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雜種!看招!大爺我先前怕了你,現在可不怕你了!”賀中天底氣十足的吼叫道,直撲了下來。
蕭一笑胸中氣海被這悠揚神秘的笛聲引得不住的波動,不敢貿然催動內力擋阻這從天而降的兩點拐槍,便只腳步微變,肩頭一擺,堪堪避過了兩點寒芒。
那兩點拐槍的寒芒不得中的,從蕭一笑的兩肩旁落空而過,卻因來勢洶洶又身處在空中的緣故,想要轉向也已來不及了。
“嗤!”的聲響,拐槍插入在了蕭一笑原先所站處的地下,泥土松軟,拐槍直沒入了大半截。賀中天也只好順勢匍匐在了蕭一笑的腳跟前。
“嘿嘿,我這招‘鶴破天靈’雖然沒有啄中你的天靈蓋,但若這地面是堅石的話,我這拐槍便能‘叮’的一聲借力反彈,全身而退——”賀中天兩眼直直的看著不知何時抵在了自己脖子下的那柄月白劍鞘,支支吾吾的尷尬笑著胡謅。
蕭一笑收回了手中長劍,含笑道:“而且你現在還可以拔出拐槍順勢再使出一招‘仙鶴沖天’試試看。”
“真的?”
蕭一笑點點頭。
賀中天見蕭一笑暫時放過了自己,生怕他會隨時反悔,急忙使勁拉扯地里的拐槍,卻怎樣也拉扯不出。
黑雷神眼見賀中天一直匍匐在地上,借著愈加閃耀的火光,看清了他衣袍下遮著的地方空空蕩蕩,他原來沒有兩腿!當即大喝道:“敵眾我寡,不能放了這個出招毒辣的殘廢!”
喝聲起時,他已上前一腳踢中賀中天的天靈蓋,賀中天一聲痛苦哀嚎,整個身子像弓弩里彈射出的箭鏃一般,被踢得直直的滑開數丈,撞在一棵柏樹上,柏樹顫抖,他一顆頭顱腦漿迸裂,歪倒在了一側,立時斷氣了。
“嘻嘻,這個大黑鬼自己出招也不見得正當干凈多少,竟然還好意思說人家出招毒辣!真不害臊!”
左邊暗處林中忽然走出來了一個身材矮小的紅衣孩子,這紅孩子扎著紅頭繩,穿著紅棉褲,踏著繡紅花的緞棉鞋,紅衣上刺繡著一個更加深紅的骷顱頭,他手中拿著一根仿佛是用人脊椎骨巧制成的長鞭,骨鞭上隱隱泛著紫紅,興許是常年沾染鮮血的緣故。
“你是誰家的鬼孩子?!敢在這里大言不慚?!”黑雷神指著遠遠站著的傲慢紅孩子,怒喝道。
一陣腳步聲響,右邊的林子里忽然又走出來了一個身穿紫衣的大漢,大漢顴骨高聳,兩眼炯炯有神,兩只袖筒里只有左手露出一只手掌,火光照著這只仿佛堅硬石雕一般粗壯的手掌,反射出淺淺閃爍亮光,猶如照耀在金屬之上。隨著大漢走出來站在他身后的還有另外七個年輕的紫衣壯漢,七人皆都身材魁梧,挺起的胸膛仿佛鋼鐵般結實,握緊的拳頭骨節凸起,有如鋼鑄。
纏腰蛇張矮子手中多了柄外形奇特的六刃兵器,銀白的兵刃上還沾著團團血跡。鼻子腫得幾乎已遮住了雙眼的獨疤和尚手上提著一個衣著紅艷的男人,這個人被獨疤和尚提在手中,仿佛一灘軟泥般,幾欲垂落,奄奄一息。
兩人趾高氣揚、昂首挺胸的在這紫衣大漢身旁站定,絲毫不復先前在酒樓里的畏懼,只剩下滿眼的殺機。仿佛他們已找到了最得力的幫手,有了最致命的殺招,有了必勝笑書生的把握,所以他們有了自信,有了勇氣。
自信和勇氣豈非正是世界上唯一能讓人昂首挺胸的東西?
