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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夜人·子夜  文/孑玖

第二十二章

  92.

  你是否有過如鯁在喉的感覺,有那么多的聲響堵塞在你的喉管當(dāng)中,卻沒能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響。

  雙眼是否干燥地沒有半點濕潤的感覺,像是沒有絲毫云霓的天空,在大雨將傾的時候卻干燥得落不下點滴的潮濕。

  整個世界是否受困于這樣一個巨大的幻夢中,亦或是我們此生的所有顛簸都只不過是在幻夢中波折的旅行。

  93.

  柔軟的晨曦像是一罐微熱的牛奶,被用力地潑在了黯淡灰沉的天邊,天光漸明,地面上的事物逐漸顯露出清晰的容顏。微涼透徹的露珠從纖細的葉尖滾落,砸在身下余夢未醒的枝葉身上,被驚醒的枝葉驚惶地搖動著細嫩的身子,似乎不堪這樣的涼意和捶打。微潤的和風(fēng)在清新的空氣中層層疊,風(fēng)中裹挾著蟲兒未完的奏唱和植物寧靜的清香。

  越野車在路上疾馳而去,發(fā)動機嘶啞的喉音如同一聲聲沉悶有力的呼嚕。老爺子雙手握著方向盤,神情從容自在,如同在自家的田園內(nèi)縱橫馳騁。周林澤三人仍在昏迷中不斷下沉,奇詭難測的狀景在他們一片昏黑的視野中幽靈般飄浮著,很多過去的舊事歪歪扭扭地走進無意識的深處。

  車窗外的風(fēng)景靜謐安和,像是在油畫家筆下定格的清晨,每一種色澤都調(diào)和得豐而不膩,老爺子的目光短暫的游移于窗外,獨享著這個世界短暫的安詳。他忽而長長地嘆了口氣,微微抬了抬目光,透過后視鏡看著三人微微皺起的眉頭。難過的情緒在清寂無聲的清晨猝然犀襲來,垂下的白須似是發(fā)怒般地抖了抖,然后一腳重重地踩下了油門。

  這天黃昏將至的時候,窗外才一點點出現(xiàn)熟悉的景象。坐在駕駛座上的老爺子縱使精神矍鑠,面容上也浮現(xiàn)出一些疲憊的神色。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這輛車竟會在半路就燒干了油,幸好那荒蕪的路邊并不是毫無人跡,一個私自出售汽油的農(nóng)人及時救了這輛車子一把。這一路老爺子心里都想著凡是著世上的事物,永遠都會是利弊共存。這些私自偷油的農(nóng)戶,以正常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來看肯定是蛀蟲一般的存在,但有的時候,缺了他們還真的會出現(xiàn)一些意料不及的麻煩。

  車身緩慢地融入漸暗的世界,周林澤三人卻仍舊蜷縮在車后的座椅上,眉頭始終微微皺起,在眉間隆起低矮平滑的山丘。如果他們此刻都清醒著,他們會用怎樣的歡呼雀躍來迎接這路邊熟悉的街燈和沉淤在地的暗影。車速減緩,老爺子松弛的面容上終于抖出一點笑意。

  到家了,孩子們。

  車燈照亮了那面鐵門。

  94.

  三天之后的午夜,周林澤才緩慢地醒來。雙眼少了強光的燒灼,睜開的過程都變得輕易了許多,熟悉的黑暗黏在自己的面前,仿佛有緩慢而悠長的呼吸輕輕地舒展著。

  醒了?嗓音仍舊是那種熟悉的溫和,只不過聽起來多了幾分疲憊。

  又救了我一命?周林澤無需多猜便聽出了黑暗中的那個聲音,嘴角不禁微微抽動了一下。

  是你自己命大。那個蒼老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并沒有多少歡喜的情緒,只是低沉地回應(yīng)著這個劫后余生的少年。

