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大三的時候卓夜離開校園去了部隊,當兵是他的心愿,不管結果如此,只要努力去做了,我想都應該是美好的吧。臨行那天我們眾多好友送行,他的臉上洋溢著明朗的笑容。我是感謝他的。是這個少年陪我度過了迷茫困惑的大一和大二,直到我在新的學校結識了新的好友才離開,這讓我在整個大學期間都不曾感覺到孤單。
我不止一次想起卓夜明朗的笑容,還想起他嘴角帶笑說的話。他說,夕情確實是個好女孩啊,總感覺這么好的女孩要是被別人得到是那么的可惜。畢竟是我們先遇到她的不是嗎?青山,你也是喜歡她的吧。喜歡就要努力啊。你得到的話我會很喜歡,要是她成為了別人的,我會很傷心的,你也是會很傷心的吧?
是啊,夕情可以被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喜歡,但是我不能接受她被別人得到。正如卓夜所說的,那是我們先遇到的女孩啊。我們遇到她的那一年,那一天,陽光是那么的燦爛,人們是那么的天真,她又是那么的可愛。可是,就算那樣想又怎樣呢。夕情終究不屬于我,也不是屬于我們其中的任何一人。我感覺我是辜負了卓夜的期望,我想在若干年后的同學聚會上,大家會和言的寒暄彼此的伴侶。
我一度認為與夕情之間會從一杯溫暖咖啡慢慢變成透明的白開水,這是誰都無能為力的。盡管當初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可以無話不說。然而大四的一個中午,夕情猶如突然現世的巫女,輕輕揮手,就再次燃起了我內心深處塵封百年的希望。那天陽光正好,許多的戀人都躺在草坪上擁抱,親吻。那樣的天氣就該是美好的一天。
當看到夕情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屏幕上之時,我的心還是狠狠的動了一下。手不禁的顫抖,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一年了,我以為就算再次見到夕情也不會有所動容,卻沒想到,僅僅是她的名字,她的手機號碼便已經讓我無法自己。
“喂——”
“喂……青山……我想……我是想你了——”
第二天我只身前往了省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或許只是為了夕情的那一句我想你了,或許是我太想她了。當那陳釀了百年的思念破封而出時,世人都是無能為力的。夕情的鼻子、眼睛如狂風暴雨再次席卷了我這座無人港。不可思議的,她的面容在我記憶中竟然有些清晰起來。
或許是經歷了太多,人又都是會成長的,這次我反而比較平靜了一些。而火車外面的風景卻是比那三次都要美麗——我看到剛要收割的麥子,轟隆隆的收麥機,還有那歡悅的笑容。這個世界一開始就是這么的美好,我們就應該讓她這么的一直美好下來。
以前我坐在火車總是幻想見到夕情種種,而度過艱難的幾個小時。而那次,我只是看著窗外,竟已經就到了省城那座巨大城市的肚子里。這座巨大的城市承載了多少的夢想,多少人的艱辛,多少人的奮斗,我卻是知道,并沒有多少人真正的喜歡它。
如今仔細想想,在我遇到的眾多人里面,并沒有多少能比夕情漂亮、善良的女孩。也就如眾多人所勸說的那樣,夕情是那么的優秀,是我怎么努力都難以相配的,也是難以觸摸的。
我想她也是好的。我想我是配不上的——可我也想配的上她啊,誰不想啊——有手有腳的人都想。
有時候我真想向她訴說,告訴她,你的好并不是我所能擁有的,所以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我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像所有的屌絲的一樣,日日幻想夕情就在我身邊,誰也不屬于,就在我身邊。可那只是幻想啊,只要是幻想就終究是要醒來的。