但他們還是不敢開口,開口的是紫衣大漢,大漢的嗓音很低沉,也很威嚴,他對黑雷神道:“你既然叫他鬼孩子,就該知道鬼孩子是鬼母親生的。”
這威嚴平靜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冷冰冰的,卻有說不出的可信度,讓人不得不相信,也讓相信了的人不得不背脊發涼,毛骨悚然。
鐵駭濤聽著那悠揚笛聲昏昏沉沉,仿佛即將墮入夢境一般不能自制。但他恍惚中忽然看見那帶著鮮血,銀光閃閃的六刃兵器時忍不住一震,突然發狂一般握拳朝著張矮子撲了過去,口里大喊道:“我爹的六刃浮屠篙!怎么會在你手里?!我爹呢?!”
“嘿!鐵兄弟!不可沖動!”
蕭一笑這次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鐵駭濤。他知道對面的紫衣大漢來歷不簡單,武功更非弱手,只看他露出來的那一只手掌,就可斷定此人已練就了極其厲害的外門功夫。而他身后那七個紫衣壯漢,自從出現便神態嚴謹,步態一致,所行走和站立的位置都井然有序,顯然是常年嚴謹訓練陣法的緣故,才練就了如此好的紀律和默契。
鐵駭濤本就昏昏沉沉,被蕭一笑一拽便拽了回來,慌亂中他借著火光又撇清楚了獨疤和尚手中那人的衣著身形,接著失聲驚呼道:“姚老板!”
那個人正是白天在大街上詢問鐵駭濤帶回來的陌生男子是何人的姚老板!
姚老板還沒有死,鐵駭濤呼聲出來時,他竟抬了抬頭,又立即垂了下去。蕭一笑趁著火光看清了這奄奄一息的男人的臉,那已算不得是一張人的臉了,他的右臉高高腫起,紫中透黑得幾乎發亮,這一邊臉已完全遮住了鼻子。
“亂魔手!”
蕭一笑詫聲道。張矮子嘿嘿笑著接話道:“不錯,正是你書生盟那石魔頭的亂魔手!這雜種也忒倒霉,不知在哪里遇到了那個殺千刀的大魔頭,居然還沒立即斃命,被扔在這林子里,也算奇怪!據說江湖中挨了亂魔手沒死的,也只有我一個了!我叫和尚帶著這倒霉鬼,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也活過來!哈哈哈哈——”
鐵駭濤心想:是了,定是姚老板告訴了書生盟來尋找烽煙令的人,我爹帶回了一個受傷的陌生男人!
蕭一笑看著張矮子那永遠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道:“他就算能活過來,天底下挨了亂魔手還活著的人,也只會有你一個。”
張矮子得意道:“沒錯!如果他能活過來,我也會一刀殺了他!我只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像我當年一樣熬過去,并不打算讓他活長久!”
“亂魔手”在江湖中本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兵刃,它的名聲,甚至比笑書生的書生劍,比無煙公子的無煙刀更加讓人恐懼。
因為它夠毒!據說死在書生劍和無煙刀下的人,通常能體驗到死亡瞬間的神秘快感,因為他們讓你在不經意間就已魂飛魄散,沒有絲毫痛苦。而據說死在亂魔手下的人,往往只會體驗到活著的痛苦、了無生趣,一掌拍在人臉上,百毒練成的奇毒隨著皮膚滲透進骨髓、腦漿,一點點腐蝕人大腦內的神經——
“挨了亂魔手活下來的唯一一個人”這個名頭,響亮得已足夠張矮子這種人在江湖中昂首挺胸了,他怎么會再讓另一個挨了亂魔手的人也能活下去。
蕭一笑看看姚老板,嘆息道:“你已用不著一刀殺了他。”
獨疤和尚扔掉了手中的姚老板,因為他就在剛才抬頭時已經斷了氣,他沒必要再替張矮子抱著一具死尸。
張矮子得意的嘆息道:“看來世上除了我之外,果然已再沒有挨了亂魔手還能活著的人——”
蕭一笑道:“今晚上你一定能活著離開這片樹林?”
