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扶稀泥一樣把蘇曉珊駕出酒吧,那時公路上久久不見一輛車穿行而過。我打電話給陸又鳴,陸又鳴不等我說話就說,你別回來了我這里有些不方便,當然如果你看得下去也可以回來。我想罵句混蛋,但電話卻被蘇曉珊打掉在地。我撿起電話時聽到陸又鳴的聲音,你發什么火,蘇曉珊不是在你身邊嗎?
她快死了。
那就等死了再說吧。
然后電話被掐斷了。
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了車。司機卻有些遲疑,你得保證她不吐在我車上。我說,我怎么保證啊!司機說,那是你的事。我脫了外衣放在蘇曉珊懷里,蘇曉珊說,我不冷。然后抓開,裸露出纖長的大腿。
司機笑了笑,艷遇?
我沒理他。到蘇曉珊學校門口剛下車她就吐得一塌糊涂,吐完了就哭。哭夠了就蹲坐在地上。
我們到了。
蘇曉珊說,到哪里了?
你們學校。
我不回去!
你想干什么,別鬧了好不好。
這么大晚上回去還喝了酒,學校知道了我沒好下場的。再說我討厭回去。說完蘇曉珊就軟在了草地上。我找出蘇曉珊的電話從第一個翻起,一直打下去,這些人要么關機要么劈頭蓋臉一通罵,神經病都大晚上了!我翻到最后一個號碼時這個人一一應承,送過來吧!我說,你在哪里啊?他說香格里拉!我只能罵一句,神經病去死吧!
我想到了另一個人,秦免免。沒有人能夠想到我會找她。但這沒有任何意義,秦免免關機,打她宿舍的電話,沒人接,再打,關機。
最后我看到的是一家標志牌顯示住宿的旅社,然后我架著蘇曉珊走了過去。快三點的時候蘇曉珊又吐了一次,但這一次吐出了血。我把她送進醫院,醫生說胃出血,一般情況下死不了,調養幾天還可以喝。
第二天中午秦免免打電話問我死哪兒了,我說在醫院,秦免免只問了我醫院地址和房間號就掛了。當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蘇曉珊而不是我時苦笑了一下,怎么回事?
胃出血,喝酒喝的。
費思良你太有才了,圖謀不軌也不用把別人害成這樣吧!
陸又鳴和她分手了,她喝了一打酒。
這樁姻緣不是你撮合的嗎?怎么,沒成就感了?秦免免尖刻的語言沒有使我惱怒,她伸手去探了探蘇曉珊額頭的溫度,蘇曉珊說起夢話來,陸又鳴你別這樣丟下我,別這樣!
秦免免有些痛心,你這個笨女人——陸又鳴你這個混蛋!
秦免免撥了陸又鳴的電話,關機。秦免免厭惡地瞅著我,看起來你們都很優秀!
昏惑的陽光透過琉璃板打在蘇曉珊身上,她醒了。
蘇曉珊弱弱地問了一句,這是哪里?
秦免免說,傻瓜,這是醫院。
蘇曉珊想起身卻被秦免免按了下去,睡吧天大的事有費思良在呢。蘇曉珊的目光在秦免免身后找到了我,她說了聲謝謝然后安靜地睡了下去。
秦免免看了我好半天,然后越發生氣起來,愣著干什么去給她買點營養品和吃的啊!
下午蘇曉珊突然醒過來抓掉身上的針管就往床下跳,秦免免一把就拽住了她,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陸又鳴,蘇曉珊哭了。
秦免免索性放開蘇曉珊,你們家陸又鳴死了。蘇曉珊不會甘心,吼著不。秦免免起身就扇了她兩個耳光,然后指著我,他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為他們掉眼淚簡直浪費表情。
蘇曉珊嚷著要出院,她穿鞋子時發現了一只腳上少了襪子,然后怔了一下瞅著我,費思良你這個偽君子。
秦免免不明白怎么回事,當她看到蘇曉珊沒有絲襪的一條大腿時氣憤到了極點,費思良你去死吧!
秦免免扶著蘇曉珊走了出去,我跟過去的時候秦免免說,你再跟我就報警了。我走在走廊里的時候腦袋里一片空茫。
我錯了嗎?