  周林澤掙扎著站起身來,一切堅硬而鈍重的疼痛仍舊殘存在周林澤的頭顱中,像是胃里始終消化不了的食物。他踉蹌著走了兩步,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還不是太差,他嘗試著舒張了一下軀體,除了左臂的禁錮仍舊讓他十分苦惱之外,體內(nèi)的每個細胞都隨著身體的緩慢屈伸大口地嘔出令人乏力的酸痛來。周林澤對這種流遍了全身的酸痛感到十分愜意,仿佛自己是渾身浴血的鳳凰,在無往不至的痛苦和掙扎中等待著重生。

  我睡了幾天了。周林澤對著濃稠的黑暗微微頷首,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在黑暗中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三天了。話音未落,老爺子的身形便在周林澤面前顯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么久了,感覺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周林澤聞言苦惱地敲著自己的腦袋,仿佛要威懾那些未逝的夢魘及早離開。

  是啊,三天,也不算短了。那蒼老的嗓音仿佛不是在回應(yīng)周林澤,而是在自言自語。

  那他們呢,他們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周林澤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蕭凝和聶倩。

  看造化吧,要醒的話,早就醒來了,要不醒的話,這一輩子可能就就這樣了。老爺子淡淡說道,仿佛在談?wù)撝耸篱g再尋常不過的瑣事。

  也就是說他們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周林澤自然聽出來那話中的含義。

  嗯。給他的回答沒有給他任何心存僥幸的余地。

  我們?yōu)槭裁磿@樣,那座山又是怎么回事?周林澤想起那個時候山崩地裂的景象,心里仍舊一陣寒噤。

  那里本來就沒有山,其實從你們開車出發(fā)之后,你們就走進了一個巨大的幻境當(dāng)中。老爺子說道。

  什么?周林澤一時沒有明白老爺子所說的話,有些愕然地問道。

  你們那天晚上遇見的稻草人其實是不存在的,那座山其實也是不存在的。如果是一個尋常之人的話,在那間房子里就算住上一個月也不會有什么問題,而且也不會在那條路上看見什么山,更不會遭遇你們所遭遇的那一切。老爺子似乎這次說得多了一些,手捂住胸口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你沒事吧。周林澤在眼前的那個輪廓前蹲了下去,老爺子的面容在周林澤的眼前清晰了許多,周林澤便更加清晰地看著刻滿了皺紋的臉,看著其上無法這樣的疲憊。

  沒事,只是有些累。老爺子輕飄飄的聲音在空氣中浮散,周林澤只覺得耳邊吹過一陣柔緩的熱氣。

  看來我們都需要休息啊。周林澤感覺軀體的深處又重新涌起酸痛的洪流,疲憊的感覺勢如破竹地在周林澤身體中沖蕩著。

  嗯。簡短的回應(yīng)之后,老爺子又繼續(xù)說道,別丟了你外衣口袋里的那個小冊子,它應(yīng)該會告訴你很多問題的答案。話音落地,周林澤便感覺自己眼前的黑暗一陣浮漾,老爺子的面容變成一片模糊,繼而消失不見。

  問題的答案……周林澤苦笑著摸向外套的衣兜,在他看來,現(xiàn)在自己還能呼吸已是萬幸。不過當(dāng)手掌真的觸碰到那個鈍重的邊緣的時候,周林澤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臟猛然抽搐了一下。本子的觸感和普通的本子別無二致,但周林澤卻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經(jīng)由打磨而出現(xiàn)的紋理,還有那些邊角處破碎的線端。周林澤用兩根指頭小心翼翼的夾住那個本子,緩慢地從自己的衣袋里抽了出來,倏忽閃現(xiàn)的金光讓周林澤毫無準(zhǔn)備的雙眼陷入短暫的致盲,細碎的光斑在周林澤的眼前閃耀晃動著,直到溫和的黑暗在眼前緩慢歸復(fù)。眼前是一本藍色封皮的本子,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舊了,封皮上已經(jīng)皺起了許多毛球,磨蹭的痕跡遍布全身。看起來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本子。但就是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本子,卻給周林澤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周林澤只是把本子粗略地打量了一周,便又塞進了外衣的口袋里。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只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下,在熟悉可親的黑夜里悠長的呼吸,讓全身的疲憊都順著微微松弛的毛孔平緩流逝。他知道這對于自己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于是他在鋪砌了夜涼的地上盤腿而坐,把所有的經(jīng)歷都用力拋進張著血盆大口的黑暗里,只剩下平穩(wěn)的氣流從口鼻緩慢涌出。

