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們玩到了很晚。晚上回到宿舍后,我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我看著那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最后掛掉了。
可是大約半分鐘后,手機又突然震動起來。我拿起來一看,是一條信息,也是陌生的號碼,好像就是原來那個。我也沒有多想,就直接打開了。
“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只有這一句突兀的問句,在我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情況下。信息的后面還有一個委屈地表情。
有那么一刻,我在想會不會是妮妮呢?我很希望是她,但是我清楚,那時妮妮是沒有手機的。
我說:“可是我并不知道你是誰啊?”
她說:“那你猜猜吧,保準一猜就著。”
我說:“那是妮妮吧?”
她說:“你看,我就說吧……”
后來她跟我說,那是她爸爸的手機,白天她跟他要了過來就一直玩游戲。她還說,一個人在家是怎樣怎樣的無聊,連個說話的地方也沒有。她老媽一如既往地守著電視機追韓劇。她老爸則每日都在忙著工作,每天下班回家都要捧回一大堆學生的作業,不批作業的時候也是一整天都埋在書房里。家里唯一的哥哥大約一年前跑到廣州地區打工去了,也沒有個音信。她告訴我她很想念她的哥哥。
我說:“我理解,其實我也有個姐,不過但年齡相差有點大,基本上玩不到一塊兒。”
她又告訴我,其實她白天跟她哥哥打過電話,剛打過去,被他掛掉了,又打了去,那邊粗魯地吼了一句:“你是誰?我正忙著呢!”
她說,聽到自己的親哥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她很生氣,所以就故意不告訴他她是誰,只是生氣地說道:“沒事誰稀罕給你打電話!”那邊似乎聽出了是妹妹的聲音,于是略帶歉意地告訴她,他剛剛真的在忙,又不知道是她打來的電話,所以就粗魯了些。然后他告訴她他有多想她。她說,我也很想你,可是你又不回來,為什么跑這么遠呢?他岔開了話題,兄妹兩繼續聊了很長時間。
她用一種興奮的語氣對我說:“這么久沒有聽到哥哥的聲音了,再次聽到,真好,還是記憶中的那種感覺呢。”
她又跟我說起小時候她哥哥是如何疼她的,說她有多愛她的這個哥哥。
我說:“那你父母呢?你不愛你父母嗎?”
她說:“你這人怎么這么說話呢?我是說我對我爸爸媽媽的愛和對我哥哥的愛是不一樣的,不過……與媽媽比起來,我更愛我阿爸。”
我說:“嗯嗯,我能理解。”
那時,夏日燥熱的空氣在宿舍里橫飛亂竄。大甩、永樓和其他的舍友赤身裸體圍在一起大聲吆喝著斗地主,旁邊放著滿滿一桶自來水,輸家的任務就是喝掉一杯子的水。打的輪數多了,很多人肚子被撐得脹了起來,然后便有人不斷起身上廁所。
我是那時才知道妮妮有個哥哥的。妮妮的母親是個傣族。她自己有時候說自己是個傣族,有時候卻又說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漢族,因為她的父親是個漢族老師,在M市的另一個高中教數學。妮妮家就在M市市郊,與我們學校恰好南北相望,距離有些遠,所以妮妮平時也住校,不過他經常在周末,小假期里回去。
那天晚上,我們還聊了別的,可能也聊到了關于未來、關于夢想的東西。我那時才知道妮妮原來是這樣健談的,但是她的健談又總是隱含在一種羞怯的包裝之中。也就是說,她的健談其實只在她信得過或者說很熟的人面前展現,而平時,她還是那樣文文靜靜的樣子。
我很高興,因為通過那天晚上,我才明白妮妮已經在我身上戳下了一個“信得過”的標記,而這,正是我一直所期望的。
高考完后,我們也該收假了。
這次收假我一改往常頹廢的想法。以往,我總是害怕收假的,收假了就意味著要交各種各樣的作業,還意味著要面對即將到來的學習壓力。但是這次我卻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妮妮的身影,盡管只是三天的時間,等待卻讓我感覺像經歷了三年。
周一升旗的時候,照例所有的學生都穿上紅色的校服齊整地站在國旗之下,眼巴巴望著旗桿,看著鮮紅的國旗,計算著時間,看看是不是在國歌剛奏完的那一刻國旗剛好到達旗桿頂端。而我卻不住地往6班的隊列那邊看,其實我早已在人群中發現了妮妮的身影。但她卻始終不往我這邊看,一直和她身邊的女孩在鬧,像是害羞一樣,故意地不看我。總之,我感覺她是在故意不往我這邊看,出于害羞或者什么。
就是那個周一的下午,楊文秋告訴大甩說妮妮找我。大甩把消息告訴我后,我興奮地往6班那跑去,跑過樓道時,我看到妮妮站在樓下朝我招手。
“劉義,我在這呢。”妮妮興奮地吼道,手上提著一個大大的塑料袋子。
我急忙跑下樓去。
妮妮微笑著,說:“你猜猜,我有什么東西給你?”
