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仁才語錄:我們都只是一群為了生活爬來爬去的小螞蟻,嗅著紅塵一路老去!
上海市春風雜志社的老總辦公室。
“老總,真的是那個阿姨冤枉我!您說我瘦胳膊細腿兒的,那阿姨怎么說也有一百三四十斤的分量,重心又低,我怎么可能撞的她滿身是血,外帶大腿骨骨折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那是車禍造成的,我可是連駕照都沒有的!“
梁仁才的情緒有些激動,音調(diào)也不自禁地上揚了兩個調(diào)。平常在老總面前,他可一直都是唯唯諾諾,連大聲喘氣都怕驚了老總的。
老總推了推鼻梁上的純鈦鏡框,喝了一口剛剛沏好的茶,才開口說道“仁才啊,你先別激動。你在我手下干了半年了,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對不對?“
梁仁才在公司鮮少與人推心置腹,聽到老總這番話,只覺得便是為了對方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值得的。此時他眼中微泛淚花,語音已是稍顯凝噎,激動的有些難以言語,道:“老總,我……我……“
老總擺了擺手,示意梁仁才聽下去,接著說道:“仁才啊,這樣的報道你也不是聽過、看過一回兩回了,她這明顯是找不到肇事車輛,訛上你了啊。可話又說回來,當時現(xiàn)場那么多人,為什么非得是你沖上去背著她到醫(yī)院啊?”
梁仁才無奈的道:“呵呵,當時旁邊的人都只是靜靜的圍觀,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實在是……過分!當時阿姨身上的血一直留個不停,要是再不把她送到醫(yī)院,恐怕光流血,也能要了她的性命啊!”
老總漠然。
梁仁才接著道:“老總,我們作為媒體人,整天報道著社會麻木不仁,報道著人心漸涼的消息,企圖以此喚醒人們的良知。難道我們見到這樣的情況,也要和那些失去人性的人一樣,麻木圍觀嗎?如果這樣,我們鋪天蓋地的反復報道,還有什么意義呢?”
老總撫了撫額頭,無奈的開口道:“那你難道不會打個120,讓120來拉走她嗎?“
梁仁才所有的情緒,都在聽到老總這句話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尷尬之色。
梁仁才十分委屈的低聲道:“我……我手機欠費了,還……沒來得及去充值……“
老總:“……“
老總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仁才,我并沒有說你這次做的不對,但患者的家屬已經(jīng)找到我們雜志社,要求我們賠償損失了。還揚言,如果不賠償,便到法院去打個招呼。“
聽到這里,梁仁才不由的血脈噴張,大聲說道:“那就讓他們告去吧!我就不相信這個社會,難道真的沒有公理,真的沒有王法了嗎?“
老總慘笑一聲,道:“人家法院關系很硬。“
老總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而且,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沒有人愿意為你作證,證明人是你救的,而不是你撞的。“
梁仁才臉色煞白的靜默了下來:原來,這個社會真的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么……
老總看了一眼如同傻子般佇立在自己辦公桌前的梁仁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里有了幾分憐惜,恍惚間想起自己青春熱血時的光景。那時的自己,不也是像梁仁才這樣熱血沸騰,充滿了浩然的正氣嗎?不也是像梁仁才這樣,渴望向世界證明,社會是錯的,自己才是對的嗎?
呵,那些青春熱血,無限美好的歲月啊!便這般匆匆的稀疏了發(fā)尖,肥胖了肚腩啊……
然而,老總畢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僅僅只是那么一瞬間,老總便是回過了神來,復又恢復了那苦練二十余年的“專業(yè)笑容”。
老總看了一眼梁仁才,才接著說道:“這次的賠償,我們雜志社出了,但是你……外界已經(jīng)將這次事故的肇事者,當成是你了。為了我們雜志社的名聲……所以……你……恐怕不能繼續(xù)留在雜志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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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北亞熱帶季風性氣候。夏季雨量充沛,且無定律。基本上是老天高興了便嘩啦嘩啦的撒下幾滴,不高興了?那當然是多撒上幾滴啊,反正最后都是轉身便走,隨性之極。
梁仁才從雜志社出來的時候,天空便正自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倒是給這炎熱的夏季帶來一陣涼意,一如此時梁仁才的心,涼至谷底。
梁仁才從雜志社出來的時候,什么東西都沒有帶走……哦,帶走了一些閑言碎語吧……
那些曾經(jīng)的同事啊,看著梁仁才從老總辦公室走出來時的表情,便已十分機智的猜到結局了吧?
