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故事二·《一顧此生傾》

　　文/A1246

　　一

　　夏日炎熱的氣息伴隨著蟬聲拉長，空氣里起伏著令人躁動不安的因子。學校某個角落，小草蔫巴的搖曳著，影子跳躍上墻頭。然而墻上還有另外一群龐大的影子正糾纏的厲害，讓小草變得不起眼了。瘦小的男孩被一群個子高大的男孩團團圍住，俊秀的小臉上滿是冷峻。

　　“今天你不交也得交！那張神奇寶貝金卡不屬于你葉然！”

　　“我撿到的，憑什么給你？”

　　冷清的聲音激得帶頭的男孩兒欲伸手推，卻被一把小竹劍啪的打掉，疼的他嗷嗷跳開。身后一幫“小弟“們蠢蠢欲動，此時恰見路見不平一聲吼。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笑嘻嘻的加入“戰局”。

　　“什么事兒這么熱鬧啊？也讓我參合參合~”

　　“老，老大！這是隔壁小區的顧臣！”

　　聞言有個“小弟”怯生生的進言了...眾男孩兒聞言色變，丟下狠話一哄而散。陽光稍微弱了下來，照在兩個男孩兒的身上只余下溫暖。

　　“你好，我是顧臣。他們為什么針對你？”

　　足足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男孩和氣的伸出手。葉然點了點頭，將竹劍背到身后冷著臉也伸出小手。

　　“葉然，他們想分走我撿的東西。”

　　說著拿出一張畫著皮卡丘的金卡遞給顧臣，故意板起臉道。

　　“就算沒有你，我也打得過他們。”

　　顧臣看見金片，眼睛都亮了，馬上自來熟的攬過葉然，狠狠地對著卡片親了一口

　　“好兄弟！我就差這一張就湊齊一套了！”

　　“...真搞不懂那群人為什么會怕你。”

　　“噢，因為我出去打架我媽不會罵我啊~”

　　“...”

　　“不行，我得跟雁子炫耀一下金卡，走，一塊兒去吧~”

　　“...”

　　踩著蟬鳴的余韻，就這樣他們一路走過最快樂無憂的年華。

　　二

　　叮鈴鈴~~教室里響起放學鈴。

　　坐在窗邊的清雋少年這才緩緩站起身收拾書包準備離開。時間流逝到16歲這年，匆匆間以然將年紀尚小的葉然雕琢出一身風華。葉然斜背著挎包，徑直走向隔壁班門口。佇立等待的身影引得一眾女生臉紅著竊竊私語。等待半晌，一個身量高挑笑容的女孩兒跑了出來。恰是當年和顧臣湊齊卡片的炫耀對象，小丫頭林子雁，也成了明艷動人的姑娘。葉然微微軟了嘴角，揉了揉雁子的發頂，兩個人結伴向籃球場走去。說來也是無奈，葉然面冷在班上也就學習去了。顧臣還是那個自來熟的性格在籃球場混出了一片天。一直走到高中葉然身邊的好朋友依舊只有這一雄一雌。

　　籃球場早早就喧鬧了，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莫屬顧臣了。一米八幾修長矯健的身影滿球場的亂竄，偶爾站定了，抬手投出一條漂亮的弧線。球進，滿場子歡呼。

　　顧臣看見二人等待的身影，一邊和隊友說笑，一邊大汗淋漓的從球場里走出來。他笑容爽朗，燦爛的晃眼。

　　“喲！今天放的這么早啊你們倆。”

　　“看你這跟臭水溝里撈出來似得，離我們遠點！”

　　雁子笑嘻嘻的丟過去一瓶水，捏著鼻子開起玩笑。顧臣聞言不樂意了，還非要湊過來分享一個熱情擁抱。雁子哪受得了這一身汗味兒便低身擰腰往葉然身后躲。葉然冷著臉看著依舊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顧臣一副傻樣的鬧騰，不知道為什么也來勁兒了，三人便如同兒時一樣在操場上玩鬧起來。

　　此時，好巧不巧的飛出一個足球。葉然心急的拽住顧臣的校服領子連著雁子一齊往后躲。顧臣濕漉漉的臉瞬間靠近，漂亮的表情里滿是驚愕。柔韌帶著熱度的身軀結結實實的撞上了，重心不穩的二人狼狽的摔倒了一起。葉然反映的快率先直起身，顧臣沒撐對角度便趴在了葉然精瘦的胸膛上。抬起頭時，顧臣眸子濕漉漉亮晶晶的一臉懵逼的傻樣像只大型寵物犬。

