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腦中準(zhǔn)時把顧森海三人吵醒,三個人像往常那般從床上翻身而下,簡單的洗漱之后,三個人便準(zhǔn)備奔赴教室。
不叫林澤了?孫子舟有開始抓著自己的光腦袋,粗厚的嗓音此時卻小心翼翼。
讓他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他大概太累了。康有介本能地緊了緊懷里抱著的那一摞書,說道。
孫子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個時候沒有理會康有介的話,他把目光緩慢地移到了顧森海的臉上。
他確實需要休息。顧森海回身看了一眼呼吸平緩的周林澤,說道。
那好吧。孫子舟把手從自己的腦袋上拿了下來,語氣也沮喪地沉了下去。
合上宿舍的門之后,一向喜歡打鬧的三人卻都默契地沉默著,拖沓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著,似乎誰都無法輕易地抬起自己的腳,只能用僵硬的雙腿在地上用力的拖行著。
為什么呢?為什么每次都如同迫降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為什么每次的重逢都會讓心里感到陌生和困擾?又是為什么,讓每次的離別都在心里澆筑了要用時間才能去溶解的堤壩?三個人有些沉郁的坐在教室里,風(fēng)緩緩撩動了書頁,卻沒能吹去這些煩悶的絲毫。三人像是受困于一個巨大的蒸籠里,困惑和煩悶像是熾熱的蒸汽將三人緊緊包裹,讓他們不僅感到口干舌燥,還感到自己將要窒息。
腳下的這條小路似乎沒有盡頭地在周林澤的腳下延展著,他回望身后,卻發(fā)現(xiàn)來時的路在濃霧的遮掩下已經(jīng)難辨其容。無奈之下他只得繼續(xù)向前走著,路邊短暫出現(xiàn)的圖景只要目光輕觸便瞬時破碎,周林澤甚至看見那些細密的裂紋,也甚至能聽見玻璃破碎才有的清脆。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置身何處,身旁繚繞的煙靄攪混了他的視野,而那些回憶卻一幀幀清晰無比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身旁。在病房中把匕首刺進蕭凝的身體,在陳姨的墓碑前淋著涼透心底的雨,在曾經(jīng)繁華的藝術(shù)區(qū)看著那些背著畫袋的行尸走肉……太多的內(nèi)容在他的眼前出現(xiàn)片刻,周林澤看不清前路,也望不見來路,只得在那些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悲喜中跌跌撞撞地前行著。一個人就這樣穿行在自己的過往里,身旁不遺余力地上映著自己的生活,周林澤覺得自己的腳步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晃,像是有一雙大力的手掌搖動著他的雙腿,他踉蹌著向前跑起來,眼前卻突然騰起一團流動的火焰,周林澤不管不顧地繼續(xù)向前跑去,卻渾然不覺腳下的這條小路已經(jīng)到此為止。身體的重量失去了地面的承載,瞬間便輕得如同一片枯葉,周林澤感受著四周涌來的涼風(fēng),感覺那些涼意緩慢地滲進了自己的骨骼深處。那一團翻滾不定的流火仍舊在他的眼前燃燒著,周林澤用力地甩動自己的雙臂想要抓住它,卻在將要觸及的瞬間感到鈍重的疼痛蔓延全身。落地的聲音很沉悶,周林澤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向后腦上伸去的手攥出一把黏膩的汗來。