張矮子臉上放出了光,大笑道:“一定!而且還要帶走書生你的人頭和佩劍!”
他說話時,眼光有意無意的瞟著身旁一直靜默不語的紫衣壯漢,這個人,難道是他說出這句狠話的所有力量之源?就在一個多時辰之前,他豈非還在御河酒樓中被蕭一笑嚇得不敢出招?
蕭一笑既不驚慌,也不生氣,他只靜靜觀察打量著數丈開外這個威嚴沉默的紫衣壯漢,紫衣壯漢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仔細打量著他。
獵人與猛獸相搏時,總會良久對峙,以尋求出對方的弱點和破綻。
黑雷神恨恨的瞪著眼前的紅衣孩子,握緊了拳頭,試探的道:“鬼母親生的孩子——你莫非是 苗 疆 極 樂 鬼母的兒子?”
紅孩子卻絲毫不把黑雷神放在眼里,一雙漆黑閃爍的眸子圓睜著,可愛極了,但他這雙眼睛卻滴溜溜的只在玲玲姑娘身上不斷的打轉轉,他也才不過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這雙眼睛此刻卻像一把袖珍鋒利的刀子般,恨不得在玲玲姑娘艷麗的紗衣上面割開幾個洞來!
但玲玲姑娘的注意力卻沒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鬼孩子身上,她也同蕭一笑一般提防著和紅孩子同時出現的紫衣壯漢和他身后那七個紫衣人。
紅孩子道:“我的名字可不叫‘ 苗 疆 極 樂 鬼母的兒子’——我叫紅鸞。”
紅鸞這話似是在回答黑雷神,又似是在對玲玲姑娘介紹自己。
玲玲姑娘回頭來看著那雙漆黑閃爍的眼睛,紅鸞對她笑了笑,滿臉的天真可愛,直讓人想把他抱在懷里,像抱一個乳臭未干卻在裝模作樣的小弟弟一般。
這個笑卻讓玲玲姑娘忍不住從腳掌倒上來一股徹骨寒意。
紅鸞忽然朝著蕭一笑道:“喂,你就是笑書生?”
蕭一笑撇臉對他笑了笑,不說話。
紅鸞尖利清脆的童子聲音呵呵笑著道:“你果然就是笑書生了——喂!你回過頭來和我說話呀!我保證金二爺絕不會在背后突然對你出手的——因為他不敢,他還沒找出你的破綻!”
蕭一笑怔住,再仔細看了看眼前的紫衣壯漢,問道:“閣下姓金?”
紫衣壯漢點了點頭。
蕭一笑又道:“剛才那小孩子叫你作金二爺?”
紫衣壯漢點了點頭。依然不說話。
說話的是紅鸞,他仿佛已有些受不了被蕭一笑這樣冷落漠視,冷冷的諷道:“笑書生莫非是個聾子?沒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
蕭一笑依舊不理會紅鸞,繼續問道:“閣下練的功夫是‘萬佛青銅手’?”
紫衣壯漢惜字如金,依然不說,只點了點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逼視著蕭一笑,在等著他的身形露出疏忽大意的破綻。
蕭一笑的站姿依然瀟灑自如,不做作,不僵硬,自然得仿佛就像站在自己家里,朋友面前一般隨意。但無論是誰也都能感覺到,他在此刻只要一抬手,一出劍,絕對也是最瀟灑,不做作,不僵硬,自然得仿佛呼吸說話一般自然輕松隨意。要人性命!
他臉上仿佛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怔了怔,接著問道:“那么閣下便是昔日銅掌幫的二當家了?”
金二爺聽到“昔日銅掌幫”幾個字時臉上忍不住一陣扭曲,仿佛臉上突然被人砍了一刀一般難受。他緩緩的抬起了右手,閃爍的火光下,寬大的袖袍內,露出一根手腕來,只是手腕而已!整個右手手掌早已被人齊腕斬斷!
這只光禿禿的手腕已足以證明他的身份!