在中午的陽光之下,德馨樓龐大的軀體被烤得有些蒼白。妮妮笑吟吟的,雙手藏在身后,陽光直直地灑在她臉上,在她額前細碎的發絲邊緣泛起淡淡的橙色光環。我離她一步之遙,周圍人影如流。
“你還給我準備了禮物呢?想得真周到。不過,我可什么都沒有給你準備哦。”
“你可以先欠著,先欠著我啊。”
她說著已經把那個米白色的塑料袋子擺在我面前。我接過,她又說:“這些都是你的了。你看看,我好不?給你留了這么多。”
我拿著那個米白色的塑料袋子,里面裝的是什么呢?我一時還真想不出來,不過它沉沉的分量讓我明白,妮妮是真的想給我帶點東西呢,并不只是禮節性質的。
我說:“妮妮,謝謝你,我很感動!是真的。”
妮妮說:“知道感動就好啊,你還欠著我呢!別忘了啊!”
我歡快地笑著說:“肯定的,肯定的。”
我手里握著那個袋子正要打開,妮妮匆忙地向我告別。6班的孩子總是做什么事情都得急匆匆的。看著妮妮遠去的身影,我有點遺憾,本想與她多處幾分鐘呢,還是沒有機會。妮妮再次面對我的時候好像沒有了以前那樣的羞怯,變得大方了許多,這個發現令我激動不已。
在妮妮的身影已經完全不見了的時候,我提著那個塑料袋子一路歡蹦亂跳往宿舍跑去。我還沒有打開過那個袋子,在妮妮對我說“再見”的時候,我停住了打開袋子的動作。我忽然想要延遲這個驚喜的到來,哪怕只是一秒鐘也好,因為這個驚喜在我看來,是具有紀念性的,是妮妮把我當做朋友的標志,或者比朋友更重要,但不管是哪個,都足以讓我激動萬分。
我小心地將白色塑料袋子打開,發現里邊又裝了兩包東西:我先打開其中一個,那是一包餅干,后來被舍友們分著吃了;還有一袋是酸角,這些酸角根本不酸,而且很甜,被舍友分吃了一半后我小心地珍藏了一半,可惜的是,藏了半個多月后,全部霉掉了。
一天下午放學后,我跑到4班的教室里去,以往我來4班都是為了找妮妮或者楊文秋的,但是那時妮妮與楊文秋都已經不在4班了。換班后,4班的許多同學我都不再認識,但是,我卻認識4班所有的老師,因為高一的時候,3班與4班的老師基本上是相同的,上課也不分文理,學的都是基礎課。我走進4班的時候,4班原來的班長和我打招呼,臉上帶著笑容說:“你是來找妮妮的吧?”
我笑笑,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愣在那里。這個班長是個女的,人緣極好,她基本上認識3、4、5班所有的同學,聽說管理才干十分出色,她當了一個學期的班長,為4班貢獻了不少班級量化分。但后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說什么都不愿意再做班長。這個女班長名叫張玲,后來一度成為我與妮妮之間溝通的橋梁。
“不說話就是默認咯?要不要我去幫你喚她來?”張玲笑嘻嘻的樣子,說著就欲往6班的方向走去。
我趕忙拉住了她,說:“沒有的事,我就來你們班看看,就是看看……”
張玲笑得更歡了,說道:“你吹牛呢?沒有妮妮我估計請你也不會來吧?多大點事,有必要瞞著我?”
我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卻忽然瞥見在那個六邊形教室的另一個門口閃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突然感覺不知所措,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或者確切的說,在那極短的一兩秒鐘內,我甚至想過就這樣灰溜溜逃回3班的教室里去。我之所以到4班來,說白了就是想要見妮妮,但是在內心里我似乎又沒有想過真能見到她,因為在潛意識里她在6班一向是很忙的。就是說我既期待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好多年前的拙作,不知會不會有人看,文筆稚嫩了一些,只是覺得以其讓其永久沉默下去,不如發出了,也學還能俘獲幾個讀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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