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4

云卿去找周班主說話，他之前是非常明白他會被嗆得鼻青臉腫。云卿真的是鼓足勇氣說的，對著他爹爹他一向是不敢提出反向意見的。這次云卿算是大膽的提出自己的意見，雖被嗆得鼻青臉腫卻也是什么都沒有要到的。

和周班主說完話云卿就去找小彤了，他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想見小彤卻又是相當怕見小彤的。并沒有把結婚這檔子事和周班主講清楚，小彤可能正在家里等著自己帶來的好消息，可非但好消息沒有帶來，說不準兩人之間還會發生點什么不好的事情。云卿本就是心境頗低的人，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便會跟著驚濤駭浪的。

來到小彤的弄堂，站在小彤的門外面，云卿伸著手想敲門卻又不敢敲，來來回回幾次，不知道他現在的心底是多么的糾結的，他才把門叩響了。云卿也想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可他這個人啊，是什么秘密都掩藏不了的。

來開門的是小彤，因為他聽著這敲門聲是如此的溫文爾雅，所以他就知道這是她溫文爾雅的云哥在敲門了。小彤站起身來整理整理坐皺的旗袍，看著落梅一眼便去開門了。小彤擠出微笑，她也是想笑笑不出來的，只有擠著還算不勉強的微笑。

小彤打開門的剎那正好和云卿的眼睛對上，他們倆這時的一看就好像是穿越千山萬水穿越千層霧靄又相遇到一起的。就是這簡單的對看上一眼，小彤是再也抑制不住她的情感了，她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小聲的啜泣著。

云卿立刻扶著小彤的肩膀，他一臉著急的樣子更顯得他木訥的深入了：“小彤，你怎么一見著我就哭了，可別哭了，你哭我也會頂難受的！”

“云哥，你可算是糊涂至極了！”這時落梅從一旁走來，站著看著她倆。現在的落梅沒了小時候的調皮模樣，小時候她長得也比小彤長得開，現在卻沒有小彤長得開了。落梅接著說：“統共就見過小彤哭幾次，還都是為了你哭的！云哥你現在還不明白嗎？”

“明白的，我是明白的！我心底是頂明白的。”云卿看著小彤說著：“小彤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吧！”說著云卿攙著小彤他們三人一起坐下來了。

落梅是看著小彤難受她是怪難受的，畢竟她們倆的關系是從小到大的要好。落梅先說著話：“這個可不是小事情，你們倆要把這件事講清楚，別人是無法給意見的。”落梅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她此時在這里簡直就是多余的，她說著站起來：“我在這里你們倆講不明白的，我先出去你們倆便好講了。”

小彤這時也站起身來，她雖剛才哭過，但很快及時抑制住了，她對著落梅說著：“眼看著天就黑了，你就好好歇息吧，明天還要唱呢！我和云哥出去吧！”小彤轉著臉看著云卿：“云哥咱們倆去看場電影怎么樣？”

落梅這時笑了說著：“電影這新鮮玩意可是給咱們*生意呢！”落梅又點點頭笑著：“不過電影確實挺好看的，算是一個奇跡的發明了！”

小彤這時笑了，她對著落梅說著：“等有空咱倆再去看！”

云卿是一直盯著小彤看的，當她看到小彤破涕為笑的時候，他緊繃著的臉上這才露出溫和的微笑，身體也放松了許多，他隨即站了起來：“那咱們就去看場電影吧！”

云卿和小彤便緊挨在一起離開了，緊挨著也不算是緊挨著，他倆之間還算有些距離的，也還是怕人說閑話的。可心與心是連在一起的，即使是彼此之間還隔著一輩子的距離，兩顆心也還是走在一起的。

上海這城市是越往里走就越有味道的，窄窄的街道，街道兩旁有著遮天蔽日的梧桐，兩旁被梧桐半遮半掩的弄堂，弄堂中間有這兩個若即若離卻又是朝朝暮暮的情侶，這景色也是好看的。這種情景看著你就會有一種感覺，想用鼻子嗅一嗅，一嗅便能清晰的聞到上海的味道了。

云卿要和小彤坐著黃包車去電影院，小彤笑著搖搖頭，云卿以為他們真的是要去看電影。看電影是其次的，小彤主要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把話都說明白了。因為早晚是要面對的，即使現實在殘酷，你還得要接受的，其實現實是沒有不殘酷的，看你怎么去對待了。

