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機屏幕里的這句簡短的話,我大失所望。我有些不明所以,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的那個樣子?難道是妮妮根本就不喜歡我,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還是別的……我試圖從這句話里找到言外之意,可是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失敗了。這句話甚至連標(biāo)點符號都沒有,就那么突兀地、毫無頭緒地給我拋了過來,讓我猜不透其中深意,也讓我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因由這句話,我一個晚上變得煩躁不安。好不容易捱到下課,我飛快跑到5班去找楊文秋,讓她幫我到6班把妮妮叫出來。
見到我一臉的愁苦相,楊文秋咂了咂嘴,說道:“你膽子可真大,這可是市中心學(xué)校,事情鬧大了你吃不了兜著走,就等著乖乖地卷起鋪子回家去吧。”
當(dāng)時我煩躁不堪,這些事情我還沒有心思去考慮,于是當(dāng)下就打斷了她,說:“好吧,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就不再給你重復(fù)了,幫我把妮妮叫出來,告訴她我有話要對她說。”
楊文秋估計是對我的態(tài)度十分不滿,又咂了咂嘴,沒再接我的話,氣鼓鼓的樣子向6班跑去了。
大概去了二十分鐘,等得我心焦火燎的時候,楊文秋終于出來了,一個人,沒看到妮妮跟著。我遠遠地看到楊文秋一個人朝我走來就猜到了結(jié)局,心涼了一大塊。果然,楊文秋走到我面前說:“她不肯見你,她說要是這件事被學(xué)校知道了,她就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面對著楊文秋站著,聽到她這么說,我想都沒想立即說了一句:“你是不是跟她說什么了?”
“我能說什么?”
我隨口說:“誰知道你?一個妮妮都哄不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什么?”楊文秋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立馬住了嘴,可惜這話已出,收不回來了。話一出口就激惱了她,她朝我恨恨地瞪了一眼,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鉆進5班里去了。
打人的當(dāng)天,我心里一直想的都是妮妮,以至于完全沒有去想事情的后果,然而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害怕,要是因為這件事情被踢出了一中,那我可就完了,數(shù)十年來的努力全白費了。
但我還是比較擔(dān)心妮妮,要是這件事被學(xué)校嚴(yán)查,最后給她扣一個“早戀”的罪名那就難辦了,那樣的話,她就很難在奧賽班待下去了,如果真的這樣她往后得有多恨我啊?想到這些我就懊悔不已。我那一拳不但打飛了妮妮對我僅有的一點好感,同時還惹惱了楊文秋,這丫頭回去后,我一直給她發(fā)信息道歉,她一條也不回,估計得惱上一陣子。
打人的后一天,當(dāng)我坐在教室里的時候,教室里的氣氛和往日沒有任何不同,雖然有幾個男生會拍拍我的背說:“好樣的,厲害!”但卻聽不出是什么味道。管他呢,我就全當(dāng)他們是夸我的。大甩倒是問過我要是老師知道怎么辦,我說不知道,他“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老師那邊就更沒有絲毫動靜了,該上課就上課,下課就例行公事般地布置作業(yè),什么異樣都沒有,完全當(dāng)我不存在一樣。
我就這樣惴惴不安地度過了幾日,學(xué)生里雖然也有人傳我的“英勇”事跡,但也沒幾日就被接連而來的高考聲浪壓得銷聲匿跡了。而張玲和楊文秋危言聳聽的那些預(yù)測,都統(tǒng)統(tǒng)沒來。所謂的學(xué)校的處分,就是在一周后,有一天班主任神秘地給我說了一句話:“當(dāng)前還是學(xué)習(xí)為重啊!”這句話我揣摩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班主任可能聽到學(xué)生們的傳言了,但又不大相信我這么乖的學(xué)生會打人、會早戀,所以只好旁敲側(cè)擊、話中有話地給我警示。
然而此事后來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現(xiàn)在,我為了寫此文又想到了此事,不禁啞然失笑。這都不過是生活中的小事,只是當(dāng)初我們看的太過嚴(yán)肅,或者說只有隔著時間,站在成長的另一端才會把當(dāng)初的那些事情看得那么風(fēng)輕云淡。