　　葉然忽然心跳漏了半拍，冷著臉無奈的把他推開。

　　這才想起來雁子咋樣了。二人一齊抬頭找雁子。

　　那姑娘纖細的腰身落在了另一個男人的手里，相擁的畫面在陽光里美得像幅畫。

　　后來才知道那人是新來的實習老師。

　　很多時候葉然在想，如果沒因玩鬧發生這件事兒是不是所有的美好都能破鏡重圓？但也因此三人都認清了彼此的心意。

　　看來所有的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留不住的也只能惋惜。

　　三

　　后面的故事很俗套，雁子喜歡上了老師。

　　又是一個夏天，雁子在青春里失戀，高考上失利。

　　故事的結局是老師回家結婚，而雁子挑了所二流的大學成日廝混。

　　曾經那個明艷的像朵玫瑰的姑娘因為這場追逐里凋零了所有的心力。之后的小半年，不放心雁子的葉然和顧臣陪著她每日每夜的瘋玩。為了不讓悲傷這不省心的海浪將三人淹沒的徹底，為了姑娘臉上能再見到瑰麗明亮的笑容。

　　那是他們最瘋的一個夏天，上了大學后的第一個夏天。

　　去各大游泳場比賽誰跳入泳池的姿勢最丑；去游戲廳里玩50塊包場的跳舞機，挨個上去扭著屁股瞎蹦，看葉然冷著臉被顧臣一腳踹擠出跳舞臺。真心話大冒險雁子一邊大笑著一邊走到馬路中央，不顧形象的大喊奧特曼我日你大爺...有人曾說一個人的快樂可能是假的，而一群人的快樂已經分不出真假。他們盡情的揮霍著自己的青春，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暑期要結束的那天晚上，三個人在酒吧里廝混。

　　吧臺上的歌手不知道抽什么風忽然唱起童話，雁子哭的一塌糊涂。纖細的身子趴在桌上一顫一顫的，單薄的讓人心疼。撕心裂肺的在酒吧昏暗的一角哭著，哭到嗓子都啞了。

　　最后送雁子回家的時候，本來以為醉死了的姑娘含著淚小聲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顧臣再沒忍住，把人撂給葉然跑了出去。

　　四

　　那個晚上，其實顧臣也哭了。

　　紅著眼睛硬是不讓眼淚掉出來。

　　等葉然跑出來找到他時，他正瘋了一樣的一下一下拿手錘著大院外的墻。

　　顧臣說，那孫子老師卷屁股滾蛋前跟雁子鬧分手的時候他上去摟著雁子說自個是雁子男朋友，后來就分的手。雁子哭的喘不過氣兒來也沒怪罪他一句。他火了的時候曾經告訴雁子，再不濟跟了他談戀愛也不至于苦成這樣。然而雁子卻不愿意這樣將就著重新開始一段感情。

　　葉然問他，你喜歡雁子么？不喜歡人家你憑什么讓人家跟你談戀愛。

　　顧臣一下子忍不住了，哭的稀里嘩啦。說，老子管那么多喜不喜歡！老子心疼我家姑娘！

　　那個晚上，顧臣和他瓶吹了不知到多少啤酒。

　　顧臣躺在路燈下枕著葉然的腿，迷糊睡去。

　　葉然心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為雁子，也為他。

　　一個真的失了戀，一個，失了半個戀。都傷的肝腸寸斷。顧臣重情，從小一起長大的雁子就是那一抹唯一的白月光。若是有一天他的朱砂痣負了他，他該如何是好？月光照在他哭著顯得滑稽的臉上，淺青的胡渣冒出來，整個人又憔悴了三分。葉然看著顧臣睡去的面容，心底酸澀泛濫。忍不住伸出手，細細撫平他皺著的眉。

　　從小到大雁子出事兒找顧臣，顧臣兜不住的事兒自己解決。沒想到這次，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不能給他一絲一毫倚靠。

　　五

　　半年后的某天，三人約好晚上要聚會。

　　到了晚上聚會的酒吧里，雁子忽然急事兒來不了。葉然冷臉，獨自坐在酒吧角落看著眼前左擁右抱的情景。

　　“哥們兒，想啥呢！”

　　想讓你把煙扔了，好好說會話。

　　“沒。”

　　葉然依舊板著臉說話。這回輪到顧臣裝不下去了，這才推開身邊的女人。

　　“聽說你又換女朋友了，怎么不回去陪人家？”

　　清冽的聲線散開。

　　“嗨，女人哪兒比得上兄弟不是！”

　　“...”