2
我曾經反復想過再次見到夕情的場景。或許是多年之后的同學聚會上,也許是街頭的偶遇,甚至是有可能是誰的婚禮上。可現實總是會往往出乎人的想象。
盡管已經過去了一年,但是前往尋找夕情的路線我卻還是清晰的記得——我曾經以為是忘記了,但是當我站在省城那座巨大城市的街道上之時,距離上次來似乎只是前幾天的事情。那一年的冷淡期一瞬間變的是那么的短暫,都經不起一點的回想。
我輕車熟路的來到公交站牌,上公交,下車。那時候我才承認,自己從來把這條路忘記,甚至不止一遍的偷偷想念,偷偷演練。當我信步走到那熟悉的學校門口之時,便看到了一個俏生生的身影站在那里。她烏黑茂盛的頭發在秋風中隨著落葉散盡了周圍每一個人的瞳孔里。她正在奪目四望,面帶些許的不安。直到我走的很近了她的目光才聚焦在一點,不安一掃而空,渙散的目光也一下子清澈起來。緊隨著嘴角上揚,露出一個似乎期待百年——溫暖——而又凄涼的笑容。
那一瞬間,我也笑著,但是眼淚卻不知怎地的往外流,而自己卻絲毫沒有發覺——完全的沉浸在了那不知名的氣氛當中。那一瞬間,仿佛是一個永恒。
“我還以為你找不過來。”夕情走近了一些,笑著說。
“怎么會,省城并沒多大變化。”我看著她的笑容,心里異常的平靜,“這里也一點沒變——你似乎變了不少。”
“是嗎?應該是吧!”夕情看似慘淡的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走走吧,站在這里好似什么。”到底好似什么,夕情沒有說,最后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夕情不習慣走的太快,所以就一直壓著步子。我知道夕情不喜歡抬頭仰望,所以就讓她走在高一些的人行道上面,自己走在下面。我們彼此平視,彼此微笑。這場景和上一次如出一轍,不過這次夕情并沒有太多的話,她走在我靠后的位置,一直沉默著,微笑著。
兩人沉默了許久,氣氛在汽車吵鬧的喇叭聲中有些尷尬。一年的冷淡,似乎消散了我們之間所有的話題。我心里害怕極了。
“你還是那么不喜歡說話。”夕情淡淡的笑著,美麗極了。“這樣可不行,男孩子是不能靦腆的。這樣想來,以前都是我說來著——女孩都應該是矜持的不是嗎?哪有讓我一直說,這樣的道理。還是說,我在你的眼中和陌生人差不多。你曾經對我說過,你和我一樣,在陌生人面前總是話很少,對嗎?
夕情突然扭著頭看著我,而她臉上的笑容依舊美麗。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一時竟紅了臉。夕情笑的更加開心了。
我們繼續往前走,看來是打算將前兩次我來找她走過的路全都走了一遍,就像復習功課一樣。可能是出于某種原因,夕情又沉默不語了。氣氛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前陣子舍友在圖書館碰到一件很尷尬的事情。那天是周日,圖書館的人特別多,我手里的書剛好看完,就讓舍友幫忙看著,以防位子被占。在我離開后不久,有一個女孩抱著書走到書桌面前。舍友指著我的位置說,這里有人了。女孩應該是沒有聽清舍友說的話,誤以為是邀請她坐下,笑著便把放下的書拿起,坐在了我的位置上面,也就是我舍友的旁邊。好在舍友不是一個見色忘友的人,就滿臉尷尬的說,我是說這里有人了……”我是真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管算不算是話題,就說了出來。夕情聽說之后笑了起來。