為什么遇見那團火焰腳下的路就不見了。周林澤對著空蕩蕩的寢室喃喃自語,他不知道這寓意著什么,是說自己在抓到火焰的同時也要遭受痛苦嗎?周林澤可不相信夢境,他掙扎著站起身來,卻感到自己的后背一陣幻痛,就像是已經(jīng)截取了胳膊的人卻突然感到了胳膊的疼痛那樣飄渺,卻又是那樣的真實。周林澤頭暈?zāi)X脹地鉆進了盥洗室,這種時候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涼水,冰涼刺骨的水。自來水管從來不想這個世界一樣對周林澤百般吝嗇,喉嚨里涌過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之后便把涼水盡情地噴涌,周林澤搓洗著自己的臉,又沖洗了那一頭因為汗水而黏作一團的頭發(fā)。一番折騰之后,周林澤才感覺自己的身體緩慢地回到現(xiàn)實的世界,所有虛幻的感覺慢慢消失,這個世界一人一物緩慢地褪去不真實的光團,以未施粉黛的素顏呈現(xiàn)在周林澤面前。
在床上歇了一會兒,周林澤才想起下午還和江木川有約,他本能地抬頭看了看墻上的鐘表,發(fā)現(xiàn)距離約定的三點還有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周林澤坐在地上歇了會兒,用力地把那些夢境中的雜亂紛紛剝離自己的身體。
雙腳用力地落在地地面,有些搖晃的身體在鉆進盥洗室之前突然想起了老爺子給自己的東西。希望真的有用。周林澤拿起把那棉布似的東西掛在自己右臂的石膏上,左手攥著那個小瓶子。身形仍舊有些搖晃地走進了盥洗室里。溫?zé)岬乃髟谂柚新罘e,左手很快便利索地將右手的石膏拆下,干燥的棉布精細地纏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微凸的顆粒磨蹭著周林澤的皮膚。周林澤看了看自己裹在一層白布的右臂,突然覺得十分滑稽可笑。在自己的左手把那個小塑料瓶擰開蓋移到了自己的身邊之后,周林澤便一點一點將自己的右臂浸入了水中,干燥的皮膚稍一觸碰水面,便感覺一股柔和的力道緩慢的滲過肌表,在僵硬的肌肉間溫和地流淌著。周林澤驚奇,毫不懈怠地把那個小瓶中的液體倒入盆中。平靜的水面在一圈漾蕩開來的波紋之后,竟然泛起細密的凹陷,每一個狹小的凹陷中都嵌著一個搖顫的氣泡。
不會把我的胳膊煮熟了吧。周林澤看著盆內(nèi)令人訝異的變化,不禁想起小時候在路邊看見的那些沸水翻滾熱氣騰騰的大鍋。
麻木和僵硬的感覺一點點泄皮肉,清澈的水中滌蕩開灰黑的色澤,嵌在凹陷中搖顫的氣泡開始不住躍動,最后一個個破裂開來。周林澤感到一股柔緩的力道細膩地按揉著自己右臂的每一塊肌肉,舒適的感覺讓體內(nèi)的每一個細胞都瘋癲似地蹦躍著。周林澤不禁試著屈伸了一下自己的右臂,發(fā)覺熟悉的感覺又回歸了自己的身體。只是那盆水似乎還沒有寧息,灰黑的色澤游絲般從皮肉之中剝離,細微的嗤嗤聲在空氣中游蕩不息。周林澤靜靜地等待著,最初的驚奇過后,他的心情也慢慢地平和下來。盆內(nèi)的躁動持續(xù)了十分鐘左右才顯露出停息的跡象,滿是細小皺褶的水面逐漸歸復(fù)為平整,只是最初的清澈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渾濁。
這樣就好了嗎?周林澤一邊嘀咕著,一邊用肩膀?qū)⒆约旱氖直蹚呐柚刑崃顺鰜怼E鑳?nèi)的渾濁讓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小心地展開自己的右臂,驚喜地發(fā)覺除了一些尚未褪去的僵硬感之外,整條手臂又恢恢復(fù)了原來的感覺,從窗外落進來的陽光擦亮了手臂緊致而鋒利的線條,讓周林澤滿意地笑了起來。
這樣才適合出去走走嘛!周林澤心里說著,開始了簡單的洗漱。
不一會兒,門鎖的咔噠聲便響了起來。清脆而又短促的聲響,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中被無數(shù)遍地重復(fù)著,只是在有些時候顯得尤為動人。
周林澤鎖上了宿舍的門,走廊里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的響起又消失,正如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xiàn)又隱匿一般。
周林澤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活動中心,站在門口有些焦慮的江木川看見周林澤慢吞吞地走了過來,瞬間便感覺輕松了許多。