  黑暗中那個蒼老的身影,看著周林澤的雙目微微閉合,笑意便在嘴邊浮漾起來,他轉(zhuǎn)過身,腳步輕悄的走出了房間,靜寂無聲的黑暗里只剩下門閉合時發(fā)出的一聲“咔噠”。

  生生死死,仿佛都是未完的夢境。周林澤不知道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所遭受過的苦痛,所歡欣的幸福,是幻覺巧妙的編制還是世界的玩笑,這大概是這個世界留給所有人的最終疑問吧。無論是怎樣出色或是怎樣鄙陋的人,在將離開這世界的時候如果不是忙著擔(dān)心自己的兒女,安排自己的遺囑,而是所有人都驅(qū)逐,在靈魂真正空曠也真正安靜的時候問問自己,我是否真的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如果是的話,為什么已經(jīng)記不清昨天的朝暉夕陰,為什么故人的面容都仿佛浸泡在硫酸中一般是那樣的模糊不清。我這一生,說過什么,又做了什么,為什么在死神造訪的時候卻只想微微笑起,似乎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可以從容不迫地笑出來。那么如果不是的話,我這漫長的生命又是在怎樣的虛無中泅渡呢,夸大的悲喜被這個世界荒蠻填進我的生命力,而當(dāng)我的眼前終被黑暗侵吞的時候,是不是也只是結(jié)束了一個卑微可笑的幻夢呢。

  周林澤不知道這些雜亂的思緒從大腦的何處開始繁衍,在原本清凈安寧的大腦中猛烈地撕咬著,全身用力地沁出冷汗來,衣服很快一片濕黏。

  啊!雙眼猛然睜開,那片熟悉的昏黑已然變成了微薄的晨曦。周林澤緩慢地站起身,看了看一旁的聶倩和蕭凝之后便轉(zhuǎn)身走進了狹窄的盥洗室,現(xiàn)在或許只有涼水能給他短暫的清醒。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周林澤便走進了正屋,那個蒼老的身影面對一壺清茶端坐著,清新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散開來,仿佛在用力地洗濯著周林澤滿是淤積著渾濁的口鼻。周林澤坐到了一旁,疲憊的余潮仍舊拍打著他的軀體。

  下面有什么打算?老爺子端起茶杯淺淡地喝了一口,疲憊的嗓音經(jīng)由茶水的滋潤變得朗潤了許多。

  不知道,還是先回學(xué)校吧。假期又過得差不多了。周林澤挪了挪身子,從那個簡單粗糙的茶壺里到處一杯茶給自己。

  有個地方或許你得抽空去一下。手放下茶杯,從身旁抓起一份報紙放到了周林澤的面前。

  嗯?周林澤把剛舉到嘴邊的茶杯放回到桌面,把那份報紙拿到了自己的面前。翻開的那頁上黑色的大標(biāo)題讓周林澤的目光久久沒能移開,沙漠般的干澀和燥熱擁堵在周林澤的喉嚨,讓他一個字節(jié)都難以出口。

  報紙的那頁的大標(biāo)題是:我市一著名畫廊昨夜失火,許姓老板葬身火海。

  周林澤把那頁的詳細報道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連篇累牘的惋惜中并沒有半句涉及徐老板的死因,粗糙的字里行間只是一味地闡述著政府對這次火災(zāi)的關(guān)心以及這次的巨大損失,至于起火原因只有不明,周林澤所有關(guān)心的問題都是不明,就像是一個人的一生那樣全是不明。

