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時候,學習還不像高三那樣忙碌和瘋狂。這一年,我瘋狂迷上了打羽毛球。在育英樓西側,足球場外圍,有個小小的露天羽毛球場,旁邊是乒乓球臺,北邊是籃球場。在我的那段短暫但彌足珍貴的快樂時光里,我時常在周末拿著羽毛球拍到那個羽毛球場去打羽毛球。
在這段時間里,因為打羽毛球,我認識了文廣,后來漸漸地成了好朋友。文廣比我高一些,羽毛球打得很好。我倆在一起打球的時候,往往能打到雙方累癱而不分勝負。應該說,打羽毛球是我之前就有的事,但是變得瘋狂卻是遇到了文廣之后的事。
與我不同,大甩與永樓喜歡玩的是乒乓球,但對乒乓球瘋狂的卻只有楊文秋一個。楊文秋對乒乓球癡迷到什么地步了呢?只能以她自己的事例來說明,高二有一回她們班上體育課,老師讓同學們自由活動,體育老師剛一說完楊文秋立馬拿著自己的球拍占了一個乒乓球臺,然后那天她遇到了一個高三不上課在球場溜達的男生,于是這兩人便對戰了起來。不料這男生球技特好,打了半天楊文秋也沒占上風,一直打到下課,楊文秋連連戰敗。在以前她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于是不顧上課鈴聲的催促,她再三央求對手再來一局,這一局一來又是一節課、一小時……一直打到黃昏,對家終于支持不住,低頭認輸,最后落荒而逃。這件事情讓楊文秋曠了兩節課,被她們班主任嚴厲批評了一頓,同時也讓我們明白跟楊文秋打羽毛球就只能乖乖投降,認死。
而妮妮與葉子呢?她們不怎么打球但在我們的影響下,有時也打打乒乓球羽毛球什么的,不過我就沒見她們碰過籃球。
大概是高二下學期,有一天傍晚,我和奧賽班的一個叫徐東的家伙在羽毛球場打羽毛球,楊文秋也在旁邊的乒乓球臺上打乒乓球。我們正玩著,一個高三的加了進來,這人叫邢建——名字是后來才知道的,是我們上一屆的文科奧賽班的,學習很好,和我們一樣酷愛玩羽毛球。在他們高考前幾個月里,我們時常能在羽毛球場碰到他,每次碰到,他都必然要加進來和我們玩一會兒。
現在,我在想,我該從哪里去敘述這個邢建呢?我想,我必須承認,在后來的許多時日里,我一直都對他帶有偏見。我已經不再記得我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是什么印象,我也不能保證我能把這個人物客觀公正地展現出來。事實上,我想要不是他已經變成了我和妮妮之間無法磨滅的傷痛,我也并不愿意過多地提及他。但是那些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我如何避諱都不能改變什么,所以,現在我只是按照故事原本的發展,在必要的時候去敘述,去還原那些與他有關的細節。
我和妮妮鬧的第一次矛盾,就是因他而起。
那幾天,邢建就快要高考了,但還是時常能在球場看到他。我們打球的時候,妮妮就站在旁邊看,邢建中途換場時經常給妮妮和葉子扯東扯西,逗得她們捂著嘴咯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每當看到這種場面,正在球場上打球的我,醋意就會一陣一陣直往心頭冒。最讓我氣憤的是,邢建這個名字我還是從妮妮口里聽到的。那時我恰好被邢建換了下來休息,我假裝對這個人很感興趣地對妮妮說:“他打球打得很好?。∧阒浪悄陌嗟膯幔俊蹦菽菥驼f,他叫邢建,哪里哪里人,學習怎么怎么好,會干什么什么……
我聽著妮妮細致入微的描述,表面上裝得不動聲色,但其實早就聽得得妒火中燒。好幾次我想要反問妮妮:“你怎么對他這么了解?”不過我還是忍住了,我告訴自己,這其實也不算是什么冒犯。
然而,就在幾周之后,我就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冒犯。那一天傍晚我習慣性地到4班門前溜達,順便看看會不會恰好碰到妮妮在4班。當我信步朝4班教室走進去的時候,我居然碰到了邢建這家伙和妮妮并排坐在一起,兩個人談笑風生的樣子。我站在他們身后咬牙切齒了一陣子,才裝著偶然發現他們的樣子朝他們走過去,走近他們時我故意大聲地說:“真巧,妮妮你也在???”妮妮抬起頭來,看到是我,似乎有些慌亂,但她什么也沒表現出來,只是說:“劉義我正想找你呢,有幾個題我不會做?!蔽疫@才注意到邢建原來是在給妮妮講數學題。但是盡管這樣,我心里依舊不舒服,我已經說過,給妮妮講數學題在這之前一直都是我的專利。看到那家伙色瞇瞇地盯著妮妮看,我氣憤不已。我假裝平靜地說:“那現在會了嗎?”妮妮說:“嗯嗯,已經好了,多虧了邢建學長?!蹦菽菔疽馕铱葱辖ǎ辖ㄅc我對視了一樣,一臉的猥瑣表情,我冷冷地說:“是嗎?”邢建對著我討好地笑笑,我沒理他,直視著妮妮說:“我就在我們班,怎么不找我?”妮妮指指邢建說:“我本想找你的,可是一進來就碰到他了。所以,就不用再麻煩你了。”我說:“那你去找一個外人就不麻煩嗎?”妮妮似乎此刻才聽出了我話里的酸味,于是便說:“劉義,你這是怎么了?”我指著邢建說:“你應該是問他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會突然有興致跑到這里來逛?”妮妮一臉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根本不明白我怎么會突然有這么大的火氣。而邢建尷尬地站了起來,對我說:“兄弟,我只是恰好路過……”我說:“誰他媽是你兄弟,你他媽‘恰好’路過這里干嘛?!你們教室不是在樓下嗎?”邢建滿臉通紅,似乎也十分氣憤,但又不知道怎么發作。我說:“你他媽還不滾?!”邢建一把扭住我胸前的衣服說:“你別沒事找事,我就是來找李妮妮的怎么著,關你屌事?”我用右手中指指著邢建扭住我衣領的手,冷冷地說:“放手!”邢建沒放,我加大了聲音吼道:“你他媽放手!”邢建還是沒放。這時4班教室里七八個自習的學生全都朝我們圍了過來。妮妮十分無助地看著我倆,她似乎在說什么,但我當時可能是因為憤怒沖昏了頭腦,根本就沒有聽見她說的話。當我對邢建說了兩遍放手他依舊還扭著我的衣領時,我終于失去了耐性,右手握緊拳頭就朝他臉上狠狠地甩了一拳。邢建似乎根本沒料到我會突然出擊,當下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后倒了下去,把身后的桌椅都推翻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書本。