金二爺終于開口道:“沒錯,你應該知道,這也是我今晚為何會在這里的原因。”
蕭一笑苦笑道:“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無論死活,書生盟都已與我再無任何關聯。”
金二爺搖頭道:“你該比我清楚書生盟一貫的行事作風,鳥盡弓藏,兔死狐烹,你卻只是被逐出書生盟而已——”
蕭一笑嘆息不語,苦笑更重。
金二爺追問道:“你為什么會被逐出書生盟?萬卷王果真放心昔日的心腹就這樣帶著書生盟的所有機密流入江湖?”
蕭一笑仍舊不說,握劍的手已緊了幾分。夜空中的悠揚笛聲似乎也隨之急促了幾分,蕭一笑、黑雷神、玲玲姑娘、完顏飄雪和鐵駭濤等人只感到檀中氣海和渾身血脈奔流跳動得也更加急促了。尤其是鐵駭濤,恍恍惚惚幾欲沉睡。
金二爺看著右手露出的斷腕,炯炯有神的雙眼似乎瞬間蒼老憔悴了十余年,他的聲音也不再如先前威嚴,他道:“我今年四十五歲,二十五年前二十歲,我二十歲那年剛剛結婚,又升立做了銅掌幫二當家,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蕭一笑道:“少年功成,春風得意,可喜可賀。”
金二爺點點頭,嘆息道:“確實春風得意——我婚后照舊帶著一幫兄弟向剛剛成立的書生盟收取保護費,結果——”
金二爺又垂首看著自己的右腕,緩緩道:“萬卷王斬掉我右腕懲戒我當年的傲慢,現在回想起來我并無多大怨言。”
蕭一笑道:“反而你應該感激他。”
金二爺道:“沒錯,這斷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沉著冷靜,不可輕浮——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斬盡了我銅掌幫眾所有人的右腕!摧毀了銅掌幫!更不該還讓我繼續活了下來!”
蕭一笑道:“所以你這二十五年來一直在策劃復仇?”
金二爺不語。
蕭一笑忽然笑著道:“你并不是要殺我,你只是想從我身上得到所有有利于你摧毀書生盟的信息。”
金二爺眼里閃爍著亮光,道:“你很聰明。二十五年前你還未出生,這筆賬,本就跟你無關。但是你若不配合的話——”
蕭一笑含笑道:“張矮子說要取走我人頭,這樣——”
金二爺冷冷道:“他的話,只當做放屁。”
張矮子一張臉漲得通紅,卻不敢言語半分。
紅鸞終于忍耐不住被蕭一笑的忽視,跺跺腳,咬牙切齒的冷冷道:“金二爺可是還沒找出他的破綻,不敢出手?還是真的認為就這樣閑聊幾句就能讓他乖乖聽你的話了?”
金二爺不語。因為他心中清楚,笑書生絕不會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將所有自己掌握的書生盟的信息吐露出來,否則,他就成不了今日的笑書生了!今晚也不用撒這樣大一張網來對付他!
紅鸞繼續得意的道:“可是我卻看出來了他的弱點!——就是他身邊三尺遠處的漂亮姐姐!”
話聲起時,紅鸞已閃電般的沖向了玲玲姑娘,眾人只覺得一道紅光閃過,紅鸞已站在了玲玲姑娘的腋下。
玲玲姑娘想出手治治這個紅衣小毛孩,卻發現自己渾身已動不了!紅鸞在貼近她身旁時竟已順手點了她背脊中樞穴位!
此刻,他就像一個最會撒嬌的小弟弟依偎在自己最親愛的姐姐身前一樣,靠在玲玲姑娘的腰間。
“姐姐身上真香啊!難怪會勾到大名鼎鼎的笑書生心!”紅鸞享受般的嗅著玲玲姑娘,笑吟吟的對蕭一笑道。
蕭一笑沒有動,完顏飄雪已拈出了金翎箭,但也沒有再妄動,因為紅鸞手上的骨鞭柄端是一柄利刃,雪白的利刃就輕輕的靠在玲玲姑娘的腹間!
他的用意很明顯,誰要是妄動,他手中的利刃也會跟著動!
