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誰是你靈魂的擺渡人？

這本書裝在包里好些天，從前天才開始看，之所以看這本書，是朋友推薦的，今天下午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完了結尾，當迪倫穿過荒原，和崔斯坦分別時，我還說這本書適合快死的時候看呢，因為有靈魂，就還有生命，不過是沒有了累贅的肉體，一切還都存在，記憶、睡眠還有火辣辣的感覺，只要穿過了荒原，便到了安逸的家園。

　　看到結局，才知道故事告訴我們的并不是上面胡扯的。

　　爸爸在迪倫五歲時離開家，瓊讓他離開，原因不重要，也許他是個酒鬼，也許他是個色鬼，但兩者應該都不是，這也不重要，迪倫十分想念自己的父親。他和安娜，一只狗生活在一起，十分想念迪倫。迪倫和媽媽瓊一直生活在一起，十五歲這年，迪倫終于從瓊那里聯系上他，下雨天，迪倫逃了課，坐上開往阿伯丁的火車，父親生活的那個城市。

　　火車駛進隧道，反正意外發生了，燈光熄滅了，聲音炸裂了，世界終結了。她爬過惡心的粘稠的死人血液、殘肢、尸體，想象中應該是這些東西，燈光熄滅了，周圍是一片死寂。她是唯一一個鉆出隧道的人，一邊啜泣一邊面向荒原，他在荒涼的一角，等著她，他知道她一定會跨過鐵絲網，盡管會扎破她的手掌，跟他走，這是命運的安排。

　　她必須跟著他走，等不來救援人員，他知道他們要去往哪里，哪里才是她的歸宿。荒原上什么都沒有，回去的路改變了原來的模樣，用崔斯坦的話說，她已經不在她認為的地方了。翻過高山、涉過淤泥灘，他們到達第二個安全屋之前，所有的不對勁，崔斯坦再無法隱瞞了真相。這里的天變幻莫測，黑夜來的也特別快，還好荒原上有安全屋，能讓他們度過夜晚，躲避寒冷。

　　黑夜降臨，崔斯坦異常緊張，有東西在迪倫身邊飛，在她臉上還劃出了口子，昏暗中，有黑影閃過，直接穿過了她的腹部，卻沒有任何傷口，它們穿過她的肚子，爬上她的臉。上百只無形的手抓住她，往下拖，撕扯她的衣服，纏進她的頭發，拽她的嘴唇，崔斯坦抓住她，往上提。

　　他是迪倫靈魂的擺渡人，她死了，是唯一一個，那些黑影魔鬼會把她拖入水下，最后她會變成和這些魔鬼一樣。穿過荒原，她就安全了。但這些魔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遇到像她這樣的靈魂。這樣純潔的靈魂，連崔斯坦都控制不住自己。

崔斯坦以為迪倫知道了真相，會像其他人一樣，傷心、難過、恐慌，但是她平靜的接受著崔斯坦的話，真相挑明了，反而她覺得和他一起自在多了。夜晚她做了夢，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的傷口在慢慢愈合，安全屋上罩著白光，他們要去哪里，崔斯坦只是說前方，保護她是他的工作。她擺渡過很多靈魂，都記錄在一個本子上，這個本子迪倫看過，最后一個寫著她的名字，但奇怪的是有些名字竟然被抹去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崔斯坦一晚上沒有睡覺，因為他不需要睡覺，迪倫也一樣，不需要睡覺的，他們還不需要吃東西、不需要喝水，因為他們停留在死亡的那一瞬間，不必擔心自己的模樣或者身材有什么變化。

他們要繼續向前出發，雖然不知道去哪里，但迪倫知道崔斯坦不會迷路。到達下一個安全屋，還有好遠的路要走，路上還有那些黑影，隨時都會使迪倫的靈魂徹底毀滅，靈魂沒了肉體的保護，脆弱不堪。崔斯坦每擺渡一個靈魂，都會有不同的樣子，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本來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么在這里，但每個人都記得他那鈷藍色的眼睛。迪倫面前，他是個未成年的少年，他變成這個樣子才能更好的開展自己的工作，他曾經還是個醫生，戰士。他不會和他們有太多的交談，早已經麻木了自己，但他還是會因為自己未能護送小男孩到達安全的地方而深深的自責，他也一樣深深的痛恨那些可惡的魔鬼，但他的命運就是如此，沒有未來沒有希望。