天色是漸漸暗下來了，道路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了，這燈光是柔和的昏黃的，正對著小彤此刻的心境，是要把一切都拋開掉，用平和的心情去對待這一切。她倆在路的一旁走著，是小彤先說的話：“云哥，剛才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周班主是一定答應咱倆結婚的！我想著他也是不會答應的。”小彤停頓了一下：“放著玉瑤這么有教養的女子不娶，誰也不會取我這樣的女子的！”

“彤妹我不許你這樣說的！”云卿的聲音是溫和的，可他的表情卻是不容否定的：“你是怎樣的女子？你這種女子又哪里比玉瑤那樣的女子差？彤妹你是頂好的了，在我的心里看著你是比誰都要好的多的！”

云卿的手又有些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他現在穿的是白色的西裝，有些話始終都是要講出來的：“彤妹，我是對不起你了！我負了你！”

小彤聽著云卿的話，她事先已經料到事情最終是這么個結果的，雖提前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聽著真實的話心還是被莫名的揪了一下，眼淚再次要奪眶而出的，可她控制住了。小彤說著：“小的時候我就應該明白長大后咱倆是一定不會結婚的，要不然我現在也就不在這么的痛苦了！”小彤微微的側著頭看著云卿：“云哥我替你高興的，玉瑤是個好女子，她比我好，她一定會比我照顧你要照顧的周全的。”

“小彤！”云卿有些激動了，他的聲音連帶著表情一起激動了：“我要的不是別人照顧我照顧的多么多么周全，因為不要人照顧我自己也能活下來！但一個人如果他心靈空虛他就活不下來了！”云卿激動的說著想拽小彤的手，卻始終沒有拽：“玉瑤是沒辦法填補我心靈空虛的，彤妹只有你！只有你最懂我最了解我，只有你才能填補我內心的空白！沒有你我想我是活不下去了！”

小彤的心又被揪了一下，酸酸的很是難受，她是感動了。小彤說著：“云哥，我們倆是早已注定要分開的！是命中注定的東西是咱倆沒有辦法反抗的！”小彤低頭走著，看著腳下的路燈照射出她的影子：“云卿咱們倆是要徹底的分開了！”

云卿聽著小彤喊了他的名字，他是好久沒有聽到了，僅僅變了一個字，聽著心底也早已是荒涼一片了。云卿說著：“難道咱們倆就非要說這兩個字嗎？說了分開又怎么樣 ，我的心底還是有你的，你的心底還是有我的！”

小彤始終是心平氣和的，她是已經完全想明白了，帶著一半點的接受一半點的悲痛欲絕。小彤說著：“云哥你是知道我的心底是永遠有著你的！可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咱們就憑著這一點留在心底的美好簡單的記掛著彼此就可以了！”

云卿是比小彤急躁了許多，他說著：“小彤咱倆就真的這樣一拍兩散了嗎？”

“不會一拍兩散的！”小彤笑著，可這笑是無奈的意思：“我們就算不是一拍兩散和一拍兩散也差不多了呀。只要咱倆還能繼續在臺上配著唱，就足夠了！”

她倆就這樣走著，這也算是貌合神離了吧！他們兩人隔著的不僅是厚重的夜色，還有兩顆剝離的心。即使以前在要好，話已經說到如此的地步，兩人之間也已經拉開了遙遠的無形的距離。

云卿的心情漸漸的平復了，他恢復了他以往波瀾不驚的樣子，而小彤就是被他這波瀾不驚的樣子給遮住的，小彤是要安全感的，她看著云卿就有安全感。走了一會，云卿說話了：“其實這一切都是怪我的！我可真是個無能的人了，彤妹，我想我這一輩子都是欠你的了！”

小彤聽著云卿的話，總有著一股想哭的沖動。她想她是舍不得云卿的，在她心里是再也沒有人是能和云卿相提并論了。她對著云卿另辟一塊凈土，想永久的忘記，可她不知忘記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她和云卿的故事才是剛剛開始呢。

小彤對著云卿說著：“云哥你是不欠我什么的，你更不是無能的人，現在的結果都是不能怪我們的，我們都是被牽著走的。”小彤極力控制著眼淚，可她一想到她的云哥，她就難過的只想哭。小彤站定身子，看著云卿說著：“咱倆去看電影吧！”

云卿還想在說些什么，可他還能說什么呢？他能說出小彤最想聽的話嗎？小彤看著云卿說著：“云哥我是知道你的，我知道你還要說什么，什么都不要說了，這事誰都不要怪誰。以后就和以前一樣的過著生活，我會記住你的！”小彤再次抑制住眼淚了。

云卿的光芒黯淡了，他想說什么再也說不出來了，這種感覺真的是無法形容的，云卿要魂飛魄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