“你這小鬼!胡說八道什么!我和這流氓書生沒任何關系!快放了我!”玲玲姑娘皺著眉頭怒聲道。
紅鸞將雪白的利刃在她腹部輕輕摁了摁,稚聲道:“姐姐的聲音冷冰冰的,但說話時的樣子又好似在撒嬌一般軟綿綿的,讓每個男人聽了都會以為你其實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嘴上說討厭,心里卻喜歡得要命——”
說著,他轉眼含笑看著蕭一笑道:“男人啊,最喜歡你這種欲迎還拒的女人了,尤其是笑書生這種特別自以為是的男人聽了你這些話,想入非非得就更加厲害了!”
玲玲姑娘臉上漫起一陣火辣辣的燙,忍不住啐道:“呸!人小鬼大!你再胡說八道——”
紅鸞呵呵笑道:“我可沒胡說八道,我早就注意到,笑書生無論是走動還是站著的時候,他的身體都在有意無意的向你靠近,他本來在離你四步遠的地方站定,卻又會忍不住再多朝你挪兩步過來。就好似他身上栓了一根繩索一般,繩索的一頭就在姐姐你的手上,現在你叫他往東,他多半不會往西,你叫他為你去死,他多半也會心甘情愿的——”
玲玲姑娘恨恨的瞪著紅鸞,但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其實并不痛苦,甚至還有些開心!
蕭一笑被這人小鬼大的小孩子說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亂跳,終于再也按捺不住,哐啷聲響,青光閃過!
沒人看見蕭一笑拔劍,大家看清楚時,蕭一笑手中月白的劍鞘剛剛將劍刃吞沒完!眾人看見的,只是一縷青光!
“好快的劍!”
金二爺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搐跳動,左掌緊緊握成了拳頭。
眾人都看傻了眼,沒人見過這么快的劍!
笑書生的劍何止是快,那一份穩和準在當今劍法名家中也可算作一時無兩!
紅鸞面上的肌肉已經僵硬,他整個人似乎都已經僵硬,但他沒死,也沒傷,他是驚呆了,他愣愣的看著蕭一笑,又緩緩低頭看著手中只剩下的一把鞭柄,刀刃已被青光削斷!
蕭一笑道:“我的劍本來只用來殺人的!”
紅鸞吞了吞口水,冷哼一聲,倔強的道:“沒殺我,你會后悔的——”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脆響,紅鸞臉上挨了一巴掌,打他的是玲玲姑娘!
蕭一笑剛才出手時不僅削斷了紅鸞手中的刀刃,還不知用什么法門給玲玲姑娘解了穴道!
玲玲姑娘這一巴掌剛剛打出,第二掌又至!被紅鸞剛才那樣戲弄,她早已惱羞成怒,第一巴掌只是單純的打臉出氣,以消她心中的怒火,并未使出傷人的功夫。而這第二掌出時,使的卻是要傷筋動骨,危及性命的功夫了!
“小混蛋!看姐姐不治一治你!”
紅鸞一手撫著臉上火辣辣的五條指痕,冷冷的道:“姐姐的手可真溫柔,但小弟弟我現在要先去制住你的相好小白臉,沒功夫和你調情了!”
他說話時不顧玲玲姑娘攻來的一掌,竟直直朝著數尺開外的蕭一笑攻去!
長鞭化蛇,靈蛇吐信!
蕭一笑未動!因為在這同時他背后的金二爺也終于抬掌攻了出來!他無論怎樣動,幾乎都很難同時避過這兩人的夾擊!無論他挨了哪個一招,他都不會死!但卻絕對會癱倒在地!
金二爺要的,本就是蕭一笑所知道的所有書生盟的信息,他所打算的,也是將蕭一笑囚禁起來慢慢壓榨!
