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游戲規則

　　竹遠想不通為什么裘盛龍說他的身價漲到了千萬，就他所知就算贏得各組第一名稅后獎金也不過上萬，可這么大的差距是如何形成的呢？竹遠隱隱覺得這是一重黑幕，而自己卻不得不成為工具。

　　早晨九點，天朗氣清，所有的車隊都已經準備妥當。

　　賽場地形復雜，所有的車輛都改裝過，這是公開賽不限制車的產地和排量，現場幾近二十萬觀眾，人聲喧嘩。車上的竹遠卻只想著陶淘。

　　叼著雪茄的裘盛龍從悍馬上下來，走到竹遠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兄弟，別急！今天只是熱身，還有兩天才進入決賽——當然，晚上還有個特殊的活動，總之隨時做好準備就好！”

　　裘盛龍又朝前走了幾步拍了怕另一個人的肩膀，這時候竹遠才發現那輛車竟然是藍色的：夜人蠱？他沒和我一組——裘盛龍究竟想干什么？

　　藍色摩托車上的人取下頭盔，朝裘盛龍點了一下頭。

　　果然是周峰！

　　“周峰，你放心，只要你贏了比賽，我答應你的事一定辦到！我裘盛龍說話算話，但是你也得說話算話！”

　　夜人蠱點點頭：“希望你不要食言！”

　　這時候夜人蠱發現了竹遠，咧嘴冷笑了一下。裘盛龍也扭回頭朝竹遠望了望，說：“他沒把警察招來吧！”

　　“他只要女朋友，只要你不動他女朋友他不會多事！”

　　裘盛龍說完走了，很快觀眾群里走過來幾個依著不凡的男人，紛紛取下墨鏡和他握手，嘴上直叫“裘哥”。

　　“兄弟幾個辛苦了！”

　　“哪里，跟著裘哥有肉吃怎么能說辛苦呢！”

　　幾個人又笑作一團，裘盛龍拍了拍說話人的肩膀往回走：“走！那邊坐坐！開開心心發財！”

　　竹遠望過去，發現裘盛龍所去的方向停了幾十輛越野豪車，每一輛價位都在百萬以上，而這些豪車主人似乎都和裘盛龍很熟。

　　“喂？”

　　聽到聲音竹遠扭回頭，才發現夜人蠱盯著自己：“別多想了！記住你的任務是救人！”

　　決賽前的環節對裘盛龍來說可有可無，所以他很快離開了。這一天的比賽也較為輕松，下午五點就結束了，可沒想到比賽一完竹遠就接到了裘盛龍的電話。

　　竹遠來到城外的盤山公路頂已是晚上九點多，沒想到路邊已經聚集了近百號人，而且豪車云集，幾十輛摩托車已經羅列開來。看到竹遠到了，裘盛龍叼著煙過來向身邊的人介紹：“這是我的干將葉青華，哈哈——押他不會錯！”

　　“好好好！我信裘哥，押——他，哦——竹葉青你可別辜負大家的期望，干掉你的對手！”

　　說話的是個大肚子中年男人，看起來也是江湖人。

　　竹遠不屑道：“不是竹葉青，是葉青華！”

　　裘盛龍將自己的手套扔到竹遠胸口沒好氣道：“小子，這么沒大沒小，懂不懂規矩！——各位，是我管教無方，見笑了！——豪哥是在夸獎你，你想這竹葉青多厲害！”

　　“哈哈哈！哈哈哈！”

　　竹遠在眾人笑聲中瞅瞅四周沒明白怎么回事，問裘盛龍：“裘老板你找我來什么事？是要讓我見陶淘？”

　　裘盛龍的笑臉突然凝滯，冷冷道：“當然是比賽。想見你的女人，現在還早吧！我可警告你，你要是贏不了比賽，陶淘今晚就是我的人了！”

　　“不是還沒到決賽嗎？”

　　“我說的今晚——外圍，你知道嗎？”裘盛龍的大手在竹遠臉上拍打著，兩眼已經快鼓了出來。

　　竹遠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是讓我非法賽車？”

　　“哈哈哈哈！”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裘盛龍朝竹遠臉上吐了一口煙：“你參加的哪一場比賽不非法？！哈哈哈哈哈哈！”

　　竹遠徹底愣在原地，此時此刻他已經明白，自己已經徹底落入魔掌，就算千萬個不愿意為了陶淘的安全也只能委曲求全。

　　裘盛龍走出人群，一邊走一邊對手下說：“通知周峰，告訴他竭盡全力，但最后一刻他必須輸！記住了，別讓他壞了我好事！”

