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假期撒著歡呼啦啦的向后飛奔,轉(zhuǎn)眼就到了開學。前一天晚上我和舍友們盤腿坐在地上喝啤酒接歌詞玩兒真心話大冒險鬧鬧哄哄的折騰到后半夜,到了后來興致寡然一溜的躺在泡沫板上唉聲嘆氣。我聽著他們講自己過去的18年,講遇見的奇聞趣事講閨蜜講自己,感受同一片天下不一樣的青春。我們從沒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生活中一點微小的波折都能變著法的弄出18回一節(jié)一章分開來講,好像以此來證明我們也是經(jīng)歷過什么的,身上都有故事的痕跡。正年輕的人心里總是藏不下熱血,想讓全世界都感知自己躍動的細胞。更何況我們終于脫離了高考,好像一切都在向著美好前進。
宿舍里長得最高的是一米七多的寧摯,大長胳膊大長腿。每次和我并排走在一起跟在后面的仲禾禾和喬薏就笑著說跟媽帶著孩子似的。好吧我身高一米五八。我扭過去惡狠狠的比了個中指,他們笑的更歡快。
寧摯此時躺在最邊上,手上拿著藍色RIO,在燈底下?lián)u搖晃晃。我躺在喬薏的小腿上死死抱住大腿任她甩不掉我,大巴掌呼啦呼啦的拍背上也沒肯松開一個指頭。在和她奮戰(zhàn)的空檔,我微瞇著眼,視線撞上寧摯搖晃的手臂,在來來回回的晃蕩中我瞥見她沉郁的眼神還有殘存的液體。我無意冒犯,此時卻像窺見了她的秘密而內(nèi)心竊喜。
今晚雖說是舍友的第一次相聚做慶祝,但其實是為寧摯在大學有了首任男朋友而狂歡。要知道在外國語學院男生稀有女生爛大街的狀況下能找到男朋友算是一種前世回眸八百次的福分。英語專業(yè)兩個班,三個男生分一分平均一個半,只是在如此全國人海茫茫兩不相熟的情況下,寧摯還是能和高中同學陳宇從遙遠的中西部分到南方的小城市同校同班,如此的緣分微妙卻沒有鴛鴦譜可唱,男朋友不是他。這種緣分不是長長的一個“哇”能詮釋的。盡管知道這個消息之后宿舍集體都分別給了她一個長長的“哇”。
語言算是最無力的東西,它僅此于行動,但行動卻又次于意念。一個等級一條深深的壕溝,像是掘地了三尺,任憑絞盡心思也打不出彼此相同的地方。有時腦子轉(zhuǎn)回了千百遍,也說不出一句通順流利又能準確表達心思的話。說出的字越少,含義卻往往越深刻。
比如,呵呵。
在舍友微醉意亂情迷之時,我體會到了不喝酒的好處。我支著頭四下打量安靜下來的五個人,頭一次我可以這么似無顧忌的打量。仲禾禾一反平日里漢子本性反倒乖順的側(cè)身閉眼,散落耳邊的碎發(fā)順著臉頰慢慢滑落,熏紅的臉讓她終于有了女人味;梁成成染黃的頭發(fā)散亂的壓在腦后,雖然她總是在強調(diào)這是咖啡棕色,但越看越跟泰迪狗的卷毛沒什么區(qū)別;邱依有個讓人醉心的名字也有個讓人瞪眼張口的本事,古箏過了好幾個級別彈出的曲子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在古箏前一坐手指微曲一伸仙飄飄的感覺就從身上泛出來,她還會鋼琴,還答應(yīng)教給我日本的《櫻花》;喬薏,我最喜歡的喬薏,又懶又貪玩,身上沒多少肉臉卻圓滾滾的,像極了她鑰匙鏈上的海豚,啊不,她說是鯨魚,可她是我最喜歡的喬薏啊,喬薏喬薏喬薏。
我躺下呼了口氣,頂上的長條日光燈亮的眼睛都在發(fā)光,滿眼的虛幻。
總是以為我會一直活在漫長無邊際的十幾歲里,上不完的學,看不完的書,缺乏的睡眠,不變的黑眼圈,也同時珍惜每一刻偷來的休閑,認真深入每一部追完的韓劇,掉不完的眼淚,說不完的謊。而如今我平和的過完了漫長無邊際的十幾歲,不真實也開始真實,于是逐漸懷疑曾經(jīng)幻化成影的東西,逐漸懷疑度過的漫長不再漫長。
原來日子總有一個節(jié)點,過完最痛恨的這段就過完了,身心舒暢甩掉負擔,手上大把滿足和愉悅,可相對而來的還有握不緊的空虛。曾經(jīng)所想要的一切都擺在眼前,可只是擺在眼前,再沒入過心里。如今是曾經(jīng)最奢望,最不敢想象的。而曾經(jīng)才是如今最奢望,最不敢想象的。
搖搖晃晃搖搖晃晃,眼前的燈光搖搖晃晃。我微閉眼,沖走滿眼的虛幻。
卻看見寧摯蒙了一層淚的眼。
好久沒上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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