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從前種種

　　轉(zhuǎn)眼中秋假期過去，到了班里時，四班的少男少女照例嘰嘰喳喳太吵鬧，圍著小老師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樣一種被簇?fù)淼降资亲屓烁行腋５男那椤Ｗ鳛橐粋€十分讓孩子們喜歡的實(shí)習(xí)老師嘛，自然心里滿美美的，不管有多不開心，聽到他們激動言語中“老師”，就覺得自己好幸福。隔著老遠(yuǎn)，他們揮手叫著“老師”，上課前，他們圍著你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各種親近，課堂上亮晶晶的目光聚焦，那種心情不為師，絕難體會。好多好多的有意思話，堆也堆不完，挑幾句最好玩的和大家分享一下吧。

　　“我知道你們喜歡我，是吧？”這話對著我們那些小同學(xué)說，是不是有些太厚臉皮？不像老師？我是真得和學(xué)生在一起時，說不清楚的狀態(tài)，整個人的靈魂感覺到一種通透，我絕對在大他們一個輩分的態(tài)度里，但又沒有任何架子可端，怎么具體來說？打一個可能不太恰當(dāng)?shù)谋确剑行┤耸巧鷣淼难輪T或者歌手，到了那個點(diǎn)兒就變得很有靈性，那我就是生來的老師，只要往講臺上一站，來了靈性，說什么都不尷尬，越來越向著一本書的方向走。如果你聽到我在臺上對一群小年輕講：“愛情這個東西……”是不是覺得不合適？我沒有。坦蕩蕩。和他們說話永遠(yuǎn)像和自己講話一樣自然。

　　我為什么總和學(xué)生提起“愛情”兩個字眼？像刻意安排好了一樣，我在課堂上時不時講起與愛情相關(guān)的東西，而這是一群正值花季的少男少女，可我講得從來都坦然，這是真話。

　　第一次觸及此話題，心里有過小小凸起，會不會把學(xué)生心中本來就蠢蠢欲動的火苗給攛掇起來呢？可這個形勢顯然向著越來越頻繁的節(jié)奏里去，而答案也越來越堅(jiān)決持否定態(tài)度。

　　我現(xiàn)在確實(shí)覺得愛情是個該和孩子們坦然相見的東西，愛情根本不是一件太容易得到的東西，要這世界上有個人能懂得自己，他或她能明白你的世界，那概率根本就微乎其微，好東西又向來是難尋的。再要求不變心更是難上加難。我于是越來越想好好和這些孩子們講講愛情。

　　辦公室里的生活安閑下來，沒事的時候刷人人，最后訪客兀然立于右上方，陳樹的頭像太明顯，沉寂好久的人，為什么不來一個人淹沒他的存在？想一想過往中一起相熟的日子，必然走到的疏遠(yuǎn)，唏噓。

　　盯著我班的孩兒們，突然來了一條信息，陌生號碼，手機(jī)刷機(jī)之后丟失了大部分通聯(lián)。太親切的言語想必是熟人，簡單回復(fù)，希望能通過下條回復(fù)推測出何人。沒等到，大概是發(fā)錯了，也或者有惡作劇。晚上，眼前一亮，又是午間陌生號碼來的一條信息。熟悉的“干嘛啦”，知是陳樹，說昨晚夢見我了。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不論我以怎樣的冷漠還是會和我說著話，這其間已經(jīng)相隔數(shù)月的杳無音信，還以為從今無相交。

　　這世界上真有心有靈犀這一回事，我剛看到他幾次頭像，竟入夢。若真有心有靈犀，為什么不是我和你？我非無情，對于陳樹，心里全是感動。還未及細(xì)思，小溪來到了我身邊，遞過電腦讓我看。

　　周然：在不在？加你好友了，有些事想談下。

　　小溪：在。

　　小溪：你不是回家去了啊？

　　周然：他是走了。可我找你有事。就問幾個事。

　　小溪：你也是老師？

　　周然：不是。

　　小溪：那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

　　周然：換我ｑｑ談。

　　小溪：好吧。

　　郭倩倩之所以能找到林小溪，來龍去脈竟然在此，她登了周然的扣扣找上門來，關(guān)系已經(jīng)到了這個份兒上，這是周然嘴里說的只是妹妹？林小溪笑了笑，沒什么，她和周然只是要好的同事關(guān)系，他們沒有別的關(guān)系。

　　他的扣扣被一個女孩子公然登錄。每天主動來和自己聊天的周然，只是和自己簡單的朋友關(guān)系。他一聲聲叫著的姐姐只是認(rèn)的親情，不用多想別的可能。好在據(jù)林小溪講她沒有幻想過別的，頂多不過處處只當(dāng)好的朋友與周然相處。

　　周然眼里，郭倩倩始終就是那個小時候跟在自己身邊沒有長大過的小丫頭，沒有遭受過生活磨難還停留于童話世界里的小女孩。太嬌寵的父母，讓這個小丫頭太任性，仿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可以想要什么就來什么的。

　　即使如今長成了大人，郭倩倩還是那么隨心所欲，只要她喜歡，便順?biāo)熳约盒囊猓矚g甚至就是愛著周然，她便以為周然就得是她的，圍繞在周然世界里，反正她以為周然不會不理她。這樣子看來，他們兩個明明就是戀愛的節(jié)奏。

　　而周然來到這所學(xué)校，順帶離開了郭倩倩的生活，當(dāng)然并不是故意遠(yuǎn)離她，周然甚至從沒想過離開她，就像他從來沒想過他是和她時時在一起，那種自然而然的親密因?yàn)槭煜ひ呀?jīng)成了生活的一種習(xí)慣，郭倩倩認(rèn)定周然便是自己的愛情，周然卻從來沒想過愛情這個言詞。