我可是從不遲到的。周林澤張口便打趣道,他可是遠遠地就看見江木川不停地看著自己的手表。
哈哈……江木川略微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快速地把手插進了褲兜里。
還挺熱鬧的啊。周林澤站在門外就聽見籃球落地的聲響,眾人嬉笑的聲音也水紋般蕩漾開來。
是啊,一些老師都來湊熱鬧了,看來借了這么一塊好場地誰都不愿意錯過啊。江木川一邊說著,一邊苦惱地搓著自己的眉間。
沒有關(guān)系,師生同樂嘛。周林澤拍了拍江木川的肩膀,他太理解江木川現(xiàn)在的感受了。有些人的到來或許沒有怎樣的惡意,但是在無形之中已經(jīng)影響到了別人的心情。
算了,進來吧,一起玩就一起玩吧。江木川很快卸掉了自己的滿面愁容,攬著周林澤肩膀向球場內(nèi)走去。
活動中心是這所學(xué)校中唯一的室內(nèi)籃球場,除了各學(xué)院之間的籃球比賽在這里舉辦之外,其他的一些問題活動往往也會選在這里。周林澤不知道江木川是如何借到這塊場地來打練習(xí)賽的,據(jù)他所知,負責(zé)場地管理的那個老頭的脾氣可不怎么好。
周林澤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塊場地,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那么齊備,光是腳下的地板就讓打慣了水泥地的周林澤想要就地打幾個滾。
江木川把周林澤引到場地之后,便去和老師開始嘀嘀咕咕地說些什么,籃球隊的幾個成員因為見識過周林澤的技術(shù),因此看見他來也沒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反而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周林澤簡單地回應(yīng)了一下之后,便找了地方坐了下來,等著江木川的安排。
和老師們打一場友誼賽吧。江木川走回來,有些懊惱地說道。
坐在地上的隊員們聞言不禁有些沮喪,小聲的抱怨細密地刺進空氣里。
負責(zé)咱們籃球隊預(yù)算的老師也在那邊,這個我就不多說了。那幾個老師的球技也還說得過去,你們幾個上吧。江木川說著對坐在地上的幾個替補球員揮了揮手,隨后又轉(zhuǎn)向了周林澤,上去玩玩?
周林澤看了看那幾個站起身來做著準(zhǔn)備活動的球員,猶豫了片刻之后便重重地點了點頭,身體的每塊肌肉似乎都在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有太多積壓的東西需要汗水才能徹底發(fā)泄。
四個隊員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們的隊長,而江木川卻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他們的隊員能夠在場上摸到球。
周林澤沒有介意四個人寫滿了懷疑和不確定的目光,他走過去依次拍了拍四個人的肩膀,拋下一句,我不會拖累你們的。之后便轉(zhuǎn)身走向了球場的中圈。
五位老師也都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也穿戴整齊地走向的球場的中圈。身為籃球隊隊長的江木川抱著一個籃球在中線站定,手緩慢地把球托起,他兩邊看了看,得到兩邊肯定的目光之后便把球高高地拋起。
這個家伙可讓著老師點啊。江木川退到場邊之后心里默默祈禱道。
周林澤雙腳猛一蹬地,籃球在他皺縮的瞳孔中變成一團沸騰的火焰,周林澤張開的手掌不斷上升著,仿佛要把整片天攬進懷里。
這次可不能讓你再次逃走了。寬展的手掌把球結(jié)結(jié)實實地攬在了懷里,雙腳重重地跺在了地板上。
在一旁充當(dāng)裁判的江木川目瞪口呆看著周林澤隨著球的升高而不斷升高,并在球的最高點把球攬進了自己的懷里,不過即便如此,江木川在怔了兩秒之后還是用力地吹響了嘴里的哨子。
喂,跳球違例啊。
江木川無奈地對著周林澤說道。
98.
