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格外無聊。
除夕夜,拉了幾個朋友到家里喝酒吹牛。就著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把酒言歡,假裝能夠擺脫些什么。
幾杯酒下肚,話題開始莫名其妙。Y開始憧憬未來,訴說理想;C則嘻嘻哈哈,顧左右而言他,避開一切與自己有關的話題;Z和S拉起家常,無非是誰什么事做的對不對之類;L則和我訴說自己失敗的愛情,眼睛里泛著淚花……
終于還是散了。夜安靜下來,我坐在凳子上發呆,耳邊傳來中央電視臺倒計時的聲音。
我忽然明白,其實我一直都很寂寞。
家里養過一條狗,紅棕色的毛,高大威猛。是這一帶的霸主。常常領著一群狗友在村里村外奔走撕咬,攻殺戰守,像是幾千年來手執白刃的士兵,似乎沒有什么能讓它畏懼。
每逢春節,鞭炮聲響起的時候,它卻像是落荒的草寇一樣,急急逃進屋里,躲在床底的角落。一聲不吭。
我喚它出來,輕輕撫摸它的頭。忍不住發笑。它輕輕哼著,似乎很享受,又似乎很委屈的樣子。
它乖乖的臥在我的腳下,耷拉著耳朵,眼神空洞。我熟悉這個眼神,那里面藏滿了悲傷與失望。
我不知道什么使它悲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走開。
古時候的文人墨客常登高望遠,俯視群巒,江水濤濤,紅塵滾滾。或得意,或失意。極目時,也難免無言吧。
我想,我也許明白那是怎樣一種無言。
那里面有自己也不了解的孤獨,有悲傷,失望…混著自己,終有一天要親手埋葬。
時間解決不了的事情,我們總是習慣遺忘。
我曾想,寂寞的人也許是因為生活的太冷清,喧鬧的人群中大概不會有人悲傷。
后來,我從喧鬧中走進自己的世界,走近自己。才知道,孤獨的人在哪里都是孤獨的。
我沒有勇氣不去面對自己,假裝遺忘自己的孤獨。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對的事,躲不得,說不得,忘不得,拯救不得。
就像曾經暗戀的那個女孩兒,過了很久,還是喜歡,還會臉紅,還在幻想。只是因為我喜歡,我愿意。
很多時候并沒有為什么。喧鬧也許并不屬于我的生活,即使明白,有時候還是很羨慕。
我年幼時多病,因此常常缺席孩子們的游戲。常常一個人呆在家里。
村子里只有些老弱婦孺,年輕的漢子經年在為生活奔波。我無處可去。
很多時候,我會從院子里的蔬菜上捉來一條蟲子,放在螞蟻覓食的路上,故意讓它們發現。螞蟻總是要回去搬來大批援兵。等到螞蟻士兵足夠多的時候,我則會放開蟲子,雙方一場鏖戰,死傷無數。
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
那時候的我還不懂的憐憫,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殘酷。只知道,寂寞于我,無從排解。
我偶爾也會想象自己是一個小巨人,一個人,操縱著弱小的生命廝殺,默默注視著它們在我的面前一點點消逝,如風劃過梢頭一樣輕。又無比殘酷。
這大概是我關于死亡最初的認識。是如此令人無奈。
風吹過來的時候,我常常會幻想自己的渺小。幻想中我躺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之上,沒有樹,沒有房屋,沒有其他人,也沒有牛羊,只有一望無際的青青的小草。太陽溫柔的注視著我,陽光很溫暖。我就這樣躺著,一直到天黑。這個時候,會燃起一堆篝火,我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發呆。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做些什么。這個時候,在空曠的草原上出現一條黑影,奇怪的是,我似乎并不害怕。它在我面前停下來,我看見它紅棕色的毛就像火焰一樣在燃燒,須臾又柔和下來,臥在我的身邊。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幻想,為什么最后來的是一條狗,而不是人,一個漂亮的姑娘,或者……
一個人走了很久,漸漸開始釋然。
這個世界,容得你張狂,亦容得我寂寞。我本不該在此糾纏。
我見過許多人在黑夜里哭泣,操場邊,樹下,單杠旁。其中不乏我認識的人。
我常想,寂寞于人,或許像酒,最是暖心,亦最醉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寂寞。人心有漏,總要漏出一些寂寞來裝點生活,讓你看得見別人,也照的見自己。誰又能說,這不是最接近自己的地方呢?
人心也許是需要填補的。以愛,或者其他。
想起《大話西游》的最后,夕陽武士說,“他好像一條狗哎”。
我終于還是哭了。
黃沙漫漫,風驟起。說到底,還是寂寞。
我覺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一條狗,躲藏在除夕的角落里,聽得見喧囂,聽的見快樂,唯獨聽不見自己內心的孤獨寂寞。
人喚一聲,摸摸你的頭,你便委屈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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