但是這個姑娘卻不一樣，他喜歡和她交流，也會顧及她的感受，會盡量讓她保持好的心情，他知道她心里所有的秘密，他知道擺渡過的靈魂的思想。荒原的天變幻莫測，早晨晴空萬里，一會就烏云密布。荒原上很多高山，他們要爬過這些高山，還有那些沼澤地，這讓迪倫難以忍受。崔斯坦說這都是迪倫造成的。原來荒原是迪倫的心像。越是恐懼和害怕，天空的烏云來的就更加兇猛，狂風暴雨，魔鬼便會更加瘋狂。

荒原上必須穿過一條峽谷，這里是魔鬼襲擊的最好地方，因為它們不用再等到天黑。地上黑煙滾滾，黑影穿過迪倫的身體，那些利爪抓傷了她的肩膀和胳膊，將她往后拽，她跑的越來越慢。她喊著：“崔斯坦，救命。”耳邊只想起崔斯坦的聲音：“快跑，迪倫，快跑。”她看不到崔斯坦，但她相信崔斯坦不會騙她，他說過會一直在她身邊。她靠著自己的一點意識，雙漆跪地，往前爬行，小石子磨著她的手掌，刺入她的膝蓋。她穿過門檻那一刻，世界安靜了，門前空空蕩蕩，但崔斯坦，不見了。

她癱坐在地上，恨不得沖出去，不顧一切去尋找崔斯坦，將頭探出去，還是沒有勇氣。她該怎么辦，沒有崔斯坦，她會迷路，會死。想到眼前的情形還有自己的死，錢途、家庭、朋友全沒有了。但她又暗暗告訴自己：“別做出一副可憐樣。”

她小聲的啜泣著，沒有崔斯坦，她會被魔鬼拖下水里，她會徹底死去，屋外魔鬼在嘶吼，伸出爪牙，她呼喚著崔斯坦。

崔斯坦聽到她的呼喚，他必須在水下戰勝這些魔鬼。按照規則和常理，這些魔鬼是傷害不到他的，但現在一切好像都在改變，他受傷了，身上流出了鮮紅的液體，他不敢想象那鮮紅的東西是不是血液。這不符合荒原的規則。

崔斯坦出現在門口，全身都是傷，迪倫沖上去抱住他，只要崔斯坦在她身邊，她就不會恐懼隨時被毀滅。她關心他的傷口，關心他經歷的痛苦，他未想到她還會關心自己，而保護她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他們最后要跨過一條河，河水是黑色的，水下還有不明的東西，這些液體要比水粘稠，還有那腐爛的臭味，長年累月里吞沒的尸體足以染黑了這條河。迪倫坐在木船上，滿腦子想的都是和崔斯坦的分別，他們的旅途就要結束了，只要跨過這條河，前面就是一馬平川。

天邊的烏云越來越多的聚集在頭頂，迪倫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不舍中，河面掀起的浪全然引不起她的注意。崔斯坦打斷了她的思路，河面上刮起了狂風，掀翻了他們的小船。迪倫在河里使勁的折騰，黑色的水夾雜著污垢和臭味灌進她的肺部，水里有不明的東西在她腿間游走，有東西在往下拖著她。她試著睜開眼，可什么也看不見，河水有毒，腐蝕的她眼睛火辣辣的疼，崔斯坦不在身邊。

崔斯坦在河水里狂亂的摸著，她不能死在最后這一步。

有東西抓住她的衣服，將她往上提，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是崔斯坦，是他，是他總是在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給了她生的希望。