  今天的?手抓著報紙對老爺子搖了搖,卻忘了報紙的上方就有明確的日期。

  自己看。老爺子擺了擺手,他沒有想到這個消息會讓周林澤變得神志都有些模糊。

  哦,對。周林澤緩過神來之后想要狠狠地給自己一拳,他可不愿意在老爺子的面前露出這種愚拙的樣子。他把握在手中的報紙又展開來,上面的日期寫的是五月九號。

  已經(jīng)九號了?周林澤合上報紙,像個外星人一樣看著老爺子的臉。

  你自己算算,你還以為現(xiàn)在是四月份?老爺子沒有好氣地說道。

  周林澤沒有答話,他自己算著時間,許多個晝夜仿佛在他毫無意識的時候從自己的面前奔流而去。時間往往是經(jīng)不起細算的,就像是置身在某種的情緒的人,在脫離了某種情緒之后突然感覺到巨大的空虛,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虛妄。今天已經(jīng)九號了,也就是整個春假的最后一天了,周林澤現(xiàn)在細想這整個假期,發(fā)覺這段時間經(jīng)歷的一切都縹緲如夢。一老一少無言對坐著,只剩下喝茶時喉嚨的滾動,周林澤突然發(fā)覺自己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所有的事情似乎在自己還沒有意料到的時候便轟然結(jié)束,現(xiàn)在自己只能看著所有的事情的殘骸無可奈何。

  現(xiàn)在幾點了?臥室內(nèi)突然傳出一個疲憊的女音,周林澤頃刻間站了起來,幾步便沖進了屋內(nèi)。老爺子吹著杯內(nèi)的熱茶,笑著搖了搖頭。

  周林澤沖進屋內(nèi),蕭凝和聶倩都已經(jīng)醒了過來,兩個人坐在床邊,疲憊的身軀顯得松松垮垮,仿佛隨便一碰就會散架。兩個人的面色都有些蒼白,虛汗滴滴答答的淋在床單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你倆還好吧。周林澤坐到了聶倩的身旁,輕輕地你捏了一下她的肩膀,感覺像是握著一灘濕軟的泥。

  感覺很累而已。聶倩有氣無力地說道,她的頭發(fā)被盡數(shù)濡濕,軟塌塌地趴在前額,讓聶倩看起來狼狽不堪。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不是留在那里了嗎?蕭凝沒有理會周林澤的關(guān)心,他抬起頭,目光如兩柄刀剜在周林澤的臉上。

  最后你還是出來了,大概是你還沒到與這個世界告別的時候。周林澤抱著虛弱的聶倩說道,蕭凝的目光讓他無處可逃。他還記得蕭凝那個時候出口的話,那種絕望的情緒和那張絕望的臉。

  有些時間,屬于生命的多余。蕭凝說著站起身來,虛無的腳步使得他的身形搖搖晃晃,看起來像一個蹣跚移步的不倒翁。

  周林澤聽到蕭凝的話,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他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來讓蕭凝的心里好受一些,他知道,隨著那個美麗的幻覺一起離開,對蕭凝來說或許是個不錯的結(jié)局。

  蕭凝走進狹窄的盥洗室里,用力地擰開了水管,嘩嘩作響的涼水沖過蕭凝亂作一團的頭發(fā),分成纖細的條縷劃過他蒼白的面容。他無力的手掌在自己的臉上顫抖地搓揉了一陣,然后他抬起頭,看著自己因為搓揉才漲起些血色的臉,布滿血絲的雙眼空洞無物,頹喪的感覺由心而生。陳姨已經(jīng)離他而去了,無花村也在他的面前崩塌,可他現(xiàn)在卻還站立在這個世界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活著,或者是為了什么活著。在鏡子前站了片刻,蕭凝便推開了盥洗室的門,客廳中飄浮的茶香讓他昏昏沉沉地走進了客廳里,隨便挑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端著茶杯的老爺子隨意瞟了一眼,一言未發(fā),只是自顧自地喝著茶。

  客廳中的兩人在沉默中坐了許久,周林澤才扶著聶倩從臥室慢吞吞地走出來,兩個人坐在了老爺子的身邊,卻也沒有要說什么的意思。聶倩的臉色此時也稍稍漾漲起一些淡淡的血色,臉上的虛汗也褪去了一些,看起來好了不少。老爺子喝完一口茶,看了看面色都不怎么好的三人,清了清嗓子之后說道,你們有什么事就商量一下吧,我出去走走。言畢便雙腳一蹬,從破舊的沙發(fā)上移下身子,腳步利落地走出客廳,穿過了院子,最后緩慢的消失在三人的視野中。