　　馬路上十八個依著暴露的美女齊齊揮下手中的旗幟，數十輛摩托飛馳而出直奔山下，轟鳴聲響徹山谷。山腰上光點飛速移動，層次錯落別有一番光景。

　　山頂居然已經搭建了看臺，在看臺上可以一睹山腰及山下的一切。二十余個大佬坐在看臺上目睹這場比賽，每個人的懷里都有一臺平板電腦，屏幕顯示車輛移動的軌跡——每一輛賽車都裝了定位器，只要核對山下的實際光點移動情況就完全知道是誰跑在最前面。

　　十五分鐘過后，每個人的電腦屏幕上都顯示只有竹遠和夜人蠱跑在最前面，這時候諸多的大佬們激動起來，看起來對于這兩個人都下了重注。

　　在一陣捶胸頓足的煎熬中電腦屏幕顯示竹遠贏了比賽，不少大佬痛心疾首，而裘盛龍一陣大喜，起身說：“各位！今晚的游戲就此結束，現在我邀請大家到盛龍皇家酒店休息休息！”

　　很快，這個活動謝幕。

　　山腳下，竹遠堵住夜人蠱的去路。

　　夜人蠱搖搖頭：“比賽已經結束了。”

　　“你剛才為什么故意讓我，那個彎道你換二檔身體左傾絕對可以超過我，你為什么在轉彎的時候還加檔——你作為一個賽車手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夜人蠱取下頭盔和竹遠對望著，突然冷笑一下：“這就是個游戲，別人早已經設置好了規則，我們是誰？我們不過是棋子！”

　　“你難道不知道他們是在非法賽車？”

　　“現在是我們在非法賽車！”夜人蠱一字一句說。

　　竹遠吼道：“我們可以選擇！”

　　真的可以選擇？竹遠心里知道這無法選擇，所以才會發泄自己的不甘。

　　“行了！這樣的事后面會很多！你要記住，想要救出陶淘必需聽裘盛龍的，別忘了商店老兩口的死——他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夜人蠱說完加大油門走了。

　　盛龍皇家酒店地下停車場。夜人蠱的車停在撐住之后，車已經熄火，頭盔卻沒有取下來，他在等一個人，已經等了很久。

　　他一直騎在車上，手握著車把，人卻已經癡呆。

　　黑暗的地下停車場響起刺耳的剎車聲，隨機一道光從彎道擋墻出現，越來越亮。

　　一輛賓利從停車場入口駛入場內，在八號第八個車位停下，車熄火后下來兩個保鏢，保鏢拉開車門的時候夜人蠱才確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夜人蠱取下安全帽掛上車頭下來，走到過道中間，這時候裘盛龍一行已經停好車正要去乘電梯。

　　夜人蠱叫了一聲。

　　“裘老板！”

　　裘盛龍最討厭的就是“老板”“老總”字眼，這時候聽到這一聲突然轉過頭來，臉幾乎綠了一片：“是你？”

　　兩個保鏢擔心出事正要上前拿下夜人蠱，裘盛龍比了手勢意思是說有些多慮，兩個保鏢才退下來。

　　裘盛龍一手拄著拐杖，當然他的腿并不瘸，那只是一種裝飾身份的道具或自以為時尚罷了。他卻很喜歡，抬起拐杖指著對面夜人蠱的頭：“找我什么事？”

　　夜人蠱朝前走了兩步卻被保鏢喝止。夜人蠱心急如焚說：“我要確保芯子在你手里！”

　　裘盛龍突然哈哈大笑：“你把我當什么了？不過你小子也不傻！——嗯，給他看看！”

　　一個保鏢會意掏出手機播放視頻，果然芯子被綁在一張椅子山嘴上封上了膠帶，整個人惶恐掙扎，真希望鏡頭里能蹦出一個超人解救自己，那雙眼睛充滿乞憐。

　　夜人蠱咬咬牙癡癡自語：“對不起，芯子！我別無選擇！”

　　保鏢拿走手機。裘盛龍白了一眼說：“哼！這回相信了吧！今晚你表現不錯——你只要好好比賽，我答應你的事一定辦到，但是你如果耍什么花招，小心我弄死你！”

　　裘盛龍走了，那一身風衣將他顯得無比邪惡。

　　晚上的選修課竹遠同樣無心附加，整整呆兩節課后匆匆走出校園，回到校外在三人巷中租住的屋子，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有些激動即將見到陶淘，可他有些莫名的擔心。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竹遠掏出手機撥了夜人蠱的號碼，可一直沒有人接，三次以后對方關機了。