前方是平坦的路，他們并沒有開心，而是臉上都布滿了不舍，前方微微發光的地方就是崔斯坦說的前方，她不知道另一端會是出現什么，盡管崔斯坦答應她會和她一起。她對崔斯坦的念頭盡管讓她也害怕，盡管她的感情很脆弱，但她必須向他坦露自己的感情。

迪倫說出“我愛你”，視線一直未離開崔斯坦，她要觀察他的反應。崔斯坦矛盾極了，他也愛她，他只是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份愛向她表白。但他有無法騙過自己，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都要告訴她。

他在她的唇上留下柔軟、甜美的吻。他答應迪倫要和她一起踏進那光圈，但他還是欺騙了她。崔斯坦站在分界線的另一端，看著迪倫精神崩潰，看著她的每一滴眼淚，聽著她哀號。但他必須這么做，那里不是屬于他的地方，在那里，迪倫才能安全。

薩利帶迪倫進入記錄室，這里可以查到她的親人，她可以在這里等著瓊和她的父親穿過荒原來和她相聚。但她不準備找她的親人，她找到崔斯坦的本子，最后記錄著自己的名字。她找到崔斯坦給她講過的一個納粹士兵喬納斯。

她了解到這里的運行規則，與其在這里等待，她寧愿和崔斯坦生活在荒原上。她要回到荒原，她要回去找崔斯坦，她知道也許她會死在荒原上，那些魔鬼不會放過她。伊萊扎，一個這里生活的足夠長的老人，告訴迪倫所有想要回去的人都沒有再回來過，大部分靈魂都會去試一試去推開回去的門，這些門都是鎖著的，不是這個地方不讓他們走，是這些靈魂束縛住了自己。他們害怕再一次面對那些魔鬼時的恐懼，他們寧愿日復一日的等待那些思念的親人來和自己相聚，但也有好多靈魂未能穿過荒原，伊萊扎的丈夫是其中的一個。那些未知的領域里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和危險，踏不出安逸的圈子，只能在等待中接受著沒有希望和平庸的生活。

只要有希望，迪倫就一定要嘗試。在這里，她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未來的生活，與其在這里沒日沒夜的等待，她寧愿回到荒原，那里有崔斯坦，哪怕她天天在安全屋里不出來。不去嘗試，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事情會不會朝著她預想的方向發展。

她握著門的把手，她吃了一驚，門竟然輕松的就開了，外面是灼熱的荒原。她不顧那些黑影在她身邊飛來飛去，她有信心一定能遇到崔斯坦。她看到荒原上好多靈魂都在匆匆的趕去下一個安全屋，之前她卻未注意到。身上沒有光環，那些黑影似乎并未注意她。她拼命的趕路，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安全屋，她不敢保證，沒有崔斯坦，她會不會戰勝那些魔鬼。

盡管那些黑影拍打著她的臉，在她身邊狂叫，抓傷的灼熱的疼都不能讓她退步，她一定能找到崔斯坦。前面就是那條可怕的山谷，她想，也許她跑的足夠快，那些魔鬼就不會抓到她。她看到一個巨大的光圈，是崔斯坦，拉著一個女人在拼命的奔跑。迪倫大聲喊著“崔斯坦”。但卻因為她的喊聲，魔鬼將女人拖到了水下。

迪倫試著說服崔斯坦和她一起回去，崔斯坦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不愿反駁她，但他依舊擔心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在離開迪倫之后，他沒有再變成另外一個模樣，而且他還流了鮮紅血，肚子上的傷口開始化膿，這些變化讓他害怕但也點起了心里的那點希望，但他懦弱，他希望迪倫是對的。

荒原上魔鬼已經無法讓迪倫產生恐懼了，她這才發現荒原上的景色特別美。他們回到當初的隧道上遇到事故的火車上，她爬到那節車廂，回到她的身體旁邊。

白光來的兇猛，但瞬間消失了。救援人員把迪倫抬在了擔架上，崔斯坦不在身邊，她自責自己在最后的一刻松開了他的手。崔斯坦在隧道口的左側，他成功了。事情真的就朝著他們預想的發展了，這些是其他靈魂想都不敢想的，但是他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