　　還是在勞動節(jié)，奈不過郭倩倩的撒嬌耍賴，周然便陪著她一起行走在元陽梯田，云南是一個如此有魅力的地方。春夏之交，大小梯田盛滿清泉,農(nóng)民們的背影遠(yuǎn)遠(yuǎn)近近停留在視線里，郭倩倩當(dāng)然一如繼往鬧著和周然一起玩，掬一捧水追過來，臉上還是那么任性的天真笑容。

　　梯田上，農(nóng)民犁田的背影連同牛憨憨地行過眼前,水面如鏡，云海云霧。郭倩倩耍賴自己走不動了，要周然背她繼續(xù)走，周然便蹲下身子讓她爬到自己背上往前走，“咯咯”笑聲響在田野里，越拉越遠(yuǎn)，將一片絢麗的織錦遺失在身后。

　　如洗的藍(lán)色天空下，郭倩倩抱緊一些周然的脖子，有點(diǎn)勒疼了他，周然也只是溫柔地把她往自己背上上抱一些，繼續(xù)走路，她的心里有只小兔子蹦跳不止，她的臉上染上一層緋紅，像朝霞一樣羞澀。“周然哥。”周然轉(zhuǎn)頭，郭倩倩迅捷地湊近，吻到了他。

　　“對不起啊，倩倩。”周然慌忙轉(zhuǎn)過臉，放下背上的郭倩倩，和她道歉。

　　“周然哥。”

　　“嗯。”

　　“周然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倩倩，你亂說什么啊，你是我妹妹啊？”

　　“不要，我不要，我不是你妹妹，我要你喜歡我？你就說，你喜不喜歡我？”郭倩倩任性地大睜著眼睛看著周然，等他的回答。

　　“倩倩，我一直當(dāng)你是妹妹。”

　　“我討厭你，周然。”郭倩倩在周然的身上拳打腳踢了一遍。轉(zhuǎn)身快速返回酒店，不管路上是否有人，迎著微風(fēng)，眼淚一直在臉上肆意漫溢。

　　周然開始想對于這個小丫頭他到底是一種什么心思？自己心里是否有著對于這個小妹妹的一份愛？還是只是妹妹？也是在那天之后，周然萌生了離開從小長大的城市的念頭。當(dāng)然，郭倩倩并沒有就此不再纏著周然，還是如舊地被寵愛地肆意要求他的包容，只是沒想到，有一天，他竟走到遠(yuǎn)方，離開了她的身邊，這是郭倩倩沒有想到過的事情，還以為只要天天在他眼前，讓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終有一天他會愛上自己，像自己愛他一樣。

　　林小溪之前就耳聞目睹過周然與郭倩倩的通話場景，她偏過頭，看著周然，調(diào)皮一笑：“和女朋友說話的吧？”

　　“不是啊，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從小長到大的一個小妹妹。”深藍(lán)的天際正懸掛可愛的星星幾顆，正如小溪明亮的眸子一樣深邃。周然傻呵呵笑著回答，連樹梢上的鳥兒都響起了撲扇翅膀的聲音。也不知巧的太妙，還是鳥兒也有靈性，被這呆子的話訝異到了呢？

　　那會兒，剛來學(xué)校沒多久的林小溪某天晚上突然來了興致，走到這小鎮(zhèn)上唯一一條夜景觀光帶吹涼風(fēng)，柳樹枝輕輕搖擺，像她的長發(fā)一樣在風(fēng)中輕輕柔柔，她的臉微仰，正看天空中零散的星星，微微的笑容還停在面龐上。

　　肩頭被輕輕一拍，林小溪回過神兒來，正面對面看到是周然拍打的自己，笑。“你是……”

　　“你也是……”“呵呵。”“呵呵。”“真沒想到啊，我們兩個還真是巧，你今天也來了這里。”

　　“今天沒有課，想出來吹吹風(fēng)，這個小鎮(zhèn)很安靜。”“嗯，一起走吧。”“嗯。”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尷尬，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緊張，林小溪遇到周然，周然遇到林小溪，就像兩個相識已經(jīng)好久的老朋友，靜靜相伴前行。

　　“可是，你一個女孩子這么晚出來，應(yīng)該會不安全吧？”

　　“呵呵，還好，這里據(jù)說挺安全的一個地方。”

　　“還是不太好，不然你以后晚上要出來，就叫著我一起吧，給你免費(fèi)做護(hù)花使者吧。”“呵呵，呵呵，可以啊。”

　　“呵呵。”

　　說著話，周然的手機(jī)就響起來了，當(dāng)然是他的那個小丫頭－郭倩倩，電話里依舊絮絮叨叨，和她無人可代的周然哥訴說她的喜與悲。林小溪一耳就聽到撒嬌的女兒聲，臉上清淺地笑著，在周然面前用手比劃著示意去前面等他。周然耐心地聽完郭倩倩所有宣告，耐心地安撫她波動變化的情緒。之后，跑步上前追上不遠(yuǎn)處的林小溪。

　　“不過，說這么久，一般都是小情侶吧？”

　　“不是啊，我可不敢。”

　　“為什么呢？”

　　“她家很有錢的，我可不敢想。”

　　“就是因?yàn)檫@個嘛，可是你也可以努力呀，只要喜歡的話，其它都不成問題啊。”

　　“還是不了，太困難，不敢想。”

　　“也說不定，萬一人家姑娘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也可以的，只要相互喜歡彼此就可以呀。”

　　“我還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什么感情呢？”

　　“嗯，好吧，你自己慢慢想清楚吧。”

　　“嗯，應(yīng)該不會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