當(dāng)整個世界又陷入黃昏時分的靜謐,球館內(nèi)也逐漸安靜下來,周林澤和籃球隊的眾人坐在活動中心外的空地上閑聊著。
多虧了你啊,要不然還不知道那些老師什么時候才會離開。一個穿著隊服的小個子球員拍著周林澤的肩膀笑道。
只是隨便打打而已。周林澤笑著回應(yīng)道,他本能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巨大的僵硬感中滲進綿密的疼痛。
右臂沒問題吧。江木川看了看周林澤活動右臂時謹慎的樣子,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冒失,竟然一時之間忘了周林澤右臂之前受了那么重的傷。
看來恢復(fù)得比我想象得要快很多。周林澤滿意地屈伸了一下自己的胳臂,那種僵硬的感覺似乎只是生了些銹,多加活動之后便能后恢復(fù)如初。
那就好,我之前竟然忘記了你還有傷。江木川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雙眼有些發(fā)虛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沒事,我是從來不會勉強自己的。周林澤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江木川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在意。
嗯……江木川像是突然失語,只是低低地回應(yīng)了一聲。
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周林澤看了看漸漸暗下來的天空,知道自己不宜久留。
呃……不一起吃個飯嗎?江木川聽到周林澤要離開,突然揚起了頭。
今天就先不了吧。等有空我請你。你還是先帶著你的隊友們好好放松放松吧,今天的強度也挺大了。周林澤推辭道,每到這種時候,他就會真實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愚笨,仿佛從來都不懂得如何拒絕。
那好吧,無論這樣都很感謝你今天能來。江木川說道。
那我先走了。周林澤對著江木川和籃球隊的眾人揮了揮手之后,轉(zhuǎn)身便走進了鋪天蓋地的霞光中。
真是個厲害而又奇怪的人啊。小聲的議論在江木川的背后密密麻麻地響著。
隊長,為什么不把他收進隊里來啊,那樣今年都能想象四強了。一只手搭在了江木川寬厚的肩膀上,一雙眼睛同樣地凝滯在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上。
不是收不收的問題啊,而是人家不愿意來。江木川苦笑道,他又何嘗不想讓周林澤進入籃球隊呢,只不過這種想法在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受挫了。
天光漸暗,周林澤心里算著時間,腳下不緊不慢地走著,絲毫不擔(dān)心自己的身形會被黑也撕扯得殘破不堪。回到宿舍的時候,顧森海三人又不在宿舍里,不知道是不是又去了圖書館。周林澤把護臂從自己的胳膊上脫下來,受傷的位置除了稍有腫脹之外,再看不出來其他的不同。
看起來恢復(fù)得不錯嘛。周林澤一邊嘀咕著一邊把護臂塞回了孫子舟的衣柜。
拉開那個熟悉的抽屜,被長久囚禁的馨香忽而釋放而出,周林澤有些貪婪地嗅著甜美的空氣,仿佛自己的四周已經(jīng)被涂成一片溫軟的斑斕。周林澤把那個畫袋拿在手里,在好一會兒之后才想起來自己應(yīng)該走了。
熟悉的教學(xué)樓天臺,周林澤張目四望卻感覺視野中的一切都變得陌生難辨,豎在面前的畫板夾著一張空無一物的白紙,他無意動手中的畫筆,此刻,周林澤只想再認識一遍這個世界。
赴約的腳步聲從未遲到過,臉色稍有好轉(zhuǎn)的聶倩在周林澤的身邊坐了下來,瞇緊的雙眼中卻囊括了整個明暗交駁的世界。
很陌生,對吧?聶倩像是對身邊的周林澤發(fā)著感概,又像是對著虛弱的自己自言自語。
卻又很熟悉。周林澤接著說道。這種感覺總會趁虛而入,瞬間攻破了周林澤所有的防備。
是啊,我們究竟生活在哪里呢?聶倩說道,她沒有看身旁的周林澤,而是任由自己的目光在一片燈火繁華間游蕩著。
或許每個世界我們都存在著,但是我們卻渾然不知。周林澤突然想起來一個平行宇宙的理論,他忘記了自己是從哪里看到的,在聽到了聶倩的話之后突然想了起來。
關(guān)于在無花村的那些事情,你應(yīng)該有些思路了吧。聶倩沒有繼感慨下去,而是話鋒一轉(zhuǎn),身子也緊跟著轉(zhuǎn)向了周林澤。
沒什么思路。周林澤從來不在聶倩的面前掩飾自己的狼狽,坦然說道。
遇見的事情越來越難以解釋了。聶倩說道。
你相信那個人是許老板嗎?周林澤突然問道,這個不會有誰來給出答案的問題一直困惑著周林澤。
你要聽實話嗎?聶倩盯著周林澤那張受驚般的面容,問道。
