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冬那段時間很低落,我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他總是在半夜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有時候什么話都不說,在這樣濃稠的黑暗中,我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那樣鈍重,而且悲涼。
弋冬。我叫他的名字。是否發生什么事。
弋冬一言不發,但我隱隱覺得不祥。
后來才知道,弋冬在工作之余,跟幾個朋友投資生意失敗,那段時間幾乎是他最低落的時候。
他時常喝得酩酊大醉,借酒精來獲得短暫的麻痹。
許初一。你是否有過進退無路。他說,如今的我,這般窘迫潦草,時常覺得走不下去。
弋冬,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我說。
罷了。我不該與你說這些。電話被匆匆掛斷。
而我,什么都沒來得及跟他說。
再撥回去,已經無人接聽。
弋冬內心脆弱,這是我一直不愿承認的事情。我寧愿他一直狂傲,任何事都不放在眼中。
他如今這般模樣,實在與我所認識的他相差太多。但也許,也正如他所說,這世上的人,都有著不同的面目,時間長了,被隱藏的面目也會逐漸變得明朗。
弋冬的脆弱,就是他隱藏在內心的真正性情。
他佯裝強盛和獨立,高傲而自持。然而最終,一切卻像光滑瓷器一般,支離破碎。
只有槿,激烈而盲目的沖向他。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心甘情愿的奔赴。
許初一。我想去看看他,你是否能陪我一起。槿說。
我搖頭。槿,你去看他吧。
槿只身前往,沒有給弋冬電話。
我心里擔心,卻不敢如槿一般義無反顧。
弋冬是執拗之人,他不愿意讓別人直面他的失敗,我也不知如何在他面前坦然安慰他。我只能這樣耳聾眼疾的旁觀著。
但我沒想到弋冬會與槿在一起,那日槿打來電話。
晚上見個面吧,許初一。
我赴約,卻不想見到弋冬。
多日不見,他竟然變得異常清瘦,頹靡疲倦,眼睛也不像以往那般通透銳利。
槿挽著他的手。
許初一。槿說,我們在一起了。
我點頭。
這樣很好,我說,恭喜你,弋冬,終于找到所愛之人。
弋冬沒有說話,只是遞來菜單。
這次出差要待多久?我接過,然后問他。
這是最后一次出差,不再走了。弋冬笑,眼睛卻看著槿。
我打算在這里找工作。弋冬又說。
我跟弋冬,我們會一直走下去的。槿笑,滿臉幸福。
我也笑。
會的。我說。
槿一直點頭。
看來弋冬的問題已經解決,盡管他神情憔悴,但眼中燃燒著愛情的光芒。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明亮的眼睛。
我沒有問他們為什么在一起,只覺得一頓飯吃得實在疲倦。我推脫有事,匆匆告別,一路上眼淚淹沒了視線。我想起第一次看見的那個少年,他終于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我。
在弋冬的世界里,我始終像個局外人那樣,旁觀著他所有的聲色犬馬和悲哀難過。我自以為對他而言有所不同,但終歸落入俗套,也并沒有什么不同。
我也不過是個路人,我們萍水相逢,以好友的名義存活,最終也會消散在人群中。
而我,到最后,再飽含深情的叫他的名字時,又仿佛只是潦草的喜歡過他一段時日。
我以為這是我們的最后一次相見,以我,以弋冬,以我喜歡他的這樣一個身份。
這也確實是我與他的最后一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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