“你舍友的桃花運來了啊,不過卻是因為你給破壞了。”夕情爽朗的笑著,如夏天明媚的陽光刺眼。
“我也感覺挺對不起他的。”
這次換作是我來訴說學校的事,街頭的事,家里的事,而夕情成了傾聽者。她微笑著,頷首著,附和著。剎那間,陽光灑滿瀝青色的泊油路上,那一年的冷淡期,也瞬間被溫暖了。
我們又乘車去看新出的電影,盡管不是很精彩,但我們依然看的很入神,笑得仍是那么開心。我恍然間看到夕情正在看著我,她看到我的眼睛,便淡淡一笑,卻并沒有轉過頭。我卻因此不好意思,轉過頭,紅了臉。我想她這是報復,原來一直盯著別人看是一件讓人害羞的事情。
看了電影之后我們去吃飯。我問夕情想吃什么,她說,我晚上都是不怎么吃飯的,隨便吃一些就行。你通常不是就晚上飯量好嗎,不要顧及我,你喜歡什么吃什么就好。我知道再問下去她也不會給我答案,便自作主張就近走進了旁邊一家名為“Loveofthepast”的小飯館。
我并看不懂英語,所以也不知道飯館名字翻譯成中文是什么意思。唯一認得的也只有LOVE而已。我想應該是一個很浪漫的名字。當看到店老板是一位外國人之后,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其實我之所以選擇這家飯店,主要目的還是因為不想再往前走。我清楚的知道就算再往前走,夕情也不會給出什么答案。
“歡迎光臨,英俊的小伙子,美麗的女孩。”外國人老板說著一嘴不是太流利的普通話,不過看起來卻是很熱情。“看看想吃些什么,我這里的飯菜可是非常美味的哦。保證你們吃了之后會想念飯菜,也會想念我的。”
可惜國人并沒有外國人的幽默,我不知道該怎么順著他的幽默接下去。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我會想念飯菜,但不會想念你。”夕情笑著說。這句話若是對國人說,難免有一些貶低的意味,怕是會讓人難堪。那外國人老板看起來并不像國人那般胡思亂想,他笑的更加開心了,就像一朵波斯菊在盛開。
“我想你肯定也會想念陪你吃飯的小伙子對嗎?”外國人老板擠眉弄眼的說。
夕情的臉微微泛紅,笑著說:“托爾,我想你該去照顧其他客人了。這里的咖喱飯比較好吃,要嘗嘗嗎?”夕情后半句是問我的,我便點了點頭。
外國人老板走后我好奇的問:“你認得他?”
“算是吧。托爾是一個比較喜歡說話的人,又非常幽默,所以差不多和每一個客人都非常熟悉。你來過三次之后,你們應該就可以成為朋友了。”
“你經常來這里吃飯?”
“那倒不是,畢竟這里距離我的學校還有那么遠的距離。好像是一次和朋友去看電影,覺得飯店的名字挺奇怪的然后就過來了。后來沒事也會過來坐坐,托爾不忙的時候會陪我說說話。他很善于開導別人,也很容易讓一個人忘記憂傷。”夕情手握著茶杯,慢慢的搖晃著,似乎在想些什么,很入神,很迷人。“這家店是托爾和他的妻子開的,他們輪流掌廚。托爾的披薩做的最好,他的妻子做的咖喱最好。今天是他的妻子掌廚。聽說他們最近正在學中國菜,看來是沒機會品嘗了。”
“沒機會品嘗了?你不在這里上學了嗎?”
夕情搖了搖頭,說:“不是我要走,是托爾他們要走。他們會在每一個國家的每一個城市開店,當了解這座城市之后就會離開。他們已經很了解省城這座城市了。托爾和他的妻子至今已經去過三個國家,二十多個城市。但這還遠遠不夠,不過托爾說他的兒子他的孫子會繼續他未完成的。是不是和愚公移山差不多?其實托爾就是看了愚公移山的故事才想出來的。”
“倒是挺浪漫的。”
“是呢,美國人既浪漫又幽默,和托爾聊天的時候很容易就忘記煩惱了。哪像國人,比如說你,你就沒什么幽默感。”我撓了撓頭,不可否認,也不知如何辯解。
這時候托爾正好將咖喱飯端過來,他笑著說:“夕情同學,你是不是知道我明天就要走,所以這次專門帶了這位小伙子來吃一頓打折飯?”