可是,他們卻是絲毫不念同僚半年的情誼,冷嘲熱諷著……
“撞了人竟然還想跑?哼,還好張局明察秋毫,逮到了證據(jù)!被人家找上門來了吧?”
“真想不到,平時老實巴交勤勤懇懇的一個人,撞了老太后竟想撒手就逃,實在是沒人性啊!要不是張家勢大,還真會被這個小子逃出升天。“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哼!“
接下來?
那自然是一陣一陣的附和之聲……
中國向來是不缺少這種人云亦云的人的,而且棒打落水狗這種事情,他們也很樂意去做,就仿佛他們能從“落水狗”的身上,找到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覺,來治療自己久居人下的低落感。
解釋嗎?
呵呵……
解釋給誰聽?
“我又何必要解釋給誰聽!“梁仁才心里吶喊著。
“朱三胖,老子不管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馬上出來陪老子喝酒!“梁仁才此時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濕了,站在公共電話亭里,如同一個瘋子般對著話筒吼道。
上海的公共電話亭數(shù)量眾多,已經(jīng)成了馬路旁邊不稍褪顏色的風景,只不過隨著移動電話的普及,已經(jīng)越來越少的人會用到它們了。
少人用,不代表沒人用。
至少,不舍得好幾毛一分鐘長途費的梁仁才,隔三差五的便會用公共電話,給家里報個平安。便如現(xiàn)在,他在電話亭里給他最好的死黨打這個電話……
路邊不時走過的行人,用譏諷的、嘲弄的眼光,看著電話亭里咆哮著的男人,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真如同一個瘋子。
可是啊,究竟是這個如同瘋子般的梁仁才瘋了,還是這個社會瘋了呢?
鬼知道!
梁仁才語錄:所謂夢想?就是每天六點鐘喊你起床,凌晨兩點才肯讓你睡覺,而你還為之樂此不疲的事情。
很多人都認為上海繁華似錦,笙歌不休,乃是中國一等一的國際前沿大都市,是夢想家的天堂。于是,很多志大高遠的人,千方百計的走入上海,渴望在這里一展個人的人生抱負。
梁仁才便是這樣志大高遠的人,從小就是。
梁仁才,男,1988年二月初二,他出生于HN省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村莊。
這個村莊在八十年代還是很信奉封建迷信的,他們相信一句祖先傳下來的俗語,叫“二月二,龍?zhí)ь^。“
于是,龍年龍?zhí)ь^之日降生的梁仁才,被家里人當成了寶貝,認為這孩子將來便是那抬頭之龍,是個大能人,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梁父得此子后,喜不自勝,特地跑到村子里頗有威望的神算子李瞎子家求取名字。李瞎子拿出銅錢一番擺弄,言道天神賜仁才二字,希望孩子成為仁義而富具才華之人,梁父大喜,丟下一張足夠一家人吃半個月的、兩斤的糧票給李瞎子,感謝天神賜名。
時光荏苒,眨眼之間梁仁才便到了參加高考的年紀。
這時候的梁仁才早已在縣城里道聽途說了不少外面的花花世界,這其中,他對上海有了無盡的向往。
2002年,高考志愿上,自信滿滿的梁仁才將第一志愿第二志愿第三志愿等等,所有能選的地方,全部寫下了“復旦大學”四個字。
要知道,高考對梁仁才這樣的農(nóng)村孩子來講,意味著的,可并不僅僅是找到一份體面的好工作,更是飛出農(nóng)村、魚躍龍門的一張門票啊。
填寫志愿的時候,梁仁才的表情很莊嚴,如同一個狂熱的愛國者,面對用鮮血鑄成的五星紅旗。
梁仁才有資格自信滿滿,因為他的成績一直都是全市前茅,是學校和各位老師認定的北大清華的種子。
當然了,任誰在考試的時候,頂著一個三十九度的頭顱,都不可能發(fā)揮出正常水平的,所以,這次高考,梁仁才沒能進入他夢想的復旦大學,沒能進入縈繞他心頭的上海。
村子里的鄉(xiāng)親們迷信,認為梁仁才太傲,整個志愿表那么多機會,他卻偏偏全部選成一個,這樣的行徑觸怒了老天爺,老天爺整治他,讓他發(fā)燒……
梁仁才決定復讀,他只能復讀!
梁仁才的家境隸屬“寒門”,寒到什么程度呢?
