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靈之約

　　江北是極水北面的土地，有東丘、大澤、閔原三地，雖然是人類的居所，但是數百年來，妖魔在此地出沒的越來越多。極水之源是西方雪原，有通往星海神域的途徑；極水在東方繁衍出多個森林草原，其中遍布妖異之物，更有通往魔域的入口。

　　慕氏原本是東丘的大族，支系龐大，千百年來都與整個江北的仙靈有著密切的聯系，族中不乏個別真正的成仙之人。但是百年之前慕氏家族受到了神明的詛咒，族中大半人死去，慕氏的宅院幾乎都空了。十五年前慕翀的家人已無人再敢提仙靈妖魔的事情，過著和尋常人一樣平凡的日子，直到慕氏全族幾乎被屠殺殆盡，只剩下慕翀與妹妹慕愛。

　　慕翀在兩年前遇到千璽，那時候妹妹慕愛溺亡在極水之中已經有四年了。家亡之后一直陪在慕翀身邊的是那八個侍從之中的青衣壯漢，他是幾個人之中身手最好的一個，臉上續著胡子，名叫召莽。召莽三十多歲，原本是慕府中的奴隸，滅門時他被慕翀救下，于是從此一直追隨。

　　召莽等人看到淺桃色衣衫的女子從天而降終于松了口氣，他們的命終于能夠保住了。

　　青衣壯漢壯膽開口道：“姑娘你可來了，那妖怪想要殺了我們?！?/p>

　　女子伏在公子肩頭纏綿了片刻，終于回身看了一眼神色詭異的妖靈。

　　“你為何要殺了他們？”女子問，她才知道原來這片剛剛被濃霧包裹的荒原上橫著百十人的尸體。

　　只見那妖靈搖著把青鳥羽翼做成的扇子，紅衣灼灼，霧氣散開之后芳華溢彩，千璽雖然匆忙之中瞥了他一眼，但是再看時還是不禁訝異，她心中不知是要反駁什么人的論斷，掙扎半天還是默默承認，妖靈果然是好看。

　　“千璽姑娘，可認得在下？”赤金羽淺淺笑著說。

　　妖靈這種東西是以靈化形，本來是想長成什么樣子就變成什么樣子的，所以世間的妖靈都是絕色，但是這一只，應該算是絕色中的絕色。

　　千璽的注意力全被妖靈的容貌吸引走了，早已忘了自己還在問陌生人為何殺戮。

　　他皮膚勝雪，臉上的輪廓清晰秀美，唯有聲音卻極低沉，絕不是一位女子。

　　“姑娘，那些人都是他殺的?！币晃粔褲h像是在提醒千璽注意妖靈的十惡不赦。

　　“我不認識你，這些凡人遠不是你的對手，你可認識他們？為何要殺他們？”女子的聲音溫柔沉靜。

　　她看到妖靈就只記得他的美貌，之后她看向慕翀。她有一個小小的習慣，凡是看到貌美的男子都要與慕翀比一比，慕公子總是身著白衣，面龐俊朗，眼神凈澈，凡人比之平庸，妖鬼比之陰柔，幾乎沒有輸過。如今和妖靈相比,千璽覺得風格不同，無分高下。

　　“姑娘看了我這么久，是喜歡我嗎？”妖靈調笑說。

　　“不喜歡?！鼻Лt不知道妖靈其實是在打趣，她真的不喜歡這只妖靈。

　　“為什么不喜歡我，你難道會嫉妒我比你美貌嗎？”妖靈看著千璽，嫵媚地撫了下自己的臉頰，他欲伸手去觸碰千璽的玉肌，卻被恒生出的一把寒氣逼人的利器打斷。

　　千璽用身邊殘存的水氣做了一把冰劍刺向了赤金羽，盡管從表情和聲音上都感覺不到她有絲毫的敵意和憤怒，但是這柄獨一無二的利刃毫不留情的指向對方，慕翀和他的手下都明白，這位姑娘若是出手不會比剛剛妖靈殺人時仁慈多少。

　　“你殺其他人我不管，想要殺阿翀的手下，我便殺了你?！鼻Лt說。

　　讓赤金羽驚詫了幾分的是這位姑娘未免變得太快，剛剛還楚楚動人的女子怎么出招如此兇悍。

　　紅色的身影避著劍鋒先不斷后退，待千璽下大力刺去，身影瞬移到了千璽身后，赤金羽還是沒有絲毫要反擊的意思，但是他身邊的那只紅色狐貍搖身一變，一個妖艷的女子照著千璽背后就是一爪。