“打折飯?”我不明所以。
托爾將咖喱飯一一放在我們面前,并沒打算立即走。“門口有提示,凡是情侶吃飯的話,都是五折哦。夕情同學平時都是和女同學一起來,或者自己一個人來,還是頭一次帶著男孩來。果然每個少女都應該是要戀愛的,哈哈。”
我一邊為自己的英語太差很自慚,一邊羞愧的看著夕情,而后者也紅著臉。
“托爾,你今天的話真是太多了,是因為明天就要走了嗎?既然那樣你也該閉嘴了。我們中國人吃飯是不喜歡說話的。”夕情生氣的說。
“請原諒我是一個美國人,我想的確是應該明天就要走了,在這里的一年非常愉快。夕情同學你也不用再Loveofthepast。果然,少女的夢都是美麗的。”
托爾走了之后我和夕情之后卻莫名的尷尬起來。兩個人都低著頭不停的吃著盤子里的咖喱飯,就連看對方一眼,也不敢太過的正大光明。
“我們這算打折飯嗎?”我問。
夕情愣了一下,隨即回道:“當然算。干嘛要便宜托爾那個混蛋。”然后兩個人又繼續低頭不語。
吃完飯之后托爾送兩人到門口,前者說:“夕情同學,其實少女的夢是很容易實現的,但往往會因為一些人的固執而破碎。它畢竟是粉色的啊!”我聽得不明所以,看向夕情,后者卻像是思考些什么。托爾突然像個詩人對我吟唱著說,“啊,黑夜,明月,美麗的少女,英俊的小伙子,真是般配極了。”
“托爾你該吃藥了,在中國你這樣絕對會有人把你看成傻瓜的。”
托爾卻是咧嘴一笑:“這是傻瓜的歡樂,你們中國人是不懂的。我去忙了,希望再見之時,你將褪去青澀與憂愁。”
待托爾離去,夕情站在黑夜、明月與細風之中,看著被夜色掩蓋的店牌,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我撓了撓頭,自己的英語的向來都不曾及格,對我來說英語和天文沒什么兩樣。不過love卻是認得的,便說:“愛上這里?”
夕情白了我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你真的需要補補英語了——它的中文意思是,鐘情過去。”
那時正值秋天,天氣不冷不熱,晚上有很多人出來散步,街道之上也算熱鬧。我與夕情并排走著,她安靜極了,就如高中的她一樣,我只能看著,永遠都無法觸及。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夕情輕輕的“嗯”了一聲,半晌又低著頭呢喃了一句:“對不起。”
我愣了一下,記憶中夕情是從來不會道歉的,她倔強,她固執,她怎么會錯呢!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張的說:“哪有什么對不起,你回學校我也比較放心。女孩子在外面過夜總歸是不安全的。”
夕情先是陪我找了安身的賓館,然后我又送她回學校。她起初執意不肯,學校就在附近,那條路她自己一個人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是不會有事的。我卻也是異常的固執,最后在僵持不下的時候我說了一句:一年沒見了,我想多看看你。聽到這里,不知為何夕情這才退讓。
路上一如尋常的安靜,仿佛回到了一年前,我就像現在那樣,仔細的看著夕情的每一個地方。她的每一個地方事到如今還一如尋常的讓我著迷。我想我是無法自拔了。夕情也不說話,也不制止,也沒有不悅,就放任我這個膽大的凡人肆意的褻瀆。我想我的心時而平靜時而又快要跳出來了。
直到兩人來到學校門口止住腳步,夕情對著我嫣然一笑:“我到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QQ聊?”
我輕聲答應一下,夕情有些害羞的說:“別看了,又不是沒機會了。好了,你走吧,這次我想看著你走。”我這才收回視線,卻遲遲沒有離開。
“你看著我更不想走了。”
“趕快,不然寢室樓該鎖門了。”
我踱步離開,卻不敢走太快。當我回首去看,夕情果然還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見我扭頭就淡淡一笑。我繼續往前走,感覺十分艱辛。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夕情的視線,我不知道再扭頭還能不能再看見她,我不知道她的感覺是不是和我上次注視著她,“呼”的一下,就像是被風給吹散了。
直到轉過了一個彎我的腳步才輕盈起來。我想我好不容易才爬上岸,卻又再次沉了下去。這次必將是無盡的深淵。
3
詩人的生命是你的
由你而來
又歸你而去
他一無所有卻擁有你
狼狽的詩人因你不同
你是詩人的
是明月賜予他的
就在那個悲歌的夜晚
水仙開遍
大雨停歇
風從北方來
落在詩人的肩頭
夾帶一身的風塵與思念
這不是童話不是詩人的夢
卻是所有有手、有舌頭之人渴望的
詩人渴望得到
他一根一根揪下自己的頭發
記錄歲月記錄你
他每天每夜由夢中醒來
想念早晨想念你
詩人更害怕失去
他不得不用膠水黏住嘴唇、黏住手腳
有手、有舌頭之人都嫌棄這個狼狽的詩人
他接了一杯甘露
日日祈愿
只有你容納這個狼狽、溫柔的詩人
他咬破手指夜夜寫詩
他扔掉日記
那本子他隨身攜帶了一千年
——《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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