  屋內(nèi)仍是濃重的沉寂,每個人都想要說些什么,但誰都沒有開口。墻上的鐘表滴滴答答地響著,直到周林澤覺得煩躁難安的時候,他才把身子轉(zhuǎn)向了蕭凝,問了一個不算是問題的問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還能有什么打算,流浪唄。不知道是因為身體虛脫還是心中頹然,蕭凝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長嘆。

  總歸有個……周林澤本來想說總歸是有個去處的,話未出口,便夭折了剩下的一半。他突然間意識到現(xiàn)在的蕭凝是真的再無去處了,陳姨走了,無花村也消失了,就連許老板和他的畫廊也在一場大火中全部覆滅。有那么一瞬,他感覺真正明白并且理解了蕭凝所說的話,有些時間,或許真的屬于生命中的多余。他現(xiàn)在只能定定地看著虛弱的蕭凝,雙唇百般蠕動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

  許老板的畫廊不行么,正好我們也需要一個直面許老板的機會。聶倩說道,剛剛醒來的她還不知道許老板和他的畫廊所遭受的一切。

  周林澤左眼跳了跳,他不知道該如何對聶倩說許老板已經(jīng)慘遭非命,只好把手邊的那份報紙拿給了聶倩。

  聶倩疑惑地看著周林澤,她不知道為何周林澤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給自己一份報紙。不過,當(dāng)她的目光觸及那一頁深黑色的標(biāo)題時,便又陷入了沉默。

  或許,你可以在這里暫住一段時間。周林澤撓著自己的下巴說道,仿佛那些細密堅硬的胡茬能讓他想出一些更好的辦法。

  蕭凝沒有說話,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面容上那一層勉強的血色此刻已經(jīng)褪去,蒼白的臉頰看起來像一顆浮腫的腳趾。

  今天已經(jīng)是九號了,我們明天是不是應(yīng)該回學(xué)校了。周林澤安頓好蕭凝之后,便看向了身旁的聶倩。

  嗯。聶倩輕聲說道。

  那就好,暫時就這樣吧。周林澤深深地嘆了口氣,身體沉重地倒了下去,老舊的沙發(fā)回應(yīng)他一陣咯吱咯吱的抱怨。

  有陳姨留下來的什么東西嗎?蕭凝突然對剛剛放松下來的周林澤問道。

  周林澤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把手伸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把那個藍色封面的小冊子拿了出來,放在了桌面上。

  就是這個了。周林澤說道,他看著蕭凝那張蒼白的臉,卻沒能看見任何一種意料之中的表情,因為直到那個本子被放置到桌面上,蕭凝的臉上仍舊是那種頹喪和絕望的神色。

  里面寫了些什么?蕭凝淡漠地問道,仿佛在打聽著一件與他毫無關(guān)系的事情。

  我還沒有打開看,我想先休息一段時間。周林澤如實說道,現(xiàn)在的三人或許誰都不應(yīng)該輕易地走進有關(guān)陳姨的往事里,他們真的都太疲憊了,這種疲憊不僅耗干了他們周身的氣力,也榨干了他們內(nèi)心的溫?zé)帷?/p>

  嗯,那就先放在你那里吧。等你們要看的時候記得找我。蕭凝說完便在沙發(fā)上慵懶地躺下,他現(xiàn)在似乎連草草地看一眼的打算都沒有。

  周林澤悻悻地把本子裝回自己的衣袋,他剛才還在猶豫如果蕭凝開口索要的話是否應(yīng)該給他,沒想到蕭凝現(xiàn)在連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坐在周林澤身旁的聶倩也只是撇了撇嘴唇,也是一副興味寡淡的樣子。

  或許是太不值了吧,失去了此生的所有換回一個人的過去。

  周林澤在沉默中兀自想著,掌心在不知不覺間又沁滿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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