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愿被陽光灼燒殆盡,好證明我曾為了死亡熱烈地活過。”
正面是《向日葵》的明信片保留著稚嫩的筆跡。那一盆向日葵依舊蓬勃地散發著生命的光彩,就好像它的作家梵高一樣,強烈的,瘋狂的,肆虐的。
在北方這樣的深秋里,早已不是向日葵盛開的季節了。頭頂的陽光依舊耀眼,卻日漸冷峻,不帶溫度地打量著世界。
李子為了答謝張明宇費勁地將自己扛回家,請他陶冶藝術情操。
畫展是以梵高為主題的,整個展廳充斥著色彩的嘶嚎。
李子走在前面,張明宇在后面跟著,漫不經心地,不緊不慢地。
“現在變得這么有品味了呀。”
“一直都是這樣的,”李子頓了頓,回頭沖張明宇狡黠地笑笑:“這是我喜歡的。”李子指著向日葵說道。
“我猜也是。”張明宇看著眨巴著眼睛的李子,用一種略帶痞氣的拖沓的語調慢慢說:“年輕人嘛。”
“你是在說我膚淺?”
“我是在說這幅畫很有朝氣。”
“那你呢,你喜歡哪個?”
“SkullofaSkeletonwithBurningCigarette。抽煙的骷髏。”張明宇走到李子的身旁,歪著頭看著她。
“大二的時候,我去西藏志愿者。”兩人依然停在向日葵前面,沒有挪步,“本來覺得是個艱苦的事,覺得最后倒是自己被治愈了。”
李子抬起頭,靜靜注視著張明宇。
“我被感動的倒不是小孩,他們本來就是無憂無慮的。我記得有個藏族老爺爺,家境并不是很富裕,可是每周都會給大家齋飯。他漢語說的也不好,大概意思是他不懂佛經,只知道要做個好人。”
繞了一圈,兩人都沒有找到SkullofaSkeletonwithBurningCigarette。便去展廳附近一家小咖啡店歇腳。
鄰桌的女孩在和誰打著電話,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緊緊咬著嘴唇。女孩的樣子痛苦極了,似乎自己正在經歷著世界上最令人絕望的事,可是也不知道為什么,李子竟然覺得女孩是這樣的充滿活力,充滿著希望。
“年輕就是好呀,有力氣哭,生氣和埋怨。”李子看著蜷在玻璃碗里軟軟的冰沙,輕輕說道。
“你不也是一樣的嘛。”張明宇的目光并沒有在女孩那停留太久。
其實張明宇多么想說,在小酒館的那個晚上,李子嚎啕大哭的程度絕對要比鄰桌的女孩兇狠好幾倍。
可是呀,其實他們都不知不覺經歷了令人心痛的事,可是還沒有麻痹自己的感情真是太好了。
李子的表情有些許錯愕,隨后她露出了少有的,那種放松的,愉悅的笑容;“剛剛在紀念品店看到的。”說著遞給他了一張明信片,印著梵高的SkullofaSkeletonwithBurningCigarette。
“老了才知道,就連死亡也沒什么了不起。”
只一句話,張明宇覺得好像夠看這一輩子。
畢竟啊,那樣張狂地,不顧一切地追隨什么的歲月終究是漫長生命旅途里轉瞬的花期。
他們的人生更像一支煙,在歲月中慢慢燃燒著年輕的軀體,偶爾冒出的兩三點星火,便是平凡生活里不甘的地掙扎。
只是,如果就這樣,哪怕變成一具骷髏,也還能頑固的冒出些火花,也不壞吧。
“你這是鼓勵我盡情的抽煙咯。”
“當然不是了。”李子不知覺得挽起了張明宇的手,似乎要制止他從口袋里掏煙包。
張明宇攤開兩手笑了起來:“我為了環保事業從不抽煙的。”
李子無奈地笑了,只是并沒有松手,張明宇順勢緩緩拉住了李子的手。她的手軟軟的,暖暖的。
深秋的陽光在B市昏沉的天空里就像是中年人手里的煙斗,噗呲噗呲的,抖落在匆忙城市里最細微的角落。
花兒以為凋謝是這世界上最絕望的痛苦,所以在死亡之前開得耀眼;而骨灰知道存在才是歲月里最困難的堅持,所以即使是死亡也要保持著靈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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