紅鸞如此不顧身后的出手,無論他有沒有擊中蕭一笑,他背后那一掌眼看是要挨定了,但玲玲姑娘追掌至半,樹林空中忽然切下兩柄明晃晃的柳葉薄刃!她只好急忙扭身撤掌,頓住了身形。
一個黑衣陰森,高高瘦瘦,八字鼠須的男子持著鬼頭吞口的柳葉雙刀垂空落下,隔斷了玲玲姑娘的攻路。他陰惻惻的聲音笑嘻嘻的道:“我家小公子不想陪你玩,姑娘何必這樣厚臉皮?!既然這樣,黑無常我就陪姑娘你浪一回!啊哈哈——”
黑無常笑聲起時已朝玲玲姑娘撲將過去,兩人纏斗在了一起,初時黑無常心欺玲玲姑娘手無寸鐵,不敢接他劈空切去的刀刃,攻得甚是利索,毫不手軟。誰知十招過后玲玲姑娘使出了肩頭長綾,這長綾柔軟堅韌,在她手中恍如蛛網,刀刃竟割不傷它,反而被它纏得常常亂了刀路,黑無常漸漸心急火燎,開始滿頭大汗。
那邊黑雷神早已被七個紫衣大漢結陣困住,這幾人果然練陣多年,心有靈犀。黑雷神招式霸道剛猛,這里剛剛一拳攻出一道缺口,背后立馬就有人回攻而來,他必得轉身補救,將他又重新引入陣中心,這困陣被他擊打得看起來如波浪般起伏不定、搖搖欲墜,但黑雷神依舊不得脫身,一時半會兒也未能傷到結陣的大漢。
完顏飄雪身為金翎四箭使之一,精通的可不只是箭術,論及拳腳功夫,要對付纏腰蛇張矮子和獨疤和尚兩人本不是多大的難題,但她要一邊護著被笛聲攪擾得搖搖晃晃的鐵駭濤,一邊要和這兩個出招卑鄙下流的下三濫周旋時,便顯得稍稍有些吃力了。況且,她自己也同樣被這笛聲引得愈加昏沉恍惚起來了,有幾次在氣海忽然波動,內勁不出時,竟險些吃中了獨疤和尚的拳頭。她想不再替昏沉得幾乎已不省人事鐵駭濤擋招,但總會想起這男子先前在她腳下倔強剛烈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滿了熾烈不屈的火焰,引得她自己胸膛里也燃燒起一股不曾有過的莫名火焰——她要護住他。
蕭一笑凝氣竭力抵抗著外來笛聲的侵擾,盡量讓頭腦保持著清醒。電光火石間,眼看紅鸞的血影長鞭便要刺中胸口,金二爺的銅掌便要擊中背心!蕭一笑忽然平抬兩臂,展劍出鞘,再次哐啷龍吟!
紅鸞的鬼魅長鞭已刺到了蕭一笑的胸口!但卻是穿進了蕭一笑遞來的月白劍鞘到他胸前,再進不得半分!
金二爺的銅掌也急忙扭腕收手!他這一掌使出了有八分的力道,已轉不了向,只得收手,因為再往前一分,這只手掌便只能穿過那柄青光幽幽的寒刃利劍擊到蕭一笑的身上了!
金二爺心中清楚,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只手能穿過了這柄三尺三寸長的利劍再傷人半分,更別提再叫他乖乖的聽你的話了!
紅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扯著長鞭呆呆的看向金二爺,但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被金二爺面前的長劍所吸引。這柄利劍看起來早已創痕累累,劍刃上也是缺口滿布,宛若垂暮老人,但它通身所散發著的幽幽劍氣卻是盛如往昔年少時光。
遲疑只在剎那,眨眼間紅鸞已回鞭橫掃而出,他年齡雖幼,但出招力道卻是絲毫不露弱勢,金二爺也隨即換招出掌,不再直來直往。但無論他們怎樣合力圍擊,卻始終近不得蕭一笑身前半分!
天底下哪里有這樣穩準的功夫?他的劍法不止穩準,還快得很!
紅鸞每一鞭擊出本都是奔著他的身上空門去的,但卻又總是會擊在那忽然出現的溫潤月白的劍鞘上面!蕭一笑的動作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是快得出奇!他渾身看似空門大露,實際上他周身并無一絲能給人趁機攻擊的空隙!
金二爺面對著始終出現在自己掌前半分的清幽劍光,不由得心頭一凜,這劍光如若再多往前半分,自己這雙銅掌上只怕已有了不下十個窟窿了!他心中明白蕭一笑是在讓著他們,不想痛下殺手,希望他能知難而退。但他今晚有備而來,又怎會這樣輕易退去了?當即一邊換招應付,一邊鎮定的語調道:“笑書生的書生劍,果然名不虛傳!”