周林澤瞬間便明白了聶倩的意思,從情感上兩人都不愿相信那個人會是許老板,但是兩個人的感覺卻又直指許老板。那種對于一個人的感覺是很少犯錯的,他的神態(tài)和表情,說話時候特有的聲調(diào),這些東西不是簡單的模仿就可以從一個人的身上就能完全復(fù)制的。
你那幾天,除了許老板,還接觸到別的什么人了么?周林澤說道,他不愿再讓聶倩回想起自己被挾持的那段時間,刻意地只用了“那幾天”。
沒有,或者有我也看不見。聶倩說著,記憶便回溯到第一次在那個地方遇見許老板的時候,雖然走到自己身邊的只有許老板,但聶倩感覺門外至少還有第三個人。
算了,先不說許老板的問題了。周林澤苦惱地撕著自己的頭發(fā),在他的心里許老板正緩慢地變成一個死結(jié),一個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拆解的死結(jié)。那天下午你出去的時候,有什么收獲嗎?周林澤換了個問題。
那天下午的話,我倒是遇見了一個老婦人。這個老婦人跟我說了一些有關(guān)無花村的事情,我不知道……咳咳咳……聶倩話未說完,便劇烈地咳嗽起來,仍舊發(fā)白的臉上涌上一片血紅。周林澤把聶倩虛弱的身體攬進自己的懷里,手掌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過了一會兒之后,聶倩才緩慢地止住了這陣劇烈的咳嗽。她拍了拍周林澤的胳膊,示意他不用再拍打自己的后背,周林澤停止了拍打,卻仍舊把聶倩攬在自己的懷中,虛弱的身體柔弱無骨,攬在臂彎里如同一灘濕軟的泥。
我沒事,我還是接著說吧。聶倩稍稍抬起臉,溫柔的目光深情地吻在周林澤臉頰,有些沙啞的嗓音繼續(xù)說了下去,她說無花村之前并不是這個樣子的,之前的無花村很安靜,人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只是在一次可怕的屠殺過后,村子里涌入了越來越多的人,無花村也變得越來越大。
也就是說,蕭凝和陳姨在那次屠戮之前就已經(jīng)離開了?周林澤聽著聶倩簡略的復(fù)述,很快就聯(lián)想到了蕭凝關(guān)于無花村的記憶。
是啊,看來事情在蕭凝尚未注意的時候早就已經(jīng)開始了。聶倩說道。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周林澤想起了老爺子對自己說過的話,突然感覺很多的事情豁然開朗。這一切,或許真的如老爺子所說,當(dāng)他們開車上路的時候,便已經(jīng)駛?cè)肓艘粋€巨大的幻境當(dāng)中。
你說什么?聶倩聽著周林澤神神叨叨的話,忍不住問道。
你看,當(dāng)我拿到陳姨那本日記的時候,恰逢整個幻境開始崩塌。我在想,會不會整個幻境就是圍繞著這本日記建立起來的,陳姨留下這個幻境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留下的這本日記。這樣以來,任何貿(mào)然進入無花村尋找這本日記的人都會陷入到這個幻境當(dāng)中,當(dāng)然其中也包括了我們。周林澤說道。
嗯,這樣說的話還比較合理。但現(xiàn)在我還是很好奇許老板為什么會對那本日記那么感興趣。聶倩說道,在她的認識中,徐老板始終應(yīng)該是這些事情的局外人,她不知道是什么讓許老板卷進了這些事情當(dāng)中。
嗯,這也是這次最難以解決的一個問題了。周林澤仔細想了想,自己白天的諸多疑惑都沒有許老板的這個問題更加難以解決,許老板的死亡讓這個問題成了真正的不解之謎,再沒有什么方法卻探求真相。
我覺得過一段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去那個畫廊看看,看看這個發(fā)生過兩次火災(zāi)的地方就行藏著不為人知的事情。聶倩說著又開始了咳嗽,周林澤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那張蒼白的面孔像是一劑劇毒從周林澤的雙眼流入心臟,讓周林澤的內(nèi)心一陣痙攣。
嗯,當(dāng)然要去看看,不過還是等你的身體好些了再說吧。周林澤抱著聶倩的身體,雙眼卻像是被海風(fēng)吹過一般留下了海洋的潮濕和咸腥。
哭什么,又不是要死了。一滴淚水落在聶倩的臉上,聶倩訝然看著周林澤臉上透明的疤痕,內(nèi)心一陣驚栗嘴上卻又是倔強。
別說這樣的話。周林澤用手掌輕輕地封住了聶倩的雙唇,卻意外地觸碰到濕熱的痕跡。
兩個人不知道此刻還應(yīng)該繼續(xù)怎樣的話題,只能在彼此溫?zé)岬膽驯е胁粩嘞孪荨?/p>
這個夜晚,是出乎意料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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