　　竹遠下樓騎車趕到夜人蠱樓下，喊了幾聲無人應答，沖上樓去敲門也沒人應——

　　昏黃的燈光下，教堂門口的臺階上已經放滿了啤酒罐，大半已經傾倒，夜人蠱已經半醉，自嘲地苦笑著：“布朗神父為什么你不是真的？為什么連個懺悔的機會都不給我！”

　　一束強烈的燈光刺進眼眸，夜人蠱本能地抬起手瞇著眼看過去，但只能見到光暈。

　　車熄火，竹遠從車上下來，看到夜人蠱一個人喝酒而且在教堂前，有些奇怪。走近他才發現教堂大門緊鎖，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來，只有旁邊的路燈放光。

　　夜人蠱已經無法辨別來人，站起來搖搖晃晃，指著竹遠滿嘴醉話：“你，他媽誰啊，有車了不起啊！為什么射我眼睛！告訴你我贏的比賽比你加油的次數還多，信不信！”

　　竹遠一把推開，夜人蠱身子一軟整個攤在石階上，竹遠趕緊扶住：“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不救人了？”

　　“你是誰？”夜人蠱掀開竹遠，醉眼迷離，“什么救人？你是上帝嗎？神父呢——我要懺悔，我要懺悔！”

　　“你再這樣，上帝不會原諒你的！”

　　“上帝不原諒我？！”夜人蠱癡癡自語，突然大哭起來，眼淚鼻涕流，“為什么不原諒我，我有什么辦法？我有什么辦法，為什么你不幫我，你不是救苦救難的神嗎？為什么？為什么連懺悔的機會都不給我！”

　　夜人蠱似乎瘋了，手機卻在不斷響起，竹遠要接卻被他搶過去抱在懷里：“別動我的東西，你沒有資格，你救不了她你沒資格碰她！”

　　夜人蠱哭了很久終于睡著，竹遠將他拖回家扔到床上，為確保夜人蠱沒事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離開。

　　第二天的比賽照常舉行。九點，陽光很好，車上的夜人蠱使勁搖頭，看來酒精并沒有散去。

　　竹遠望了他很久，他知道他一定答應過裘盛龍什么事，如果做不到裘盛龍一定不會放過他，可是他目前的狀態能行嗎？

　　無論怎么樣，這一次竹遠絕不會讓夜人蠱，因為裘盛龍是個可怕的人，陶淘還在他手里。

　　賽道確實環境惡劣，要比東川賽區的泥石流更為糟糕，有時候一次失誤連人帶車可以飛出十米遠，好在兩個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在二十萬觀眾的掌聲中兩人已經不在為了比賽而是其他兩個人的生命爭取。

　　裘盛龍站在悍馬車上，雙手握著望眼鏡，風衣飄搖。視野里兩輛車馳過兩條煙龍瞬間騰起，他貪婪地笑了，對手下說：“怎么樣，消息沒走漏吧！”

　　手下刀子就在悍馬車下，說：“大哥放心！那小子一定會乖乖聽話，他一點也不知道！為了一個將死之人，不，死人，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不過我看竹遠那小子也不好對付！”

　　“哼！這小子本事確實不小，這一次為了他那小妮子也會拼盡全力，不過我更相信周峰的許諾！這些年輕人，我還不知道！”

　　“大哥我真不懂為什么你兩邊都押？總有一個人會輸啊！”

　　“哼！我只要周峰贏，至于竹葉青我自有安排！”裘盛龍眼中又漫過一絲奸邪，“不過看起來他并不喜歡我們的江湖規矩，這種人很危險，得小心！”

　　“我倒是覺得周峰那小子不是個善主！”

　　“你錯了，在江湖上遵守規矩的人并不可怕，因為好控制！可是不遵守規矩的人就不一樣了！”

　　“可我擔心周峰知道您食言他會狗急跳墻！”

　　裘盛龍惡狠狠道：“哼！就他！要是敢亂來就做掉他！再說人都有命數，那小姑娘挺不過去能怪我嗎！”

　　“那，竹葉青的妞事后怎么辦？照你這么說來他一定輸，既然輸了我們就沒必要遵守承諾了吧？”

　　“嗯——”裘盛龍聽出了刀子的意思，笑道，“膽子不小啊！”

　　刀子陪笑道：“說實話那小妞確實漂亮，可您為什么不讓兄弟動啊！”

　　“哼！你懂個屁！竹葉青和那妞不能擅動，免得引火燒身！”

　　“那您是打算放過竹葉青和那妞？”

　　“那妞不要動，至于那小子——教訓一頓，讓他再也騎不了車就行，免得以后成為我的絆腳石！”

　　“是大哥！”

　　刀子嬉皮笑臉走了，仿佛得到了某種無以言狀的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