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染指：1977（下）

“我們就進(jìn)去了。”余珍說

　　“去吧，去吧。”珍姐說，“我先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等你們快結(jié)束了再來找你們。”

　　“那我們走了，姐。”

　　珍姐沖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和余珍向教學(xué)樓走去，途中，我回頭看了一眼珍姐，珍姐抬頭看著教學(xué)樓，那是一種期望的眼神，更是一種悔恨的眼神，我想，此時的珍姐一定在想“有些日子，回不去了。”

　　教學(xué)樓比往日異常的安靜，教室里更不用說了，慶幸的是我和余珍被分到了同一個考場。教室里沒有了往日的打鬧，沒有了那種如夏日般的躁動，座位上基本都是外省的同學(xué)，從不相識。

　　我跟余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來，我透過窗戶向窗外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人海圍在校門口，警察在維持著秩序。

　　我拉上窗簾，將僅有的這點(diǎn)躁動隔之窗外。

　　第二聲鈴聲作響，很刺耳，或許是太安靜了。鈴聲之后，我的耳朵竟然聽不見了任何聲響，這么如此靜謐的環(huán)境真是有些不適應(yīng)，心里慢慢的變得緊張起來了。

　　我深深的做著呼吸，閉上眼睛，慢慢的，慢慢的，進(jìn)入狀態(tài)。

　　教室里專門為這次高考新加了一個風(fēng)扇，還在教室前后各一個空調(diào)，開足了冷氣。

　　第一門先考的是語文，算是我最拿手的科目。一直以來，我的語文很好，所以也很自信滿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有時候安靜的只能聽見2B鉛筆在答題卡上“沙沙”的聲音，有時候聽得見不知道是哪位同學(xué)深深的長嘆。

　　“不要嘆氣，影響其他考生的心情，你是救世主。”監(jiān)考老師是外省調(diào)配過來的，很是幽默。

　　時不時的說幾句逗樂的話，大家心里的壓力也沒有那么大了。基本可以忘記壓力，用心做卷子了。

　　窗外的風(fēng)，安逸的吹著，不像以往那么令人失望。我想，或許是以往我們的心態(tài)問題吧。

　　我抬頭看看這個熟悉的教室，倒計(jì)時板上的1天，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誰翻到了第一頁，365天。呵呵，如果這365天能重來一次該有多好，就是這僅僅的365天，凌薇或許不會跟著東子去北京，我或許就不會認(rèn)識珍姐和余珍，更或許就不會選擇藝術(shù)專業(yè)，或許那樣，我就不會跟媽媽吵架了，或許重來的今天，媽媽依舊是那副慈善的面龐，送我到校門外，和凌薇的媽媽在一起，說著加油。

　　可是，這些都是或許……只是或許……

　　夕陽依舊，小巷清風(fēng)。淡藍(lán)的天勾勒著幾朵帶著深底的云。小巷的林子里響著夏蟲肆無忌憚的叫聲。

　　明天還有一天的考試，是不是還要好好的復(fù)習(xí)一下呢，我猶豫著。記得黃老師在那天班會最后的時候說的一句話：“在高考的考場上，差一分就等于是差了一個學(xué)校，差一分就等于是本科和專科的區(qū)別。所以，考場上的每一分都足以讓你們走向不同的道路。所以，做完卷子之后，好好檢查，沒有遺憾的分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之后，媽媽出奇般的拉著我去不遠(yuǎn)處新開的一家飯店。

　　“媽，不去外面吃了吧，今天就在家吃吧。”我說

　　“沒事，走吧，我都準(zhǔn)備好了。”媽媽倒是很熱情。

　　路上，媽媽很少跟我說話，關(guān)于高考的那個問題，我們都沒有提起。我們來到了媽媽說的那家飯店。

　　凌薇的媽媽竟然也在，我打算轉(zhuǎn)頭就走，但一看媽媽跟阿姨熱情的打招呼我想，先看看吧。

　　“來，悅悅來了啊。”凌薇的媽媽對我竟然熱情起來，與之前那個惡狠狠的態(tài)度實(shí)在是大相徑庭，“坐下，考了一天的試?yán)哿税伞！?/p>

　　“不累。”我坐下不去搭理她，徑直問媽媽，“媽，就我們?nèi)齻€人嗎？”

　　“啊？”媽媽愣了一下，阿姨的臉上也有一絲不好意思，“對啊，今天就是專門給你擺的。”

　　菜很快就上完了，吃飯之前，不怎么喝酒的媽媽端起一杯酒說：“悅悅啊，今天媽媽忙，就是準(zhǔn)備這個，這家店是你阿姨開的。前幾天我跟阿姨說你要考試，你阿姨非得請我吃飯。所以，悅悅，好好吃飯啊。”

　　媽媽絲毫不說高考的事情，反而把吃飯看的很重，心里微微顫了一下，涼了半截。阿姨也絲毫沒有說起凌薇和叔叔的事情，我猜想，是不是跟那個曾經(jīng)包養(yǎng)珍姐的老板好了。

　　“哦。”我無心的應(yīng)著開始扒拉盤子里的菜。我不知道媽媽為什么要安排這樣一頓無聊的飯局，這頓飯我吃的很不開心，似乎我考的怎么樣對我面前這兩個女人來說的話，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了。

　　“你剛才怎么不說話啊。”走在路上，媽媽問，“阿姨都這么友好，基本上都忘記過去的事情了，你還要怎么樣。”

　　“媽。不是我想怎么樣。”我無力辯解，“今天是我考試的第一天，別的家長都忙著送考生過來，你呢，非得攢這么一個無聊的局，你有意思嗎？”

　　“我這是為了你好。你考完試暑假沒事干的話，可以去阿姨的店里幫忙啊，當(dāng)個服務(wù)員啥的還是很不錯的。”

　　“我不去！”我生起氣來，“為什么讓我去她們家做服務(wù)員。我留在咖啡店幫忙不好嗎？”

　　“唉，算了，就當(dāng)沒說！”

　　媽媽說完加快腳步先走了，我看著媽媽的背影，扭頭就向珍姐的飾品店走去。我和媽媽的關(guān)系還是緩和不了，我期待著有一天能緩和，我期待著我還能在有一天叫一聲媽媽。可是，現(xiàn)在呢，媽媽的脾氣……

　　“哎呀，蔣悅來了。怎么沒回家啊。”珍姐在店里忙，看到我進(jìn)來了，有些驚奇的問著。

　　“Hello……”余珍竟然也在，“沒想到吧，這回咱們可都全了啊，剛才還想著呢，去找你還是去找你，還是去找你呢？”

　　“你怎么在這里啊。”

　　“我爸媽住的賓館沒有冷氣，我來珍姐這里避暑，哈哈。怎么了，你們家的冷氣也壞了？”

　　我遲鈍了一下，腦海中又回想起那天珍姐勸我的話，忙應(yīng)著：“是啊，不知道怎么了，冷氣就壞了。”

　　“哈哈，那不錯啊。剛好來放松下，干點(diǎn)別的，明天繼續(xù)奮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