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0年的等待，她從一個妙齡少女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走的時候，我還是十八九的大閨女，再見面都是老太婆了，頭發都白了……已經幾十年沒有他的信兒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邊結婚了沒有…… ”即將相見的喜悅和唯恐他已結婚的焦慮，讓她徹夜難眠。

后來，在母親的陪同下，她到鄭州跟他見了一面。

——“老邢，你還好吧？”

——“還中。老趙，你身體咋樣？”

這是分別40年后，她和他再見面時，彼此說的第一句話。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的情景。

見面的時間非常短，大概也就20分鐘。但他們知道了，兩個人都信守著當初的諾言，彼此依舊單身，至今都在等對方。

63歲，44年之后，她和初戀情人結了婚。

1993年，他回鄉探親期間，她和他領了結婚證。

她拿出她的結婚證給聽她講故事的人看。

她笑著對聽故事的人說：“你看，老趙是不是可帥？”婚后，他回了臺灣。此后六年，他倆見過四五次面，每次都是在他回鄉探親期間。

而每次回鄉探親，他待幾天就走了。平時，他倆通過書信了解對方的情況。

“后來，老趙說要把我接到臺灣去，他已經開始辦手續了。我挺高興的。俺倆六十多了才結婚，也沒有孩子，在哪兒生活都一樣，老了能有個伴兒就知足了。所以，我天天在家盼著他回來接我去團聚。” 說到這里，她流下了眼淚。因為這次，他沒能實現他的諾言。

1999年，她去臺灣的手續還沒有辦好，他就去世了。

他給她留下10萬元養老錢。

目前，85歲的她，獨自住在臨潁縣規劃路中段。

天色近黃昏，她拄著拐杖站在小區門口等要來采訪她的記者。她家里，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只是擺著幾件舊式家具。她的眼睛也不太好。

她原來在開封生活。這幾年，被幾個臨潁的親戚接了回來。她住的是一個親戚的房子。她老伴兒16年前留給她的10萬元錢，按理說養老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大約10年前，被一個街坊借走了8萬元，至今未還。現在的她每月靠親戚的接濟和國家的低保維持生活。

即便清苦一生，守候了一輩子，她也從沒有怨過他。她慶幸這輩子可以遇見他，等待他，懷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