妮妮好久沒有理我。那一年五月末六月初的幾天,我差不多每天下課都要到6班門口逛逛,一開始見到妮妮出來,還死皮賴臉地追上去纏著她一個勁兒地道歉、請求原諒,可是妮妮總是對我不冷不熱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為了不讓妮妮因為我每天纏著而生厭,后來幾天我雖然還是每天到6班門口去逛,但一看見妮妮出來就閃,只是遠遠地望著她抱著書本打6班教室進進出出。
每到六月小城M總是熱得不像話,太陽瘋狂地給大地傳輸能量。育英樓東西兩側(cè)的灌木總是打不死一樣地一片蒼翠,迎著辛辣的陽光,隨風(fēng)輕搖。每次我們打籃球打羽毛球打各種球的時候,這些灌木之下總是坐著一些用功的女生,偶爾也會有戀人出現(xiàn)。
在這個學(xué)校里,我敢用我的人格保證,正深陷在愛情泥潭里的情侶絕對不少——雖然我的人格并不值什么錢。盡管學(xué)校三令五申禁止早戀,每次升旗,校長副校長還有各種部門主任什么的照例都會嚇唬學(xué)生早戀的各種危害,說得好像只要早戀了世界就會毀滅一樣。但實際上,我在這個學(xué)校的三年里,見過卿卿我我、神情曖昧的戀人無數(shù),卻從來沒有見學(xué)校抓到過哪對。其實對于學(xué)校的這種禁止早戀的校規(guī),我當(dāng)初并沒有真正放在心上過。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是從哪一天起開始喜歡妮妮的,或許是見到她第一面起,就是看到了她那個微笑著微微羞惱又有些委屈的表情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喜歡上她了,也或許是在后來的相互了解中暗生好感。總之,不論如何,到了高二下學(xué)期,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十分確定我喜歡妮妮了。我一直在找機會接近她,我非常希望可以和她在一起。而她會什么時候答應(yīng)我這個問題,我之前并沒有認(rèn)真地想過,也許一天后,也許幾年后,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她答應(yīng)了,這就成了。
但是妮妮恐怕就不一樣了,不管她是不是喜歡我,她都一定會先考慮校規(guī)。大部分女生都是這樣,很多聽話的男生也是。所以,以前我一直沒有主動向她表白,并不是我不想,我只是不希望妮妮會為了我那個自私的愿望而為難。事實上,我也是老師眼中聽話的男生,但那不過是因為老師們都沒有見過我偶爾抽煙喝酒網(wǎng)吧玩通宵的時候,當(dāng)然妮妮也沒有見過。那個時候,我還十分在意我在妮妮心里的形象。所以我沒有及早表白的另一個原因是,我擔(dān)心妮妮了解了我之后會變得討厭我,我知道,我的身上其實劣跡斑斑。
可是那天當(dāng)我看到妮妮和邢建坐在同一條凳子上有說有笑神情曖昧后,我覺得我錯了,如果我再不跟妮妮表明心思很可能我們會就此錯過。
六月的第一周,高三的學(xué)生不再上課,自己復(fù)習(xí),養(yǎng)精蓄銳備戰(zhàn)高考。邢建這家伙是住校生,他家其實距離學(xué)校也不遠,但卻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幾天他沒有回去。有一天早上放學(xué),吃完飯后我在教師宿舍門前碰到過他一次,他的目光躲躲閃閃的,裝作根本沒有看見我。我也沒有仔細注意,就自己走了。
距高考還有兩天的時候,下午上完課后,班主任通知我們把自己留在教室里的書本文具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帶回宿舍去,給高三的騰考場。我們把教室收拾干凈后,沒有什么事做,便拿著羽毛球拍到球場上去玩。我們玩得很盡興,一玩就是大半天。那天文廣、永樓、大甩、楊文秋、葉子、張玲都在,女孩子就在旁白打乒乓球,但是唯獨不見妮妮。
我問楊文秋為什么不見妮妮,她冷冷地告訴我因為我在,她不想來。我沒再說什么。楊文秋這丫頭,到現(xiàn)在都還在跟我賭氣,給我列了諸如不識好人心、沒有良心、見色忘義等有的沒的一大串罪名。我苦笑,只要能讓她氣消,她想怎么說就隨她怎么說去吧。
妮妮沒來,我十分失落,但玩著羽毛球不一會也就把她忘記了。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時,大伙才收拾著工具回去。一旦停下了來,那股失落感,立即把我侵襲得無處可藏。我跟大伙說,我要去跑幾圈。大甩拍拍我的肩膀,一言不發(fā),拿著工具走了。文廣把手搭在我肩上說:“一起跑吧。”
文廣和我繞著紅色跑道跑了不足一圈,在暮色朦朧中,我依稀看到在我們前面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他們親昵得像是一對戀人,他們有說有笑并排往前。看到此景我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兩個人就是邢建與妮妮。他們說笑的樣子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從我胸膛刺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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