蕭一笑手中長劍和劍鞘仍舊隨意而走,口中卻在笑吟吟的朗聲道:“書生手中劍,本名號青蓮!”
他話音落時,那邊傳來一聲痛叫,卻是一名紫衣大漢不留意吃了黑雷神一拳,七人結陣瞬間漏了一個大洞,眼看黑雷神即將破陣出來!
黑無常更是吃了小瞧玲玲姑娘的虧,手中柳葉雙刀已被那縹緲長綾繳了一把!
紅鸞在 苗 疆 時身為極樂鬼母的獨子,自小過慣了呼風喚雨的日子,再也受不了被蕭一笑手中劍鞘戲弄般的嘲諷,當即朝著林子上空大聲喚道求救:“丹夫人!你的笛聲還不施展出來么?!”
這稚嫩尖利的童音呼出,林子里忽然響起一陣清脆悅耳如銀鈴般的女人笑聲,這笑聲聽來愉悅歡快,想來發出這笑聲的人也應是個平易近人的女人。但隨之而來的笛聲卻讓人一點兒也愉悅歡快不起來了!
先前還舒緩悠揚的笛聲陡然間竟變得急促起伏了起來!
起伏急促的笛聲引得蕭一笑眾人體內的血液如烈火般灼熱,氣海如波濤般洶涌!整個身體似乎將要飄忽起來,整個魂魄也仿佛快要脫離了肉體!
瞬息間戰況急轉而下,蕭一笑身體一乏,背上終于吃了金二爺一掌,立時撲倒在地!幸好金二爺忌憚蕭一笑手中長劍,出力不到三分就已收手。
那邊玲玲姑娘、完顏飄雪、黑雷神等人也已在這笛聲引起的恍惚縹緲中受制于人,鐵駭濤更是暈死了過去!
笛聲住了,只剩下悠悠蕩蕩的銀鈴笑聲傳來,隨著笑聲而來的是個一襲靚麗黑衫的年輕美婦,她一只手拿著一支晶瑩剔透的玉笛,另一只手垂落在身側,飄拂的長袖遮掩下的空間里充滿了神秘莫測。
她滿臉蕩漾著得意自信的笑意,一雙如天上明星般閃爍的眼睛掃視著地上被制服的眾人,兩道星光最后落在了蕭一笑身上。
蕭一笑乏力的撲倒在地上,但臉上仍舊帶著他那標志般的笑容,他緩緩翻過身,仰頭贊嘆的道:“‘魔音攝魄失魂引,袖箭玉笛丹夫人’果然名不虛傳,丹夫人這曲失魂引著實厲害,看來先前火場散出來的異香便是催使‘失魂引’作效的引魂香了——”
丹夫人站定在蕭一笑身前,也笑吟吟的道:“‘書生手中劍,本名號青蓮’,李太白曾經佩過的青蓮寶劍在笑書生手中也同樣厲害啊——只不過,據說這青蓮劍早已隨著李太白死了,不是應該在‘葬劍窟’之中嗎?何以又會出現在笑書生你手中重入江湖?你和‘葬劍窟’又有什么淵源?”
蕭一笑含著笑開始閉口不答,不僅如此,他還閉上了雙眼,仿佛正躺在鵝絨大床上準備美美的睡上一覺般。
丹夫人對他這輕蔑的態度似乎極不滿意,冷哼一聲,道:“看來你這笑書生的名號就是無論死活都笑得出得來的吧?!——小冉!抱木木過來!”
那邊林子里傳來一個嬌弱青澀的女聲,粗略應了應,便喚起了“木木——”
金二爺聽聞丹夫人要喚木木過來,忽然臉色大變,似乎對這“木木”極其恐懼,他上前道:“丹夫人,說好了這笑書生是交給在下——”
丹夫人轉頭挑眉,看了看金二爺一眼,金二爺所有想說的話竟被她這一個眼神嚇得噎了回去,不敢再言語半分,他對丹夫人的恐懼,就像凡人對死神的恐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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