蘇曉珊吐了自己一身,我只是洗了她的襪子,送她上醫院的時候一切都忘記了。
一周后我收到了蘇曉珊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她說:我錯怪你了。你是個真君子,但是別指望我感謝你哦,你沒照顧好我呢。
我沒回她。
即便是一句玩笑,我似乎也認真起來,在某些時刻我常常想起蘇曉鵬的囑托。而蘇曉珊這話似乎在向她哥哥告狀,我沒有做到曾經應承他的事。
我不知道這種愧疚要持續到什么時候,每當陸又鳴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時候我仿佛又徒增了罪惡感,難以想象蘇曉珊看到這一切會怎么樣。我已經判斷不出蘇曉珊是不是喜歡陸又鳴,但我認為蘇曉珊懼怕被傷害,任何人對她的傷害。
自從陸又鳴和蘇曉珊分手后宿舍清靜了許多,陸又鳴開始夜不歸宿了。段如佳在外面租住了套房,陸又鳴在一個喝高的晚上說準備和段如佳同居,我知道他在說氣話,他似乎討厭我和蘇曉珊。我知道這個誤會已經解釋不清,但更重要的是蘇曉珊再不能受傷害,任何人。不如讓這一切悄悄過去,即便都在彼此內心隱隱作痛。
很多個夜晚,我回到宿舍,除了聞到泡面濃烈的味道壓過女人的味道之外,就只有陰冷的水汽。我開始給秦免免打電話,秦免免嘲笑我耐不住寂寞了,還說外面的紅燈區物美價廉,她甚至愿意埋單。我一句話沒解釋,說完“我想你。晚安”,然后掛斷電話。
此后,秦免免在教室也對我不理不睬,甚至視我為陌生人,即便下課后她明知道我在走廊等她,她依舊牽扯著同伴的手視若無睹般走掉。當那個熟悉的背影遠去,我突然間對一切都陌生起來,一種惶恐、不安感席卷而來。
我在大課堂為秦免免占了座,然后在她經過時說,就這里了我留了一個。秦免免突然笑了,她對身邊的姐妹們說,姐妹們我名字的最后一個字是什么?立即有人異口同聲,“免”了。當秦免免們神氣地走掉,我才發現我有多么失落,而接下來一定會失去很多。
大四接踵而至,下半學期的迫近徒增了大家的失落感。秦免免的科目考試順利通過致使接到了很多家公司的聘用通知書,與她截然不同的是我無人問津,因此前途未卜。
一個天朗氣清的早晨,我接到了秦免免的電話,她說在我宿舍樓下。從她不再到門口直接敲門的舉動我知道往事前塵皆赴東。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以讓自己堅強地去接受。
我下樓去見到她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整裝待發,行李箱拖在腳邊。我還是有些好奇,你這是干嘛一副要遠征的架勢。我發現我還真行,居然笑了出來。
秦免免也笑了,羨慕吧姐要去實習了。這一刻我突然內心劇痛,如果我是花一定花容失色。秦免免繼續說,叫你以前多努力努力補英語你不聽這回知道紅燈不能闖了吧。
陽光被云片子遮了起來,有些冷瑟。秦免免說,我要走了。我喉結有些干澀,會在哪里留下?
呵呵。不知道呢。看情況了。秦免免說。
秦免免抬頭望向我和陸又鳴宿舍陽臺,陽臺上有一盆由我和秦免免種下我照顧了四年的花。此刻花已有花蕾。秦免免意味深長說,也該開了吧,應該不會錯過時間的。
秦免免突然在一剎那間轉身走了。我說,我送你。不用,她說。
我送你。
秦免免轉過身,有些認真:在我說過“不”的后面附加任何行動都是無效的。
我無力的瞬間,秦免免轉過身走了,在街口那塊小廣場邊她停了下來,然后朝的士招了招手。
秦免免,我愛你!
秦免免似乎沒聽見,吩咐司機為她放好行李箱。我跑過去的時候,汽車已經啟動。
秦免免,我等你。
手機鈴聲響了,是短信息鈴音,是秦免免來的信息:那就等等看了。
看完信息,視野里已經空白一片。
那天晚上陸又鳴在宿舍抽了一整晚的煙,煙霧彌漫了整個空間。而我翻找了一整箱書也沒確定該看那一本,十二點的時候陸又鳴說,我說你就別折騰了,失戀了吧。我說,差不多吧。陸又鳴苦笑了一下,天鵝總是要飛的。
陸又鳴說段如佳借口和他志不同道不合不相為謀分手了。事實是段如佳被一個暴發戶看好,然后直接去了那個人的公司。陸又鳴說,真他媽像臥底,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給我抱兩塊金磚回來。其實我們都知道,也許會抱個新生命回來。
從此我和陸又鳴淪為了蛤蟆一族。
我和陸又鳴決定把宿舍的燈亮到三點,這樣持續了很久,房東老頭終于發現我們不是省油的燈而登門造訪。最后我們承諾每月多支付五十塊的電費才作罷。值得高興的是,我們終于得到一個好消息,我和陸又鳴的英語過了。
這意味著我們可以畢業了。終于可以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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