　　“姑娘比公子還要狠毒，慕公子并未想取羽的性命，姑娘剛來片刻就想要了我的命，果然最毒不過婦人心，我只想問姑娘與我可否有恩怨？”

　　“你想殺死召莽他們，我便只能殺了你，你我沒有恩怨?！?/p>

　　狐貍精沒有傷到千璽分毫，反倒被消掉了五個指甲。

　　“那不是還在商量嗎，現在我可什么都沒有做?！?/p>

　　“莫不是還要等到你殺了他們我才能殺了你，世間哪有這般道理，你既能無緣無故殺別人，千璽為何不能無恩無怨殺你?！?/p>

　　“姑娘怎么這么蠻不講理。”赤金羽將重新化成真身的紅狐貍抱在懷里，看起來像是在撒嬌。

　　“你讓慕翀殺了手下就是在講理嗎？”這時慕公子說道，他剛剛在旁邊觀察許久，心中不斷感嘆妖靈的古怪。

　　“哈哈哈，我發現和我千璽姑娘應該是志趣相投的人，單沖著這一點，我可以考慮不殺你的那些手下也可以幫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你為什么要幫我？”慕翀心底明確的知道真正的答案就是千璽不同尋常的力量，但是慕翀有一絲期望，他自己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吸引妖靈來利用他的理由嗎？

　　“不需要！”赤金羽還沒有回答，就被千璽打斷了，她沒有想到慕翀此刻心中燃燒的欲望，正有一絲期待這個橫空而降的幫助。千璽只是覺得，這個擅闖者令她非常不安，她第一次有第六感這種東西，她想要盡快殺死這只妖靈。

　　“公子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同之處嗎？羽選擇幫助你自然是覺得你有能力得到火靈珠。”

　　這時候慕翀想要攔住千璽，匆忙之下便用自己的空手去接冰刃，千璽來不及收手，還是刺傷了他。

　　“你……”千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可是她所見到的慕翀的神情更為奇怪，慕公子眼中正籠罩著一種沉重的光芒。

　　“你想要他幫你？”千璽立刻說出了她看到的事情，這一點慕翀自己還沒有那么肯定，但是千璽卻看懂了。

　　“哈哈哈哈?！毖`得意的笑了起來，他知道，雖然他們都說他罪惡和殘忍，但是怎么可能會有人想要拒絕他這個世間絕世無雙的妖靈。

　　“你是真的要幫我？”慕翀又問道，他需要更肯定的答案，他想要知道一切的起因，為什么幫他，他到底哪里值得。

　　諸多的疑問都源于——他并不相信自己。

　　“公子難道真的不相信羽說的話嘛？我殺人即可直接殺人，何須在此多說些話。我憑空幫你，你自然要與我交換些什么，而你能給的東西，除了這些人的魂魄還有什么，我是妖靈，自然也要不了別的東西。你想要我幫你嗎？”

　　慕翀沒有回答想不想，他只是再次堅定的拒絕了這種交換。

　　“你要的東西我給不了。”

　　“既然是這樣，不如這個交換我們先欠著，這些普通凡人的魂魄也實在取不出什么好的靈氣。他日你給我的必定要是一份好東西?！?/p>

　　妖靈的手拂過自己領口精致刺繡的雪瑤花，金絲繡線閃著扎眼的光進入千璽眼底，她一瞬間想起了白雪皚皚的雪原——雪瑤和雪蓮盛開的地方。

　　“我接受你的幫助?！?/p>

　　“那我們就像你們人那樣擊掌立誓?！毖`不由分說的拉起了慕翀的手。

　　妖靈的手指纖長，指尖上畫著紅色的蓮花，“啪”的一聲清脆的掌聲，慕翀微微剛到對方的手有著人的熱度和柔軟。

　　“慕公子，千璽姑娘，我們他日再會?！?/p>

　　妖靈帶著他的紅狐貍消失了，千璽他們也很快離開了荒原，這片寧靜的地方依然寧靜，只是那些憑空多出來的尸體很快就會引來紅森林之中的野獸。