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2

　　五年前，那個時候我高一。站在我們宿舍門外的這個女孩也是高一。

　　在中國，云南可以說是一個旅游的天堂，每一個中國人都或多或少對云南有些了解，比如麗江古城古風氤氳；蒼山洱海風景如畫；西雙版納亞熱帶雨林風情萬種；香格里拉獨具神韻……

　　但是，在這塊神奇的土地西面邊陲，有那么一塊很小的土地——在那塊土地之上，有一個小城M——這個小城沒什么名氣，幾乎不為外人所知，出了省就沒幾個人知道。幾百年來，這個小城總是甘于默默無聞地深居眾人視線之外，沒有什么值得讓外人稱贊的絕世風景，也從不向外界自吹自擂，她總是那樣默默地哺育著生活在這片土地之上的子女……

　　這個小城，就是我的家鄉。

　　這個女孩，不久之前還是我引以為傲的女朋友。女孩叫妮妮，原名李妮妮。

　　現在，我只是想要把那些已經過去了的，并永遠也追不回來的往昔重新身臨其境地去回憶一遍。當這個女孩子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在我就穿著一條退到大腿上的秋褲，以至于里邊的內褲成色一覽無遺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不免錯愕。我想，我必須重新去審視一遍，在其間我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她就像一陣風一樣呼呼刮過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那的五年，最后又像一陣風一樣呼呼地從我生命里刮走。

　　那同樣是一個深秋的日子，不過不是寒冷的日子——在小城M，深秋是沒有這么寒冷的，街上幾乎看不到那種紅得像火、黃如純金的落葉，取而代之的是一年四季一成不變的一片蒼翠。那個時候，這個名叫妮妮的女孩在空曠的校園紅色跑道上搖搖晃晃地學自行車。那一日的晚霞美得一塌糊涂，每次黃昏的余暉照在漂亮女孩臉上的時候，故事往往就會狗血地開始。誠然，我與妮妮就是在這樣醉人的夕陽襯托之下，狗血地認識的。這就是故事的開始。每一個令人痛苦糾結、纏綿悱惻的故事總會有一個開始，不管這個開始是怎樣的狗血或者是怎樣地富有詩情。

　　我總是會突然由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撐著，然后對任何事情都毫不畏懼。那時大甩就在我身邊，我們都手里捧著一本英文書在跑道上瞎轉。妮妮闖進我們視線的時候，我對大甩說：“那個女孩這樣子騎自行車不行，她學不會的。”

　　大甩“哼”了一聲，說：“你行你教她去?。　?/p>

　　我說：“正合我意，但我需要你的支持?！?/p>

　　大甩說：“你要是敢立刻去跟她說上一句話，這周的伙食我就給你包了，雖然我錢不多，但是我知道跟你打這賭等于沒打……”

　　大甩這家伙還要往下說，我打斷了他：“你看著?！?/p>

　　我徑直往那女孩的自行車方向走去，走到離她估計還有半米的地方，身后的大甩吼了一聲：“你真是找死?！?/p>

　　我猛一回頭，前面的女孩突然尖叫了起來，“小心！”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自行車就猛地一下把我撞倒在地上。那女孩被搖搖晃晃的自行車甩在了離我半米遠處的地方，膝蓋上被擦得血痕累累。

　　我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除了大腿被撞得隱隱生痛之外，并沒有傷到其他地方。我往這個倒在我面前捂著膝蓋吹氣的女孩走去，女孩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騎車不熟?！?/p>

　　我笑了一下，說：“沒有關系，我沒有受傷，倒是你……”

　　“哎咿呀，妮妮你有沒有傷到哪里了？”

　　這個時候，在離我們估計三十米的地方，另外一個女孩子急匆匆地往這邊跑了過來，老遠就能聽到她的這句話。

　　妮妮一臉委屈的樣子，指著自己膝蓋處的傷口。那女孩一看妮妮膝上的傷口，又驚叫了一聲：“哎呀呀，怎么回事？我們得趕緊去醫務室?！?/p>

　　妮妮還是委屈地看著她。

　　這個時候，我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甩正笑得仰面朝天，沒心沒肺的。其實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就沒發現任何笑點存在。但是這不能怪大甩，因為很多男生都會有自卑的傾向，卻又想要通過自己獨特的方式吸引女孩子。大甩這會兒估計就是想要通過笑聲吸引這兩個女孩。我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用意，因為他那笑實在太假了。

　　妮妮在那個女孩的幫扶下，努力地站立起來，這下正要去扶她那倒在一邊的自行車。我看見，馬上上前一步說：“我來幫你?！?/p>

　　妮妮似乎很害羞，低聲說了一句“謝謝！”，聲音之小，小到我差點聽不到。

　　我說：“要不這樣吧，我帶你們去校醫室，費用我出，這事其實是我造成的，我得負責。剛才我看你騎車搖搖晃晃地樣子，想要幫你一把，不想反倒給你惹麻煩了。”

　　“你倒是挺誠實，不過說白了你不就是想要跟妮妮搭訕嘛，像妮妮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總是很吸引你們男生的眼球的?！狈鲋菽莸哪莻€女孩說道，語氣很輕松的樣子，聽不出有什么責怪或諷刺我的味道。而妮妮那時正害羞地拿著這個女孩的手臂往自己臉上擋。盡管她這句話說得很輕松，但當時我還是不知道怎樣回答。

　　我在班上成績中上，卻莫名其妙地與生俱來一種自卑感，特別是面對漂亮女孩的時候，我有時甚至會突然結巴到說不出話來。大概是因為生在農村的緣故，我總是感覺自己土里土氣，有時甚至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總之我平時面對女孩子的時候總是莫名其妙地緊張，但那天不曉得是因為哪種神秘的力量支撐，我在看到面前這兩個女孩一個嬌羞無比一個語氣輕松時，我吃驚地發現我竟然沒有心跳加速。這其實是一件令我往后好多日子里耿耿于懷的小事，因為往后的很長時間里我依然會在突然面對女孩子時感到不知所措。

　　妮妮說：“哦，忘了告訴你，我叫李妮妮，是高一4班的。”

　　我說：“嘿！好巧，我也是高一的，3班的，就在你們班隔壁，那個獨具特色的六邊形德馨樓三樓正中間的教室。”

　　扶著妮妮的那個女孩白了我一眼，眼光里流露出了一種鄙夷的神色，她接過我的話說：“巧嗎？你還真會套近乎，高一就那么幾個班而已。”

　　有那么一會兒，我覺得這女孩就是天生來阻擋我的愛情道路的，這么說可能有點過了，因為我與妮妮還剛剛認識。哦，不對，是我認識了妮妮，她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呢。意識到這個我馬上脫口而出：“我叫劉義，就是義薄云天的義，很高興認識你……們?！?/p>

　　“真敢講！還義薄云天呢？釣到大魚就把兄弟給忘了，枉你有這么好聽的一個名字?！贝笏ν蝗煌翌^頂就是一巴掌。他的突然出現令我極為不爽，因為這家伙雖然和我一樣不怎么敢直接跟女孩子搭訕，但好色是出了名的。這家伙成天叫我色鬼，但實際上他最色了。當然我也不是什么紳士，但我們兩人的欣賞級別是不在一個層次上的。

　　“我叫楊文秋，他的表妹?！边@女孩指著大甩說道。

　　“啊？！”我驚道。難怪大甩這家伙這會兒這么勇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