　　說罷，顧臣點了根煙，端起酒，笑嘻嘻的滿場子找人調情。生的模樣讓葉然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酒吧里放著不知名的爵士樂，像是撩錯了葉然哪根筋。不舒服的心情如同螞蟻啃食一般蔓延，從頭到腳。莫名其妙的煩躁堵在葉然嗓子眼兒里激得他說不出話。終于，忍不住丟下淺快步離開。

　　葉然大步大步的走在街上任由冷風嘩啦啦的灌進身體里，忽然，被人扯住了。

　　回頭，是顧臣焦急的臉，高他半個頭的顧臣緊緊抱住。

　　形形色色，光影迷離照在這張心底眷戀了許久許久的面容上讓葉然有些恍惚。

　　顧臣說

　　“雁子丟下我了，你別再丟下我。”

　　大男人依賴的模樣，一如多年前。

　　之后說了什么，葉然沒聽進半個字，不過葉然卻在那個瞬間想通了什么。

　　六

　　一晃又是半年。

　　打那以后，每個人似乎都有那么點改變。

　　葉然更淡了，清雋冽然的像那手練了許多年的竹劍。

　　雁子更柔了，那身明艷化作一身韻味兒。

　　顧臣卻更痞了，聽說女朋友一個賽一個的換。只有許久一次三人聚會時才有幾分舊日的味道。

　　消息傳進葉然耳朵里化作一陣陣煎熬。

　　葉然放下電話，清雋的臉上有著柔和的默然。抬頭看著一樹金黃的葉子，燦爛的像他的笑容。

　　忽然，很想很想他。

　　顧臣。

　　時間將感情和思念混合在一起悄悄發酵。

　　葉然長長的舒了口氣，雜念讓劍道練習變得毫無意義。像是下了什么決心，抬手，撥通了熟記在心底的號碼。

　　十分鐘后，顧臣匆匆趕到。

　　修長的身影跨入劍道場，陽光落在他含笑的面容，和回憶里的每一個笑容重疊。

　　葉然清晰的感知到心底一腳悄然發燙。

　　顧臣看著那個負手而立的清雋男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叫我來干嘛？”

　　葉然仔仔細細的看著顧臣的眉眼，似乎下一秒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那般。

　　他想把他刻進心底。

　　“我有喜歡的人了。”

　　清冽的聲音道出一個劈傻顧臣的消息。顧臣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這個一直讓自己倚靠的男人，當然有離開自己的一天啊。

　　這樣想著，顧臣心底莫名發苦。

　　抬抬手，想笑著捶一下他的肩膀。

　　卻做不到。

　　“我想，讓他知道。哪怕，像雁子一樣給判死刑。”

　　葉然的聲音，難得溫柔。溫柔的近乎小心翼翼。溫柔的讓顧臣鼻頭發酸。

　　這個一直讓自己倚靠的男人，也會被別人倚靠啊。

　　顧臣低下頭，不敢再看葉然。他本來比葉然高幾分，葉然一向前靠近，就硬生生的闖進視線里，闖破顧臣的心理防線。

　　葉然突然拿起竹劍，大力打在顧臣的肩膀上。驟然施加的力道讓人高馬大的顧臣一屁股摔到地板上。劇烈的疼痛和莫名的憤怒讓顧臣忍不住喊

　　“干什么呀！你他丫還是不是...”

　　“不是。”

　　磁性低沉的聲音溫柔的打斷，讓顧臣詫異的抬頭。

　　第一次，仰視葉然。

　　撞進溫柔清雋的眸子里，撞進陌生而炙熱的情愫里。

　　葉然漂亮的唇一張一合，說了什么啊...

　　魔咒么？...

　　顧臣感覺熱氣一個勁的往臉上涌。

　　世界好像忽然晴天安好了。

　　只留下一室悄然醞釀出味道的愛戀，在這個秋季里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