“妮妮是我女朋友,你他媽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攥緊拳頭,狠狠地盯著倒在地上的他說。
我想,當時我的面相一定是猙獰可怖,要不妮妮怎會如此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就像在看一頭非洲雄獅一樣;要不倒在地上的這廝怎會捂著嘴巴錯愕驚恐地看著我,連說兩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p>
文科奧賽班的男生基本上個個弱不禁風,沒有什么實際性的戰斗力,要不是如此,我也不會一拳就能把邢建打倒在地上。那廝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挑戰性,被我一拳打出了一口血,看我的眼光都變了,不再像剛才一樣囂張了,他站起來抖抖屁股,說:“兄弟,抱歉,我真不知道?!比缓髪A著尾巴灰溜溜逃出了4班。
邢建走后,妮妮回過神來,收拾著書本就要走,看都不看我一下。
我追著她走出了4班,一把拉住她手臂說:“妮妮,你怎么了?”
妮妮不理我,掙了兩下,沒掙脫。
我說:“你這是怎么了啊?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是真心的?!?/p>
我以為我這樣說就會打動妮妮,剛才那樣說至少也算是表白了吧?妮妮不傻,我不相信她沒有聽出我的意思,要是她對我也懷有同樣的感情的話,現在也該是她表態的時候了。
然而妮妮把目光移到我的臉上,直視著我,說了一句:“放手!”我怔怔地看著她,手上突然失去了力氣,慢慢松了下來。
然后我又聽到了一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妮妮說完,抱著書本轉身朝6班的方向走去了。我愣在原地,沒有再追上去。周圍還圍著好多看熱鬧的人。
待我回過神來,看到人群中的張玲,她朝我咧嘴微微笑了一下,說:“你剛才太暴力了,嚇到她了?!?/p>
聽到她這句話,我才反應過來剛才是怎么回事,然后便聽到心臟一點一點消融的聲音,我說:“我該怎么辦?她不理我了!”
張玲“哼”了一聲,說:“你先想想你自己吧,這可是在教室里明目張膽地打人吶!”
我這才意識到了自己所犯的錯誤,但當時我一點也不關心這個,我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要是妮妮因為這件事永遠不理我了,我該怎么辦?妮妮是個非常非常單純的女孩,一點小小的瑕疵都會讓她否定一件事物。要是就因為這件事情她把我列為一個壞人的話,那我也太不值了。
我推開人群向3班的教室走去。坐在教室里我才突然想起,我還有手機啊,于是我馬上翻出手機給妮妮發了一條短信。
我說:“妮妮,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那么做的,我不該打人。我知道讓你受驚了,我該死。但是你應該明白,我這樣做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喜歡你是因為我怕我輕易說出口你會覺得我輕浮隨便,你應該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你對我的看法了。這些話我本來是想以后再跟你說的,但我怕你以后就再也不理我了!我承認我當時非常沖動,但更多的是因為我喜歡你??!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心里非常難受。我當時完全失去理智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但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不要不理我好嗎?只要你答應不要不理我,你讓我怎么做都行,甚至去找他道歉。妮妮,我真的很喜歡你,原諒我好嗎?”
短信編好之后,我才發現我的雙手在抖,我全身都在抖。我把短信再仔細看了一遍,把打錯的字,不通順的句子都改了之后,在全身的顫抖中按下了發送鍵。
信息發過去后,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回信,我坐立不安,手心背脊一直在浸汗。整整一個晚自習,老師講的東西我什么也沒有聽進去。
晚自習第二節課快要下課的時候,手機終于震動了起來。我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果然是妮妮發來的。那時我內心里有一股強大到無法控制的情感在我五臟六腑里橫沖直撞,弄得我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液都在無限膨脹。我小心地打開這條信息,里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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