。
藍始終覺得,只有指尖的文字不會背叛她。她坐在冰涼的夜晚里,聽著薄涼的音樂,寫下了一個又一個字,甚至她不知道究竟自己算不算快樂,她無從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覺得自己除了文字以外一無所得。
她的脆弱與純粹是唐所不能理解的,他那時候已經徹底放棄了創作,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他出版社的總編工作中去,開始出入各種場所,參加各種應酬。他的身邊,多半都會帶著他的老婆,那個或許一身奢侈裝飾卻沒有一點品味的女人,他們站在一起要有多么滑稽。他們一點都不登對,可那又如何。
唐要的,從來就不是登對。
唐臉上的笑,深邃,但真假不明。有時候他喝得多了,總是跑到藍的家里,他拉著藍的手想與她做愛,藍每次都冷冷的推開,橫豎把他拖到樓下,叫了出租車,付完錢之后關了車門,并告訴司機地址。唐一開始還會不高興的抱怨幾句,折騰的多了,漸漸不耐煩了,也不會在半夜喝多的時候跑過來狠狠的敲門。
他們之間,一直這樣不咸不淡的相處著。直到,唐打電話過來告訴藍她的作品暫停刊登。其實這幾年以來,藍的作品一直不算暢銷,她曾經也一度躥紅過,但接踵而來的各種叫罵和質疑也是不間斷的。
藍的文字頹廢墮落而陰郁,多有憤世嫉俗的感覺,又過多的揭露人性的本質和丑陋,被許多出版社抵制和封殺也就成為必然。只有唐的出版社一直在砸錢幫她造勢,但時間長了,也逐漸力不從心了。可這恰恰就是藍的死穴,這么長時間的忍耐,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刻的爆發。
在唐有些厭煩的質問藍的時候,她積蓄已久的憤怒和不甘終于統統暴露。
你現在才來告訴我我寫的東西沒人看,我跟了你這么多年,你終于嫌棄我了是不是?她幾乎有些歇斯底里的提高音量沖著電話那邊的唐喊。
唐聽到她的話,想發火,但也只是徒勞的嘆了口氣。
藍說的對,他們在一起這么多年,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他們就只能相互造就,要不就是同時毀滅。可他有什么辦法,出版社要運轉,到底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藍的作品不能帶來盈利他還這樣幫她運作,他的老婆早已經察覺到端倪。他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他當初怎樣得到這一切,勢必也會怎樣失去。況且這幾年來藍的情況一直不穩定,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純粹無知的少女,她變得落魄陰郁,讓唐不得不生出疏離。
可唐到底狠不下心來,直到公司的其他股東開始提出質疑,唐才不得不下定決心。可藍突如其來的憤怒仍然讓他有點出乎意料,他突然不知道怎樣與她再繼續交談下去。
唐,你知道這是你欠我的,你盡數還我,就不要再見了。掛斷電話之前他聽到藍在那邊哀哀的說。
藍并不是個無理之人,但她此刻的憤怒也使自己心驚。
她突兀的聽著電話掛斷后的忙音,她總是保持著一個緩慢綿長的停滯姿勢,直到手機里傳來新郵件的提示音。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