梁仁才家住的房子還是以前地主家的那種土坯房,半夜入夢后常常被不時掉下來的土疙瘩嚇醒。21世紀啊,竟然還有人住在這種土坯房中,這絕對是寒的不能再寒的門弟了!
那時候市場上還沒有比較大的豆腐渣工程,危房的概念還沒有衍生出來。但這使用了上百年的土坯房,絕對是當下中國最危的危房了。
2002年,復讀費用2000元,對于家境貧寒的梁仁才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但是,梁父近乎砸鍋賣鐵的東拼西湊,還是在梁仁才開學之前,湊足了梁仁才這一年的復讀費。
梁父沒有對梁仁才說什么大道理,甚至根本就沒有對梁仁才說話。
這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雖然本身沒有讀過什么書,但是他心中卻有一個念頭:娃愿意讀書,咱就供,吃糠喝湯也得供,不能讓娃像自己一樣沒本事。
復讀的一年時間里,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梁仁才每天做固定的繁重的課業(yè),鞏固著越發(fā)扎實的功底,靜靜地等待著高考的來臨。
很快的,2003年的高考來臨了。
梁仁才是自信的,哪怕經(jīng)過第一次高考的失利,也沒能改變他的這種自信,因為那不是他自己的問題。
不過多少的,梁仁才還是有了一些“收斂”。梁仁才有時候是有一點小迷信的,他怕真的像村人所說的一樣,自己的行徑會遭天所妒。
所以這一次高考填報志愿的時候,梁仁才僅僅是在第一志愿上填寫了復旦大學四個字,表情一如02年那次的莊嚴凝重。
至于第二志愿第三志愿之類的,便讓他們空著吧!反正就算考上了,自己也不會去的。
還好,這一次考試相當?shù)捻樌?/p>
至少,剛剛考完的梁仁才是這么認為的。梁仁才在眾多親朋的詢問之下,謙虛而意氣風發(fā)的回答著:問題應該是不大的。
梁仁才這個回答果然是謙虛的,因為他用到了“應該”這個不表示十分肯定的詞匯。但是這種謙虛,只是梁仁才表現(xiàn)給親朋看的,他的心里早已經(jīng)開始狂喜:上海,我馬上就來了!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梁仁才的成績竟然會比預估成績少了130多分……
梁仁才百般查詢,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結果卻是被一道陌生的仿佛遠在天際的冷冰冰的聲音告知,自己數(shù)學成績是零分。
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落在了梁仁才的頭頂,劈的梁仁才頭暈目眩。
零分?怎么可能?
這是梁仁才聽到“冷冰冰哥”的聲音后,產(chǎn)生的第一個想法。梁仁才最自信的學科,可就是數(shù)學這一門啊!
沒有填寫考生信息嗎?
無稽之談,哪個學霸在面對考試,特別是高考這種近乎魚躍龍門的考試里,會忘記填寫考生信息?至少,梁仁才填寫考生信息的畫面,他是歷歷在目,絕無錯亂的。
最后,還是梁仁才的班主任托朋友查詢才知道,原來,某個考生的父親極度有錢有勢,花費大力氣將一些考生的某科成績據(jù)為己有了,其中某科成績,可能就是……
至于這名考生,聽說都沒有走進高考考場。
講理嗎?
跟誰講?
呵呵……
梁仁才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為什么那些有點權勢的人可以如此這般無法無天為所欲為,為什么他們可以心安理得若無其事的盜竊別人千辛萬苦取得的成果?
為什么?是誰給他們這樣的權利?
還要繼續(xù)復讀一年嗎?
暫且先不說那高昂的復讀費用,梁父能不能承受的起。如果明年依然有這樣或那樣的意外情況,梁仁才該怎么做?繼續(xù)復讀嗎?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呢?
可是,放棄嗎?
梁仁才千個、萬個不甘心啊……
梁仁才最終還是選擇了復讀,但是他在心底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還是不能夠進入復旦大學,那自己便跟著村子里的人,一起到外省去做苦工,絕不再給貧困的家庭增添負擔了。
這一次,梁父依然沒有多說什么,因為他清楚,這一次梁仁才的高考失利,是那些大人物手眼通天,不怪娃。
萬幸,這一次的復讀,老天爺終于沒有為難梁仁才了。
梁仁才如愿以償?shù)目既肓藦偷┐髮W,鑒于第二次高考中遇到的被人盜取成績的原因,梁仁才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新聞系,決定學習相關的知識,來揭露社會上黑暗的存在。
至于梁仁才畢業(yè)之后,能否利用這些知識揭露一些無法無天的人物,目前我們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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